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velour

9、可怜的阿尔卑斯

　　四人进了上次姜若妩带韩译吃的这那家川菜馆。梁嫣敏锐的发现两人的气氛明显不对。

　　她主动坐到姜若妩身旁，说是要和她商量着一起点菜。对于点菜，姜若妩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梁嫣指一个问问她的意见，问了半天她只答“都可以”，干脆就不问她意见了。

　　至于两个男人，梁嫣根本没有询问的想法。最后点的菜还算周全，既顾及到了重口的，也顾及到了口味清淡的。

　　四个人吃饭，有两个都是闷葫芦，半个小时都不说一句话那种，况且方才两人单独的对话是以不愉快结尾，虽然对着坐，目光却一直闪躲。

　　姜若妩干脆斜侧着坐，只看梁嫣。

　　梁彦平倒是特别能拉起话题，抱着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原则，开始透露三人小时候的事。

　　“有一次他爸妈吵架，他偷摸摸跑到我家来。家里小朋友只有一个房间，我们三个人说好了一起睡地铺，接过半夜醒过来，我和梁嫣还在地上，他一个人上床去睡得特别香。”

　　梁嫣附和着，“我那个时候就觉得，译哥肯定不简单，直到长大一点，班上女生开始看宫斗剧，我才知道，译哥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

　　“……”韩译突然有些后悔坐在这个地方。但梁彦平明显没有想这么快结束的意思，只是热了个身。

　　“但是，他也有很有爱心的一面。当时家里养了一只小狗，又小又可怜，特别的人疼。他就每天找各种理由来我家找它玩，还美其名曰找我和妹妹。”

　　姜若妩听着这趋势，感觉一直在讲某个男人的事情，就像是特地讲给她听一样。

　　但她没什么立场打断，只能装作听不懂梁彦平字里行间的暗示，小口小口地喝茶。

　　“还有还有！有一次半夜，我哥突然从床上跑起来，去找妈妈告状，说译哥尿床了，把床都弄湿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姜若妩对韩译尿床这事，实在是新奇，配合的地问：“怎么回事？”

　　“是他自己闯的祸，还要嫁祸在译哥头上——”

　　梁彦平正喝着水，闻言毫不意外地被呛得脸通红。“梁嫣，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这种机密也是可以随便透露的吗？”

　　她和姜若妩笑着抱在一起，“我跟你讲妩妩姐，那个时候他都四岁了。”

　　梁嫣没有收手的觉悟，还火上浇油了一番。

　　韩译看着姜若妩发自内心的笑脸，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扬。

　　梁彦平气得肘击了韩译一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兄弟为了你的爱情，牺牲得太多。你想想怎么报答兄弟我吧。”

　　“你们俩偷偷说什么呢，不准说悄悄话啊！”梁嫣狠盯着两人，转过头时又变成了温和的神情，“那妩妩姐小时候呢？光是听我们讲，你也讲讲。”

　　一群快三十的人，在这个平凡的夜晚，突然追忆起“历史”久远的童年，实在是太过荒谬，但又有种岁月静好的恬淡。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拥有过这种时间过得很慢的错觉了。

　　“我吗？我小时候不怎么爱说话，喜欢一个人坐在风扇前吹风。就从最小档，调到最大档，周而复始。没人的时候，对着旋转的叶片说话，呆呆地一个人讲故事。”

　　“听起来就很可爱……”

　　“可爱？”姜若妩对她的评价保持怀疑。她只是觉得小时候的自己不太合群，不太聪明。

　　梁嫣虚指了指姜若妩白里透红的脸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去，坐在风扇前自言自语，想想就特别可爱！”

　　自从她开始讲故事起，韩译就无言地看着她的双眼之间。听说，如果不敢直视眼睛的话，可以试试两眼中间，这样，别人就会认为你在看她的眼睛。

　　确实很可爱。脸上应该还会有小酒窝，鼻尖上应该也会有一颗痣，眸色不是深黑，而是带着一丝浅棕色。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但声音却稚嫩清脆。

　　“难道不是吗？”

　　梁嫣将疑问推到两个男人身上，急需得到认可。

　　“可爱可爱！”梁彦平说这种话从来都是手到擒来。

　　压力给到了韩译这边。

　　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他说她：“特别可爱。”

　　姜若妩脸又红了，不知是因店里暖气开得足，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发现，他变得有点撩人。

　　——

　　送梁嫣和姜若妩到公寓门口，韩译和梁彦平上了车。

　　车子没动，人也没动。梁彦平忍不住开口：“你不开车想什么呢？”

　　韩译手指点了点安全带，“你想摔死，我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你。”

　　梁彦平一下子泄气，老实地拉着安全带扣好。

　　嘴上还不忘记怼两句：“你就是因为嘴臭，才追不到女朋友。”

　　“现在想想，你以前那个样子也挺好的。起码外表看着人畜无害，也舍得多些精力来应付我……现在感觉——”

　　“以前的样子会更好吗？”韩译手把着方向盘，没急着启动车子。

　　“有求必应、有问必答、乐于助人、友爱同学、成绩优异，谁见了你不说一句温雅君子？”梁彦平脱口而出，“连陪着你打架，老师都以为是我怂恿你动手的，你不会忘了吧……”

　　“不过——如果你是要追姜小美女的话，你还是保持现在这样吧，最好，再直白一点。”

　　韩译侧身专注地看着他，一副要记笔记的样子，梁彦平装腔作势地咳两声，接着补充，“你看你高中的时候，追你的人这么多，但是没有姜小美女吧？所以，你就索性做你自己，再骚一点，用你的脸征服她，用你的钱砸晕她，我不信她不动心。”

　　我一个大男人都动心了。

　　韩译怀疑的扫视着梁彦平，不语，大致在想这件事情的可实施性。

　　“你别一个人瞎琢磨，好歹我也是成功追到老婆的人，肯定比你经验充足。”

　　他脚踩油门，车子倾斜出去。

　　“你说的最好有用。”

　　——

　　和梁嫣在电梯里分开，姜若妩打量起镜子里反射的自己。脸上的红热还未散去，嘴角却是一直含着笑意。

　　他……没有女朋友。韩译和梁嫣不是那种关系。

　　而且，他好像，喜欢她。

　　姜若妩回到家，第一次买好菜没有收拾的欲望，直接瘫到了沙发上，滚来滚去。

　　手机滑落在地毯上，微亮的界面停留在她给周言言发的那句：

　　“我好像，又要沦陷了。”

　　沙发上的人蜷成一团，睡梦中睫毛微颤，还轻声梦呓。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久没有做的梦。

　　“昨天听班长说，有同学在小卖部买到了阿尔卑斯糖，各种口味的都有，咱们今天去看看？”

　　周言言坐在她的前桌，趁着大课间转身回头问她。

　　她目光不自主地向最后的一排的窗边看过去，心里有了盘算。

　　“好啊。”她欣然答应，接着埋头继续背单词。

　　画面转到下课的小卖部，姜若妩手里抱着整整一大包阿尔卑斯，咖啡味的。她记得韩译喜欢喝咖啡，估计也会喜欢咖啡味的零食吧。

　　周言言看着她这副样子，哪能猜不到她的打算。

　　“你这是打算，全班都送？”

　　姜若妩嘴硬道，“同学们经常把零食分给我吃，我也得买点报答一下。”

　　“……”周言言不想说她，姜若妩讨好的抓了一把给她，“最多的一份给你！”

　　两人回到班里，姜若妩迫不及待地开始发糖。为了和他多说两句话，她一个同学一个同学的传递，直到发到窗边的位置。

　　“韩译同学，吃糖吗？”

　　他桌上是一张数学试卷，分数很高，只是最后一题没有完美得分。

　　他抬眼看她，姜若妩的心跳在一瞬间加快了跳动的频率，手指颤抖着拿着糖。

　　“谢谢你。”他说。

　　只是这颗糖，他没有立刻放进嘴里。

　　她站在那一时没移动，直到他的同桌走过来。男女搭配的座位，他的同桌是班里的文娱委员，长得特别好看，也特别开朗。

　　她狼狈的退场，拿着所剩无几的包装袋，无所适从。

　　还没走回座位，就听见女孩子娇嗔的声音传过来。

　　“阿尔卑斯，我今天去小卖部买都没有买到，真的好想吃！”

　　听到女孩撒娇的声音，她心里一咯噔，默念着：别给她，别给她……

　　“你喜欢吃就给你，姜同学给的。”

　　说罢，又埋下头继续钻研手中的试题。

　　她背对着他，只听得到他淡淡的回应，她觉得有些可怜，不是因为她自己，只是因为那颗，无情被抛弃糖果。

　　为了送给他一个人，花了午饭钱买了整个班的糖果，但是最后这包糖果，没有一颗，去到了该去的人手上。

　　从梦中惊醒，还未到早晨。

　　夜半的月色投进来，照到她泛红的眼眶。她面朝着阳台，才想起自己直接睡在了沙发上，月光下，一簇簇的蓝雪花显得特别迷人。

　　阳台上的蓝雪花还是耷拉着脑袋，但是已经恢复不少生机。可是她现在，却实在无心欣赏着漂亮的小东西，甚至觉得生机盎然的它们，只是让她的心里更堵塞。

　　稍清醒些，从地毯上捞起手机，已经显示电量告急。

　　她从沙发上起身，凌晨四点，却没有一点睡意了。

　　看着餐桌上没收拾的蔬菜，将手机用充电器插好，开始收拾起杂乱的桌面。

　　梦境和现实，她早该分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