《父爱之名》帕卡卡卡

15、15

　　…这是个无解的谜题。
　　随着安德森的死亡告知书，而长久的成为一个卢修斯绝不可能得到正确答案的谜题。
　　它存在着。
　　如同夏日里的酒心巧克力一样黏腻迅速的融化在卢修斯的唇齿。尽管想不清事物原本的样貌，但记忆的余韵犹存。
　　卢修斯提前退休了下来。
　　身体已不再年轻，如今又遭受了重伤，记忆受损，视力不可逆的模糊，工作上的事渐渐的和他疏远，而不喜欢受人照顾的他，住所里更是连一个佣人都没有。
　　简单的琐事变得吃力。
　　他的记忆颠三倒四，如同谎言那样对着他闪烁其词。只除了大脑。那些嘈杂的噪音总是会让卢修斯短暂茫然，而后蓦然愚昧的想起安德森这个名字。
　　时常会有一道陌生又熟悉的，一道悲痛欲绝的声音绝望的对他呐喊——他们死了！他们死了！！他们不见了！！！
　　他们？
　　他们是谁？
　　卢修斯不知道。
　　但他模糊的视线却总是看到一个更模糊的人影。
　　那人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过分苍白的皮肤。
　　喜欢安静垂下眼眸，紧紧揽着他的颈，跨坐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吻他。…有时候，对方会飞奔而来，极轻佻的扑倒自己。他挑起自己的下颚，像是在咬脆皮坚果壳那样，狠狠咬着他的喉结，而后推开他，得意大笑。
　　…这是很荒谬的事。
　　卢修斯不那么敏锐的想起医生繁絮的警告，想起对方曾可惜又抱歉的对他说过，某种创伤遗留下的后遗症，将会让他的大脑极爱幻想。
　　这都是幻想。
　　可那些渐渐新生的感觉，喉结处温热的刺痛感，以及舌尖浓烈馥郁的捕获。
　　又让他陷入。
　　而后惊醒。
　　卢修斯尝试了解破碎的过去，可越深入了解，便越会被一种全新的，怪异的，如同泡沫般的困惑包裹。他贯来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的生活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茫然无措。
　　“…安德森…”
　　“安德森…我的孩子…”
　　当冬日的灼阳照进他几近荒凉的住所，望着蒙托克角灯塔，走神的他总会随着脑海里的声音共鸣，不自觉的低喃出声。
　　可若继续深想，连卢修斯自己也说不出他在想谁，刚刚的呼唤又是对谁而言。他不知道自己嘴里的那句安德森，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那个同样叫安德森的男妓？
　　他只是沉默，哑口无言。
　　不为什么。
　　脑海的记忆总是会让他肤浅的，粗鄙的，不合时宜，甚至不分场地的想起安德森。他会想起那个曾经说自己过于傲慢的男孩。想起自己故意打扰他生意，对方强忍白眼却仍然殷勤陪笑的面庞。想起自己随手将蛋糕送给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流露的那种崇拜又兴奋的神色。
　　他错乱的想起很多。
　　又将他们混为一谈。
　　情绪像是失去锁链倾巢而出的疯狗群。…在安德森死后，他总是想起他。以一种平静又沸腾的方式。
　　他理不应该陷入这样的情绪。
　　他应该冷静。
　　因为他就是一个无情的人。
　　但事实上他翻来覆去的失眠，就如曾经的安德森一样。
　　“…先生您看，您总是口是心非。”
　　安德森独特的语调，苍白的脸颊，漂亮的金发，以及微微勾起的唇角，至今犹如山谷回音不断的在卢修斯心里回荡。
　　这绝对是一个无稽之谈。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可他的大脑却不知羞耻的，将卢修斯生硬拒绝承认的心一一出卖。
　　尽管他分明选择了医生“更科学的说辞”——某种颠三倒四的幻想。却又总是想起安德森。想起那时自己理不应该的举动。
　　当时。
　　安德森他的父母哀嚎几声，对于安德森的死讯并没有太大反应。唯一的，显得很强硬的，还是关于钱。他们落了几滴眼泪后，便不动声色的向自己追问起安德森空空如也的口袋里，有没有钱，具体还有多少。
　　在得知分文没有后，他们飞快的瞪大眼睛，比起之前他们听到自己儿子死讯那样还要震惊。
　　“…呃，他一分钱也没有剩下吗？”那对不算年迈的夫妻狐疑的看了自己一眼，而后对视，收了眼神，他们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类似，
　　“真不是个东西，过上好日子便大手大脚！F***！！！”
　　那个男人的脏话还没说，卢修斯便早已冷着脸将两个人赶了出去——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动怒。
　　曾经的记忆以一种陈腔滥调，平铺直叙的方式向他死板展开，但结尾却总是让他出乎意料，意犹未尽，而后恍然若失。
　　…他的孩子。
　　他的儿子。
　　他的养子。
　　【…你是我的□□，我的欲望之火。洛丽塔，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
　　当岁月流逝，这部饱受争议的影片上映播出，一张惨白无力的，即将摇摇欲坠的世界谎言，终于向卢修斯急剧撕裂开来。
　　“啊—啊——”
　　…原来这个世界是个巨大无比的草台班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祂的安排。
　　某种姗姗来迟的，胸腔里长久积压的情绪，早已被命运磨损得破败不堪。…他的感情本就丑陋恶心，羞于见人。如今。更是拿不出手。
　　这是个错误。
　　“卢修斯先生，我知道的。你一直都是爱我的。…我证明给你看。”
　　曾经的过往再次重演，黑蓝色的浪花吞噬海岸。可这次，卢修斯却好像没意识到，也没否定那是他的幻觉。
　　“安德森——”
　　他喊出了声，脚步急切的追了上去。
　　…都怪纽约长岛的阳光不够好，光线昏暗。蒙托克角灯塔更是一闪一闪的发光，让他没有止步。
　　他跌落了下去。
　　就像曾经的安德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