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欺负我老公》一滴氧烷

15、Chapter 15

　　第十五章

　　周是的房间是有一间独立浴室的，程晃玉走进去，入眼见床上干净整洁，并且不太像家政阿姨平时收拾的风格，应该是他自己整理的床铺。
　　收拾得跟没人住的客房似的。

　　房间里陈设简单，东西都各归各位，只有床头柜前的一部亮着的、正在充电的手机，看上去是属于他的东西。程晃玉曾经有查岗的习惯，拿着他的手机一看看半天，他也不恼不拒，从股票证券app到微信文件传输助手，手机大大方方地交给她看。
　　但是现在程晃玉就没有查岗的兴致了，十六岁小男孩的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环顾了一圈，没见到周是的影子，大约是在浴室里。门没锁，程晃玉敲了两声，没人应，也没有哗啦啦的水声。
　　她象征性地在外面喊了两声：“周是？你在里面吗？”

　　安静两秒，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路过看看你在干嘛。”程晃玉漫不经心地答，“行那你忙吧，我回去了。”

　　她说完这句话，里面的门骤然被打开，周是站在卫生间门口，跟她面面相觑。

　　程晃玉垂眸，看到他还在滴水的手，错愕开口：“你在干嘛？”
　　“……洗衣服。”周是淡声道。
　　程晃玉拧眉：“洗衣服？你给阿姨或者丢洗衣机不就行了，还需要自己手洗？”
　　“这衣服是刚被吐脏的那件，给阿姨有点不太好意思。”周是说，“没事，只是一件衣服，我自己洗也一样。”

　　程晃玉探头，看到洗手池里放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塑料盆，里边泡着一件他今天穿的白t。
　　那件白t怎么看怎么眼生，好像都没见他穿过。
　　不应该啊，他的衣服基本都是自己买的。周是本来就没几件衣服，程晃玉对她准老公的衣柜还是了如指掌的。
　　于是皱着眉头询问：“你这什么衣服啊？哪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哦我自己买的。”周是局促地笑了笑。
　　“自己买的？”程晃玉挑眉，“在哪买的？”

　　周是安静了一下。
　　周是：“淘宝。”
　　“……”
　　程晃玉：“多钱？”
　　“十九块九。”

　　对上程晃玉犀利的眼神，周是艰难地把后面的话补充完整了：“……两件。包邮。”
　　程晃玉沉默了。

　　不是，她老公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二十出头的那会程晃玉还会穿穿网店买的漂亮衣服，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和身边圈子的变化，她渐渐也淘汰了那些只能穿几次的网店漂亮衣服，注重衣服的耐穿性和质感。父母圈子里那些女孩一个个都特别爱攀比，恨不得把所有带logo的衣服都穿在身上显摆，程晃玉不喜欢这样穿，觉得俗气，基本都穿显山不露水的设计师款。
　　但她也是知道那些女孩什么德行的，她穿漂亮衣服出去有80%的概率那些女孩会要链接，有的还会暗戳戳淘宝识图搜什么牌子，以此来达到一个copy和攀比的目的。

　　她这种百八十年才舍得赏脸出去聚一次会的人都注重衣服的质感，更别说每天都要上班的周是了，肯定比她更需要形象管理。
　　刚认识的时候周是好歹还能分得清Gucci和BALENCIAGA，怎么一回到十六岁开始穿19.9两件包邮了啊！
　　这给她的反差感属实有点大了。

　　程晃玉嗫嚅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她该咋说？说他这种身家的人穿19.9两件包邮的T恤丢人？说他衣柜好好的奢牌不穿非要穿聚酯纤维？
　　正斟酌着措辞，周是先问出了口：“你怎么回？车都被盛明吐脏了。”
　　“打个车吧，或者让司机先去开一下家里别的车。”程晃玉也不晓得他怎么这么关心自己怎么回的问题，老是问，她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不过既然他问了她也会回一下，照顾一下现在脑子失忆的病人。
　　不对病人闹情绪是她这个人一生积德行善最大的让步。

　　周是对她不能说局促，但也没有那么熟稔，还是保留了几分客气，甚至程晃玉有时候会有一种感觉，他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仿佛对她时时充满了愧疚。不过这些她也不好意思放在明面上说，只是觉得周是失忆后自卑得不像一个三十岁雷厉风行的成年人。
　　他性格里其实是有这种缺陷的，但以前要强，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展露出来，可说难听点，程晃玉就是觉得他对自己有种讨好感。她可以喜欢新鲜，可以接受势均力敌，但是有时候，周是给的好笨拙又卑微，她不太习惯，也有点受不起。

　　就譬如现在，她说要回家，周是立刻马上开口：“我擦个手，送你。”
　　程晃玉默了默，抬眸看他：“周是。”
　　“嗯。”他应，“怎么了？”
　　“我是一个成年人。”程晃玉望向他，平静开口。

　　周是眼里浮现出一丝不解和错愕。

　　程晃玉望向他，继续开口：“周是，我是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可以照顾好我自己，不需要你来照顾。你现在丢了十几年的记忆，只知道自己十六岁，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还要我照顾你。就像今天一样。你来接盛明，ok我没意见，但是你没有这个能力照顾好他，所以还需要我费心费力。你的好意和善良对于我来说，是在给我增加负担，因为你现在没有能力可以像三十岁的你一样把一切都安排妥帖。你明白吗？”

　　大约是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些伤人，程晃玉挠挠头，又补充：“毕竟我们的关系也不像从前一样亲密了，你也不用对有我的事情再像以前那么上心，你没必要我也不太需要。你现在心智十六岁我都快奔三了，我们俩总不能像以前一样老公老婆的叫吧……你不习惯我也有点不习惯啊。”

　　一开始她有点改不过来的，觉得周是就是周是啊，虽然失忆了但人就摆在这，能有什么变化。
　　但后来短暂相处过后发现，十六岁的他和三十岁的他完全是两个人两码事儿。

　　程晃玉是打心眼里接受不了跟一个十六岁心智的人谈恋爱的，而且这个十六岁的人，现在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她是习惯被别人照顾的人，现在却要时时刻刻照顾周是，她会觉得很暴躁很麻烦。
　　人走不出舒适圈也是一件好事。人生一定要经历很多坎坷和挑战吗？就这么平稳安逸过完一辈子，不受苦难的鞭笞，程晃玉也觉得挺好的。她觉得有条件就享受，不要歌颂苦难，人来这个世界上都只来一辈子，那就去享受一辈子，不要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事做找罪受。

　　照顾一个失忆的脑震荡患者，程晃玉觉得自己就是在遭罪。

　　周是显然被她这么一长串话给震惊到了，正在消化她说的话，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他有些艰涩地询问：“不是那种亲密关系，就不可以照顾你了吗？”
　　程晃玉有些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周是别开头去，淡淡开口，“你是女生，接你送你，保证你的安全，总是我一个男人应该做的吧，就算你自己就可以处理好所有事情，我也不能就此不管袖手旁观。更何况——”
　　他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看向她：“我知道，你对我有恩在。虽然现在还想不起来是怎么出了车祸，但我知道，医药费是你帮我付的，我想不起来的身份是你给的，衣食住行和日常起居是你安排的。我对你，只有报答，没有别的。就算你不需要我的报答，也请给我报答你的权利。”

　　程晃玉哑然。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认真地、坦白地，把过去一个月的想法都说出来。
　　从周是车祸的那一刻开始，程晃玉就知道，她和周是的关系只会更加艰难，不会再能那么轻而易举回到以前。来自家庭、社会、自我等多方面的压力，让她曾经好几个夜晚都辗转难眠。虽然她是一个抗压能力很强的人，也习惯于不内耗，可是感情这种事不是快刀就能斩乱麻，她也没办法接受周是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需要她照顾，需要她保护，需要她站在他面前抵挡所有对他们的恶意中伤。

　　她也完全可以不管这些事，就此跟周是这个人一刀两断，任凭盛明和黎阳怎么求她都置若罔闻。
　　现在做的一切，全凭直觉和良心。

　　抿了抿唇，程晃玉摇头，轻笑着开口：“你刚也说了，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也没必要在这些琐碎小事上关心我。有可能你恢复记忆之后，会想起来我们之前的很多事，会想到你曾经有多爱我，但是我不会在原地等你，周是。我的宇宙中心是我自己。你现在觉得无关痛痒，只是因为我们现在的心还没有相爱，但是等你想起来，你一定会钝痛。我们之间慢慢淡了，不是也挺好。”
　　周是陷入沉默。

　　片刻，他有些苦涩地开口：“如果你想这样，那我也尊重你。……只是我好像记得，我还欠你一款包包？”
　　程晃玉：？

　　她反应过来了，是那个香奈儿。

　　“哦哦。”她飞速地改口，“你欠我的太多了，那你还是还一下吧。”

　　不是，谁会跟包过不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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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一个假期末尾祝大家清明快乐！下周又要忙起来了TAT 不过我会努力更新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