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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t.5 苏格拉底,亚里斯多克勒斯,亚里士多德(5) ...

  •   第二天还是照常的去上了学,弗兰克一见我就打招呼,但是我没了陪他的耐心,我的思绪被灰蒙蒙的雨和师娘手中的那一大捧塑料花彻底占据,看到弗兰克也只觉得他聒噪恼人,他在我这儿讨了没趣,也不再纠缠,自己找乐子去了。
      我一整天都无精打采,只想着我的苏老师,苏老师那么好的人……
      我想起很多个晚上苏老师坐在我床头给我讲基地史,他向来不会像师娘一样讲些活色生香的童话故事,他这人没趣,干巴巴的,有点木讷,只有物理课讲得还不错,只是他每夜讲的故事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听他的物理课都条件反射地犯困。
      苏老师最开始是带初级班的,在我成功升入中级班时他托了很多关系把自己调过来教我,本来调剂的文件马上就要批下来了的,他几天前还兴冲冲地向我炫耀自己的人脉。
      而如今我的心里只有空荡荡的失落。
      那种什么都是空的,什么都抓不住的失落和悲伤。
      我就这样恍惚了一天,也许就这样恍惚了一生。我时常迷茫,不知归途,不知前路,但每每想到苏老师,好像再迷茫的路也走得下去,坚持得了。以至于我忘了,其实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本来承载不了那么大的期望,本来没有那么大的理想,竟也是这样为了人类延续,奋斗了一生。
      我永远怀念苏老师,死于暴动的苏老师,拯救人类的苏老师死于人类之手,就像千千万万个蓬莱羽山的亡魂一样,但是从无怨言,从无埋怨,一代一代,经久不息,千秋万代。
      我时常对人类失望,说起来,我确确实实是个悲观主义者,我无数次在雨幕面前低下头,无数次想呐喊“我认输”,但是我又忘不了师娘和苏老师,我跪在蓬莱羽山,面对那简陋的墓碑,一次又一次地祈祷默念。
      老师在天之灵保佑。
      保佑我,保佑白泽,保佑人类基地。
      那么一声声默念,就是我全部力量的来源。
      我从未觉得自己身上有了如此之重的重担,但是我却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一份责任,一份为了人类而战的责任。也许这也就注定了,从最开始我和弗兰克的理念就不同,我们二人终归会同道殊途,不欢而散。但我从未埋怨过这一份责任,我甘之若饴,他不屑一顾。
      师娘换了工作,也开始像苏老师一样一天打几份工,她几乎是一夜苍老憔悴,我心疼她,她却只是轻笑,对我说:“以后吃不了你苏老师做的饭啦。”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师娘说起苏老师我都想哭,那时年岁太小,不知道一些人的悲伤浸透了骨骼,连呼吸都是难过的。师娘明明永远乐观得像太阳,虽然我从未见过太阳。百年暴雨,人类早就遗忘了太阳,只记得灯塔的白昼光。
      师娘再也没做过塑料花,她没时间,也没心思,或者说那个能欣赏她作品的男人不在了。
      苏老师不在了,我和师娘相依为命,直到我23岁时,师娘病逝。
      她那时被病魔折腾得形销骨立,本来深邃的眉眼变成了空荡荡的骷髅,棕褐色的发丝也干枯不少,整个人憔悴地躺在病床上,灰色的被子盖住她,我从未觉得那个女人那样脆弱过,那双有力的手支撑我走过了那么多岁月,如今也是离开我了。
      我每天下班后都去Απ?λλων看她,那个时候我长大了不少,终于意识到,那个无所不能,凭一己之力为我遮风挡雨的女人其实也就那么……那么弱小。我比她高了,她却没什么力气站起来和我比比了。
      师娘在病床上也总是唠叨,告诉我要吃这吃那,甚至还在操心我的人生大事,她喊着我的小名,笑眯眯地问我:“你们那有没有小姑娘喜欢你啊?”我总是无奈地替她盖好被子,跟她说我忙,没时间操心那。她又是嘿嘿笑两下,絮絮叨叨:“你苏老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都向我求婚啦。”
      她又会开始和我讲她和苏老师的曾经。
      也许人之将死,老旧的记忆全都涌了出来,她边讲边笑,有时候还会掉几滴眼泪,我知道,她想苏老师了。
      她和苏老师认识的很荒谬,甚至很戏剧。
      师娘年轻的时候负责灯塔维修,她是攀爬的好手,户外的建筑对于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灯塔外围的检修都是他们承包,她向我炫耀说她年年拿“黄金工”,21岁的少女英姿飒爽,穿着防护服也是活力四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我笑笑,点头应和她。
      师娘说那天他们负责检修白泽城吉量组的地下电缆,师娘完工后去找组长交差,结果在废墟上捡到了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是苏老师。
      苏老师那天本来是出来检测雨水数据,结果谁知道低血糖犯了,直接晕倒在外面。苏老师总是这样,在遇见师娘之前他总是照顾不好自己,活得糙里糙气。师娘力气大,又看防护服上面显示器还显示着心率,二话不说把苏老师抱起来带回去,苏老师被送去了检查,师娘还配合做了个笔录。
      “早知道那时就不留联系方式啦,你苏老师从Θεμι?那要到我的联系方式之后,就开始缠着我啦。”师娘愤愤不平,脸上却是挂着笑的。
      苏老师开始追师娘,每天都装作不经意地巧遇,然后不动声色地搭讪一句:“好巧。”师娘抿着笑,眼里写满了幸福:“他真是……太老土了,哪个女孩子会吃他那套啊。”
      说完棕褐色的眼睛一眯,笑容越绽越大,眼中还有几分宠溺:“我就喜欢他那木头劲儿。”
      我莫名其妙吃了一大碗迟到了好多年的狗粮,眼底居然有几分湿润,苏老师那时已经去世12年了,师娘那么多年,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思念。
      苏老师是木头,为了师娘甚至把户籍从灯塔迁到了Ελλ?δα,相当于放弃了灯塔的包吃包住,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投奔了师娘,师娘说苏老师当时背着大包小包堵在她家门口耍赖皮说:“你不要我我就流浪街头啦。”
      “然后呢?”我问。
      “他被他老丈人打出来了。”师娘笑眯眯,眼中还有几分怀念。
      最后在师娘23岁那年,苏老师在白泽城的某一个试电房里单膝下跪,拿着自己的资产卡向师娘求了婚。
      “我头一次见有男人拿资产卡求婚的,他卡里没多少钱,我那时少女,被他感动的不行。”师娘转动手里的戒指,“我当时想啊:戒指值几个钱,这男人把全部家当都交给我了唉。脑子一抽,决定此生非他不嫁了。”
      “那时候年轻吧?二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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