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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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荒野，植株倒伏一片，无数巨大沟壑横亘着，狰狞似伤疤。
最后一笔颤颤巍巍地落下。
他小心翼翼收起指尖的魔力，生怕一不小心又毁了魔法阵。
黑猫沧桑地仰头看一眼魔法阵，猫瞳中硬生生被逼出了生无可恋的情绪。
魔法阵线条粗细不均，血红色痕迹蜿蜒扭曲，每一笔都丑得千奇百怪，活像鬼画符。
它神色幽怨，想不通能在短短五十分钟内调动全身魔力的人，为什么要耗费好几个小时才能学会描阵。
林浸自己也有苦难言。
魔法师正常的修习方式就像收集露珠，魔力储量会随着修习时间的增长而逐渐攀升，从一杯水缓慢积累到一池水，循序渐进下，很少会有人出现无法收束魔力流量的情况。
而林浸完全相反。
他一开始就拥有了整个海洋。
汹涌澎湃的魔力在他体内翻涌冲撞，一旦发现哪里有个出口，就争先恐后地喷薄而出，稍有不慎，就成了开闸泄洪、手搓核.弹。
有时候魔力太多，也让人发愁。
他蹲下身，主动让黑猫跃上臂弯。
圣城离洛斯特相隔万里，他连用两次传送阵，远隔千里的圣城城郊某处红光闪过，空地上便出现一道身影。
林浸抱着黑猫，四处张望。
他瞧哪里都觉得新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咪咪，再往前就是圣城了。”
圣城，城如其名，是整片大陆的地理轴心，也是大陆教徒真正的心之所向。每年都有无数虔诚教徒长途跋涉前来朝拜，只为遥遥地望一眼神殿中央薇德丽娅女神像。
林浸说着就要朝城门方向走去，却被黑猫拦住。
黑猫：“你现在是黑户，进不去的。”
林浸一愣，随即就明白了黑猫的意思。
圣城地位特殊，入城审查几乎是全大陆最严苛的。而维尔加与世隔绝太久，早就是没名没分的黑户了。
想进城，他必须给自己伪造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
要命的问题来了，圣城外确实有人专门靠给黑户伪造身份赚不义之财，但价格高昂，远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
而林浸目前的经济水平甚至不能用“普通”来形容。
他摸了摸口袋，只翻出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去的小指骨，神情恍惚。
黑猫：“……”
“没记错的话，城郊黑市应该就在这附近，咱们先去那里，接个悬赏赚点启动资金。”林浸抱起黑猫，边走边怅然：“我刚刚怎么没想到去翻一下维尔加的私房钱呢？他以前那么厉害，小金库里一定不少财宝吧？”
随便拿一点，都够挥霍小半年了。
黑猫诡异地沉默一秒：“维尔加几乎没有积蓄。”
林浸：“不可能，他以前被奉为万年难遇的天才，各种大人物上赶着给他送钱。”
公式书上清清楚楚写着，“世界上除了审判长和尸体，没人会对维尔加冷眼相待”。
万年难遇的传奇人物，纵使他恃才傲物眼高于顶，也依旧有大把的人前仆后继地献殷勤。
黑猫舔舐一下猫爪，不以为意：“既然想要的东西总会有人争先恐后地送上来，那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攒钱？”
林浸愣两秒，成功被说服。
可恶，能不能来个人也莫名其妙给他送点钱啊？
他叹气，话音却忽得一转，语气慢慢吞吞，意有所指：“咪咪很了解维尔加呢。”
话音刚落，黑猫动作一滞。
空气倏忽沉寂下来。在黑猫看不见的地方，林浸睨它一眼，若有所思。
但不过短短半秒，他就敛了神情，恢复如常。
趁着黑猫没反应过来，林浸手疾眼快胡噜一把猫猫，乐呵呵递出台阶:“还是穿越局的资料全面，咪咪，你们上班有五险一金吗？”
黑猫：“……”
它缩了缩猫爪，只觉得汗毛倒竖，一时间弄不清林浸刚才的话到底是无心之言，还是有意试探。
林浸见它没反抗，又迅速摸了两把。
然后被反应过来的黑猫恶狠狠挠了一爪。
……
城郊黑市坐落在蒙特山脚下，附近杉木繁茂，笔直扎在土壤中，高耸入云。
圣城黑市是大陆排名第三的灰色贸易机构，占地广阔，内设五千摊位，四百店铺，三家赌场，能同时容纳超过三万人。
内里人声鼎沸，从外界看来却异常低调。
林浸盯着面前那扇狭窄木门，有些怀疑寻路魔法的准确性。
“寻路魔法的正确性是百分之九十七，也就是说，其实还是有百分之三的错误率。”林浸犹疑，“咪咪，你确定是这里吗？”
黑猫懒得理他，头也不抬地一伸爪，红色的光团从掌心飘出，摇摇晃晃飘到了木门前，缓慢地融入门板。
下一秒，眼前情景猛地改变。
嘈杂的人声铺天盖地涌入林浸耳中，在他脑仁里嗡嗡作响。
林浸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闹市之中，周围人流如织，打扮得一个比一个奇怪。
穿着树叶的精灵，身背巨剑的战士，铠甲森然的勇者，黑袍鹰鼻的巫师……
林浸的眼睛缓缓瞪大了。
自林浸穿越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二小时，虽然在过去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学会了使用魔力，并且能够勉强控制魔力绘制魔法阵，但他对这个世界依旧没有丝毫实感。
他在一切都能用科学解释的世界活了太久，习惯了不变的规律和长存的秩序，突然来到魔法世界，水土不服是难免的。
莫大的新奇感击中了他，他瞪着眼睛四处乱看。
作为二十一世纪在法制社会中成长的大学生，林浸忘记了人性最本初的恶意。在这个三教九流遍布的黑市里，此刻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单纯稚气的林浸，已然成为无数人眼中待宰的羔羊。
衣服有些脏了，但依旧能看出布料价值不菲；手上拎了盏白灯，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可雕琢精细，想来也能卖个好价格。
至于那小子本人，细皮嫩肉，骨相优越，虽然一双三白眼看着不讨喜，身形也稍显瘦削，但说不准就有富家子弟喜欢这个调调呢？
黑猫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神色一冷，猫瞳倏地竖起。
它连接上系统本体，直接在林浸脑中与他对话：“很多人都不怀好意地盯着你，你要当心。”
林浸茫然四顾，最后指了指自己：“我？”
黑猫：“……”
黑猫磨了磨牙，咬牙切齿：“是的！你能不能聪明点，哪怕是装一下聪明呢？！”
林浸：“……”冤枉，他怎么就看起来不聪明了？
黑猫攀着他的胳膊，轻巧借力，立上肩膀。幽绿色的瞳仁折射着凛凛寒芒，它悄无声息地释放出魔力，将林浸整个人包裹起来。
强悍的魔力气息散出威慑信号，逼退一部分心怀鬼胎的人。
还不够，黑猫张了张爪子，心下发紧。
林浸继承了维尔加的力量，哪怕是审判长站在这里，也不一定能从林浸手里讨到好处。它并不担心歹徒明目张胆对林浸下手。
——却不得不担心别人玩阴的，暗算林浸。
以林浸这种什么情绪都大大咧咧写在脸上的性格，遇到稍微有点手段的，一算计一个准，有几个陷阱林浸就能跳几个下去。
黑猫这一番动静太大，连林浸这种对魔力气息格外迟钝的家伙都明显感受到了身边的魔力波动。
他笑眯眯把黑猫抱回臂弯，顺手悄悄摸了两下：“不用担心，咪咪，他们算计不了我。”
黑猫冷笑：“你最好是。”
林浸唇角弯了弯，不再说话，径直朝黑市接悬赏的地方走去。
……
酒馆里，老板坐在躺椅上，优哉游哉地清点钱币。
金币银币堆叠在一起，相撞间发出清脆响声。
这里明面上是一间普通的酒馆，暗地里却是整个黑市悬赏产业链的中心枢纽。
忽然远远地有人进来，身上拢着悍然威压，隐约泛着些许红光。
老板眯起眼，停下手上动作，从躺椅中坐起身来。
身旁仆人正要上前接待，被他抬手拦在原地。
仆人不明所以，老板扭头瞥他一眼，低声吩咐：“是贵客，准备茶水。”
仆人应一声，忙不迭赶去烧茶。
再转身，老板脸上堆满笑意，弯腰迎上去。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老板姿态恭敬，语气谄媚。
林浸正四处张望着，突然被这架势吓一跳，整个人往后挪了一大步。
黑猫：“……”
老板：“……？”
老板借着这空挡迅速审视一遍年轻人，眉头一皱。
早些年，他斥巨资从游商手里买来了能看见魔力流动的魔法书，在他眼中，魔力流动就像水流般清晰可见。
年轻人周身确实包裹着强悍的魔力，只是这魔力却不是源于他自身，而是来自他怀中的魔兽。
有些贵族会为没有魔法天赋的子嗣购入魔兽护身，想来眼前这一位也是如此。
而眼前的年轻人稚气未褪，一身昂贵服饰沾满泥土草屑，身旁也没有侍者跟随……要么是离家出走，要么就是家中突发变故，落难至此。
这么想着，老板的神色不由得轻蔑起来。
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公子，一朝踏入黑市，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完好无损地走出这里了。
一只魔兽又能护他多久呢？不过是三级猎人一剑就能解决的事情。
他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轻慢许多：“不知道您到鄙人小店，有何贵干？”
林浸眉眼弯弯，直截了当：“我想接悬赏，你们这金额最高的悬赏是什么？”
听到这话，老板心里冷嗤一声。
好一个天真愚蠢贵族少爷，就他还想接悬赏，还想接赏金最高的？自身都难保，简直痴人说梦。
恰在此时，仆人端着茶上来了。
老板看一眼茶盘，只端下一杯，便挥手赶走仆人。
仆人依旧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退下。
老板喝了口茶，朝后一躺，重新躺进椅子里，慢悠悠地拾起一枚铜币把玩，对林浸视若无睹。
林浸皱了皱眉。
半晌，老板终于挪眼，轻侮意味极浓地上下打量林浸两遍，随即嗤之以鼻：“小少爷，黑市的悬赏不是过家家，想玩扮演游戏，还是赶快滚回家去吧，你的仆人们大概会很乐意陪你玩这种幼稚可笑的小把戏。”
林浸先是楞了楞，很快回过神来，哑然失笑。
他笑眯眯地在脑中和黑猫对话：“咪咪，他说我是小少爷欸。”
黑猫：“什么少爷，穷得口袋里只剩下一根指骨的少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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