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之名》帕卡卡卡

14、14

　　未尽之言猛然消融在唇齿间。
　　安德森嬉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借着卢修斯刚刚揪起自己衣领的那股劲，粗鲁而有技巧的吻了上去。
　　他灵活的滑进由于说话而微微张开的唇。纤细的脖颈微微后仰，在卢修斯狠狠推开他之前，安德森又极其挑衅而亲昵的退了出去。
　　“你！”卢修斯恨得咬牙切齿，
　　“安德森你到底在做什么？！”
　　“嗯…大概是临死前想发发疯？”安德森弯起弧度漂亮的薄唇，看着强忍情绪，竭力冷静的卢修斯，哈哈大笑，
　　“卢修斯先生，您可真太喜欢口是心非了。想当初我们做.爱的时候，您的快乐明明一点也不比我少，可您却那么傲慢的不肯承认内心。就比如说今天，您明明可以不来，但事实上您却眼睁睁的站在我面前。…说真的，在我一生中，嗯，我短暂的一生中，还从来没有见过像您这样心思反复的人——从来没有——”
　　他扬起了淡淡的笑容，在卢修斯看来，那是个极其可恶的笑，因为这个男孩又一次戏耍了自己。
　　“…我在乎你？”卢修斯嗤笑一声，那双翠绿色的眼瞳带着审视和不屑，一字一句道，
　　“安德森，你总是会说一些惹人发笑的话，就像你总是质问我为什么当初会把你带出来，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呵。我让你上学，帮助你摆脱了家庭的干扰，可以说，我确确实实的给了你一次全新生活的机会。可是你呢，你依旧在校园和别人鬼混，直到你染上了艾滋。”
　　卢修斯顿了顿，脸上毫无察觉的流出淡淡的鄙夷，“艾滋这种病你我都清楚是通过什么传染途径的，我不想过多评判你龌龊放荡的行为，因为从今晚开始，我绝对不会去帮你一丝一毫。”
　　“…好吧。帮不帮我都无所谓。但是，您这个人真的很傲慢。”安德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对他微微一笑，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您知道的，卢修斯先生，艾滋病有三种传播形式，母婴，血液，性。但为何您就直接把我挂在了性传播的绞架上定罪呢？是因为我的身份吗？因为我是一个放荡的，低贱的，没什么正经思想的男妓？”
　　“是因为我经常和同学在校园鬼混，让日理万机的您有所耳闻的放浪行为吗？”
　　“还是因为…卢修斯先生您骨子里就瞧不起我呢？”
　　安德森低眉，平静的站在那里，眉目间没有丝毫难过，但听到他的话，卢修斯却罕见的如梗在怀——
　　他一方面承认自己的傲慢，但一方面又以承认傲慢为耻，尤其是向身份地位都不如自己的人种，更是如此。
　　卢修斯无法立刻说出真诚的道歉。
　　因为他嘴里吐露的歉意，全是为达目的的虚言。无一例外。
　　蒙托克角灯塔耀眼的光束，与陡然沉默的他们擦肩而过，照向远方沉寂的海面。离他们不远处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何时变得稀少。
　　寒风好像灌入了两个人的内心。
　　命运啊，这种滑稽的安排任谁也说不出对错。
　　“你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卢修斯生硬的岔开了话题，字句说得很艰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但在知道是有人故意用血液去让安德森得病后，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
　　在他得到的资料里，安德森是由于不自爱才得病的。但现在安德森却说不是。
　　“哈哈，先生，就算我说了又能有什么用呢？你的偏见会将信息加工成所有不利于我的方面。卢修斯先生。…卢修斯爸爸，要是您真的对我感到抱歉的话，…可否和我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可以吗？”
　　这是很反常的话。
　　卢修斯蹙眉，本不应该答应的。但他却同意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只能归结于对安德森由于长相和自己儿子相似而产生的怜悯心。
　　于是就这样，他们坐了下来，在蒙托克角灯塔下的陡峭岩石旁，而他们的脚下是怪石嶙峋，黑蓝色的浪花日复一日的舔咬着那些看似坚硬的石头，永无止境。
　　“…卢修斯先生，您还记得那天我对着海面说想要父亲吗？这句话是真的，我真的，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我真心把你当做我的父亲，但是。”
　　安德森扯了扯嘴角。
　　昏暗的光线，微微侧过的脸颊，让卢修斯无法准确判断他的情绪。
　　“…性.交可以捆绑一个人。这是我母亲说的。她告诉我，这是爱的证明，让人们关系更加融洽和谐。…我至今都记得我母亲当时说这话的表情，既不是笑也不是哭，我形容不好，但却选择了相信，因为我无法选择不，事实已经发生，我只能相信她，相信我的妈妈…”
　　听到这，再结合上曾经对安德森的调查，卢修斯心底有了些许猜测，却只是沉默，没有说一句话。
　　“我相信我的母亲，我便这样说服自己，但内心深处却怎么也忘不了当初圣诞节，那个男人喝多了酒摸到我的床上，我尖叫挣扎，却只引来我母亲含泪捂着嘴巴，她眼神嫉妒又心碎的看着我，然后恨恨的关上了门。哈哈，她选择了庇护她灵魂死去的“爱人”，而不是我。”
　　“…在那之后，我曾无数次看着她熟悉的模样，企图从她的面庞中看到一丝丝曾经我母亲的慈爱模样，但是没有，我母亲的灵魂好像随着我父亲一起死去了。那个女人不是我母亲。我的情绪如此叫嚣着，但理智却让我不要弑母。…卢修斯先生，我知道你觉得我很可笑，我也这样觉得。但是我是真心希望有一个父亲，我母亲的爱在我的心目中已经死去，成为了一个代名词。我渴望父爱，我热烈而卑鄙的想要父爱，我发了疯一般的想要得到它。而您出现的正是时候。这也是我和您上床的根本原因。”
　　卢修斯皱了皱眉，心里莫名酸涩，刚想说这也不是原因，便看到安德森捧腹大笑，
　　“哈哈，其实上述内容全是我的胡编乱造。我知道你们都不当我是回事儿，但我乐见其成。我一直知道先生您的对手想要拿捏我作为攻击你的突破口，但他们的行为对我而言反而是好事。可惜，我低估了您的狠心，我声泪俱下的表演，您根本不为所动。卢修斯先生，卢修斯爸爸…”
　　他扬起唇角，得意洋洋的看着神色错愕的卢修斯，“先生，我知道您惯来满口谎言，可我也是。”
　　“我是脆弱的，但又没那么脆弱。…对了，卢修斯先生，上次我跳窗捡钱，只是想吓唬您。而这次也一样。三秒后我会跳下去。”
　　安德森不知从哪掏出了一美元，满不在乎的扔了下去。
　　单薄的纸币随风飘飘荡荡。
　　不远处的深海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
　　“3—1——”
　　卢修斯下意识的拽着他，可安德森却像是早已预料，他低睫朝卢修斯笑了笑，而后猛然后退，借着重力和惯性生生拽着他向下坠落，
　　“先生您看，您总是口是心非。”
　　！
　　空气急剧上升，旷荡的海面没有惊起丝毫水花，但能听到沉闷而尖锐的重物坠落声——
　　他们摔到了岩石上。
　　血迹很浅，人好像也没有大事。但卢修斯怀疑自己脑震荡，此刻的他，视线发白，头脑晕眩得几乎要立刻晕厥。
　　安德森他到底在做什么。
　　寻死为什么要带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