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星汉长明

57、东夏帝姬（续）

　　叶申走进营帐，见叶昭并无愠色，这才安下心来。

　　“什么事？”

　　“回王爷的话，王妃那边传来的密报，说抚远大将军同意出兵。“

　　“嗯。”

　　“那属下先告退了。”

　　“等等。”

　　叶戊甫伸手捞帐门之时，叶昭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让她陡然一惊。

　　“告诉叶戊，王妃外祖母欲出兵。”

　　“王爷恕罪。”叶申忙跪下。

　　“无妨，”叶昭挥挥手， “下去吧。”

　　叶申走出营帐时刺骨的寒风袭来，这才感到了背后的阵阵冷汗。

　　“姐？”叶戊正在营帐里喝酒，此时看到姐姐走过来，兴冲冲地过去问。

　　“你干的好事！”叶戊夺过酒壶猛喝了一口。

　　“怎么了姐？王爷不喜欢那坤泽？”

　　“王爷就是喜欢也得不喜欢，’叶戊白了一眼妹妹， “抚远大将军答应出兵了。”

　　“甚好啊。”

　　“你也知道甚好，抚远大将军为何出兵我想你也知晓。”

　　“但是，”柳惜音母家势力有多大叶戊是知晓的， “可是叶承胤那小姑娘……”

　　“无论她是谁，只要她对王爷平反有用，咱们就得认她做主子，以后莫要自作主张给王爷送坤泽了。”

　　“等王爷平反，咱们把叶承胤那小姑娘作了，柳惜音又生不了了，王爷总得有后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那，那坤泽？”

　　“留着吧。”

　　“留着？”

　　“你说的也有道理，世女先天不足，有早夭之虞，那坤泽也算是王爷看上的，留着，有用。”

　　“得嘞，”叶戊见姐姐未怒，拿了早已备好的酒碗，“来，姐，咱们喝一杯。”

　　“今夜少喝些，明日我等需随王爷拜访东夏。”叶申接过酒碗，干了一口。

　　“东夏？”叶戊有些惊讶，毕竟东夏虽表面臣服，岁岁上贡，然实际上与大秦是不通往来的死对头，叶昭此去可算谋反？

　　“嗯，王爷想成事，仅有王妃外祖母与镇北王府的肃威军支持远远不够。”

　　“成事？”

　　姐妹二人相视，并未言语。

　　此刻帐外，银光寒，朔风劲。

　　镇北王府

　　月色入户，柳惜音甫将叶承胤哄着睡了，自个儿则披衣起身，到案几前写着什么：

　　阿昭，两月不见，可安好？边地苦寒，切勿受凉。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万小心。胤儿身子好些了，给请了上好的师父调理着，胤儿常对着你的兵器咿咿呀呀，她也想母王了。府内一切平安，祝好。

　　写完柳惜音展颜一笑，又将早已拓好的叶承胤的小手印、小脚印随信附着，着人封了，快马送到西北去。

　　彼时叶昭亦在灯下对着柳惜音亲手缝制的大氅，睹物思人。

　　但愿人长久。

　　叶昭拜访东夏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只带了小队人马乔装成商人，去往秦夏边境最大的东市市马。

　　“王，”叶戊的“王”字一出口便被叶昭瞪了回去，还是一旁的叶申接话“王老板，此番我等来市马，利润几何？。”

　　叶昭这才满意地展颜，否则，“王爷”一出，可就全盘皆输。

　　此时，市内大道上突有人骑马疾驰而来，叶昭甫定神，才看到一蒙面红衣坤泽此刻正骑在自个儿的踏雪上。

　　定睛一看，这坤泽容貌姣好，意气风发，方才一出，亦足见其骑术超群，身上配饰均为纯银打制，抹额更是金丝镶边，其中是一颗金镶玉翠珠，想来应是贵族，叶昭这才抑制不发作，只得踏雪受会子委屈了。

　　众人方才倒吸一口气，哪家的坤泽敢直取叶昭坐骑，但见叶昭颇为有礼地上前道：“这位小姐，这马是在下的坐骑。”

　　“你要多少钱？”

　　此刻坤泽正在高头大马上与叶昭对视，见叶昭并不为自己的气势所迫，顿时来了兴致。

　　“此马，在下视若珍宝，非价可得。”

　　“本帝姬若偏要得呢？”

　　周围之人早已对此场景见怪不怪，银川帝姬善骑射，嗜马，每月初一十五会来东市寻马，不惜为之掷千金，然倒是第一回有人拒绝。

　　“帝姬”？叶昭一行人均为之一惊。

　　“我是大夏三帝姬银川帝姬，说吧，你要多少钱？”

　　“我这马，不卖。”叶昭依旧坚持着，心中却早已打好了算盘，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银川帝姬身为东夏王拓跋元昊唯一的坤泽女儿，自小备受荣宠，就算是想要星星，元昊也会着人去给她摘下，还会给她营造一座摘星楼，让东夏所有子民都知晓，可如今就是要一匹马，就有人不允了？！

　　拓跋银川在马上再度打量着眼前的叶昭，虽穿着朴素，但眼神中透着的坚毅非常人所有，那眼前这人决计不是日日操劳马能否卖出去，卖得好不好的“马贩子”。

　　拓跋银川如是想着，向叶昭的方向甩出一鞭，叶昭巧妙避开，不成想“呼”，拓跋银川又以极快速度甩出一鞭，踏雪受了惊，前蹄腾起，拓跋银川自自己的坐骑转到了踏雪上，一路跌跌撞撞往城外去了。

　　拓跋银川这些年也不是没有驯服过烈马，鬃毛也摸了，马肚也戳了，可这踏雪偏偏软硬不吃。

　　一旁的拓跋银川的侍卫们也慌了，这自家帝姬在战场上没受过伤，可别在自己老母亲的兴庆府的一匹马身上翻了船，说时迟那时快，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纷纷涌出，向拓跋银川和踏雪的方向而去，一路浩浩荡荡，千骑卷平冈。

　　叶昭一行人也是骤然一愣，便也随着叶昭奔向城外。

　　“停下，停下。”叶昭骑着拓跋银川的马一直紧随着拓跋银川。

　　“怎么，怎么才能停下？”拓跋银川有些怕了，却也不敢松手，此时被甩下马背定会摔断脖子。

　　踏雪是西域名驹，又同叶昭四方征战数年，脚力早超越一般马匹，纵是拓跋银川的马也不如。

　　叶昭无法，只能从一拍马肚子，施展轻功，自马上腾跃而起，顺势骑到了银川帝姬身后，紧紧箍住她，还一边柔声安慰踏雪，道：“踏雪，是我。”

　　叶昭的气息打在银川帝姬脸上，她的脸不自觉地变红了，不自觉地回头望时，叶昭却只是说了句：“别乱动。”

　　在叶昭的安抚下，踏雪逐渐不再发狂，银川帝姬此时微微靠在叶昭怀中，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回躺在旁人怀中，这怀抱真温暖，就像，就像靠着小火炉。

　　正当银川帝姬兀自在少女沉思中，暗卫们赶到，齐刷刷下马下跪拱手道：“臣等救驾来迟，请三帝姬恕罪。”

　　“咳咳，那个，”银川帝姬在马上有些不自然，“那个，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没什么事。”

　　“臣不敢。”

　　“那，那，”此时拖把银川却回身指着叶昭道，“本帝姬缺个更好的骑射师父，你，你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