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之内》离扬

6、第 6 章

　　王建峰紧跟在高帆后面夹着一个鼓囊的文件袋来到专班所在的办公室，高帆跟大家打了招呼之后一屁股在茶几边的大沙发上坐了下来，以一种长辈关心的口吻对着几人说：“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我们也知道大家很不容易，但是现在我们这项工作已经进入到关键时期，大家一定要调节好工作和家庭的关系。”几个人虽然嘴上都笑着附和高帆但内心里已经把他问候了很多遍。高帆端正了坐姿换了种稍微严肃的口气接着说道：“我们办这个学习教育不是搞虚的，它最后要落到实处，就是要为群众办实事，解决目前困扰群众的问题，上面要求下一阶段的主要工作就是这个，今天你们就让各单位先自主报送问题清单，问题清单上要报送自身存在的问题、解决措施、解决时限和要达到的目标，这些目标要在本次学习教育结束前全部完成。”高帆刚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一下转头对着众人说：“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一个重要任务，常委部长说我们作为这次学习教育的组织人，自己要首先了解这些知识，才能去指导别的单位，所以出了这份试卷让我们专班的所有人都参加，摸摸底，请大家都把手机交上来。”在王建峰收完大家的手机后，高帆又把王建峰叫到一边小声对他说：“你到时候把我们俩的试卷写一下，再顺便把他们试卷看一下，给我看完了再给部长汇报，我有事就先走了。”
　　众人还在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的时候，高帆已经跟徐素萍拎着牛奶水果来到江北市人民医院住院部的一张病床前，病床上躺着的正是前些天被他们家狗撕咬的那个小男孩儿。小男孩的手臂和小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颊靠嘴边的位置也显露出暗红色的伤口，看到高帆和徐素萍走来，小男孩儿下意识地往母亲怀里躲去，两只眼睛里瞬间含满着水汪汪的东西，仿佛立马就能哭出来似的。徐素萍弓着身把牛奶和水果向孩子父母递过去，孩子父母并没有要接的意思只是冷冷地说了句：“你放地上吧。”徐素萍顿觉一阵尴尬，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坐到病床的另一边：“怎么样，今天应该好一点了吧，过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吧。”孩子的爸爸对他们说：“出来说。”高帆和徐素萍两人相视一愣，跟着孩子的爸爸走出了病房。“我家孩子已经花了万把块医药费了，小孩子受了大罪，大人也跟在后面受了不少罪。”高帆说：“我再一次正式向你们道歉，你放心，我们今天来就是要谈这个事的，后续孩子的医药费和营养费都我们出，一直到孩子全康复。”孩子父亲说：“我家儿子是被你们家狗咬的，医药费跟营养费当然是你们出。”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两人又继续说：“现在不光是医药费的问题，我儿子脸上被咬成这样，以后肯定还要去整容，这次被狗吓到了，这段时间整夜睡不着觉一直哭，马上还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而且现在我跟他妈两人都不上班了，这误工费也得算。”徐素萍听到这话气的浑身发抖心里骂着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上这种破事就差当场翻脸走人了，高帆最近也被这事儿弄得心烦意乱，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但想着这事儿不解决好总归是个麻烦，在耐心听完他的话之后对他说：“孩子被咬我们确实要负一定的责任，是我们的我们肯定负责到底，不是我们的也不能什么都要我们来负担。”孩子父亲听到这话立马就激动起来：“你们想赖账是不是？我儿子被你们家狗咬成这样，他以后要不要见人了？要不要正常上学？我们两口子照顾他班都不上了，一大家子要不要生活？你现在跟我说这话什么意思？”高帆说：“该我们的责任我们肯定会负责的，但你可能什么都是我们的，是你们家儿子自己去逗狗被咬的，你们自己怎么没看好你家儿子？”孩子父亲一把上来揪住高帆的衣领：“你说什么都赖不掉，我知道你跟你老婆工作的单位，你要是想赖我就去你单位找你。”徐素萍赶忙上去帮高帆掰开揪住他衣领的手，周围的几个医生护士也纷纷跑过来劝阻，这才分开了两人。
　　高帆跟徐素萍一前一后走出住院部大楼，高帆板着脸低头快步走着，一边理着胸前被扯乱的衣领。徐素萍骂道：“真是穷疯了，这是赖上我们了，给了三万块了还不够，还整他球的容，还误工费，真以为我们好说话啊，以后睬都不用睬他们。”高帆说：“早就让你把狗送走，也不至于出这档子事儿。”徐素萍不甘示弱：“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再说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啊，明明是他儿子自己先过来逗狗的，被咬了全赖我们了。”高帆叹了一口气说：“开始就不该给钱给这么爽快，他们那家人尝到甜头了。”徐素萍说：“反正我们也没多大过错，该我们的我们也做到位了，他们再有什么也不用睬他们了。”“唉！”高帆又深深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病房里孩子还在熟睡，孩子他妈环顾了四周后小声说：“要不再要点钱就算了吧。”男人说：“算什么算，儿子被咬成这样，心理受多大伤害，这点钱怎么够？”孩子他妈说：“确实是咱儿子先弄他家狗的，而且也好的差不多了，我看再让他们赔点钱就行了，也别一直追着人家不放，他们毕竟是个领导，你把人家逼急了也讨不到好。”男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傻你是真傻，他是干部他就更不敢把事儿闹大，咱俩天天在厂里苦钱一月才苦几个钱，他这一赔抵我俩苦多长时间？”孩子他妈还想说话，但被他一个手势打断了：“好了，你别烦这事儿了，你好好照顾儿子，这个事儿我来跟他谈。”
　　专班办公室里夹杂着闲聊、电话、电脑、打印机的交织声，突然“砰”的门被大力的推开，叶书晗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转身把门关好后故作神秘地对着众人说：“你们知道吗，刚刚荣菲她对象来老王办公室闹了一通，差点就跟老王吵起来了。”作为这个专班里唯二的女性，叶书晗的性格跟荣菲截然不同，一头淡黄色的卷发和超前的服饰也与这座大院里其他人的打扮格格不入。虽然大院里的领导不止一次强调女性要注意影响不要穿着这类过于超前的衣物，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眼神总是偷偷地围绕在这类穿着女性的周围打转，倒是专班的这几个男性跟叶书晗接触久了，却是见怪不怪了，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她刚刚带来的新闻。仲亚问：“周文轩跟老王吵起来了？他们怎么会吵起来？”沈志超也抬起头来：“什么情况，你快说说。”叶书晗看引起众人的兴趣之后狡黠一笑：“你们男的也这么八卦？我也不知道，想知道自己去听去。”
　　王建峰夹着黑色方形皮包来到专班1304办公室，对着众人说：“刚才你们发来几个单位的问题清单大部分都有问题，很多都是零报送，领导要求每个单位都不能零报送，都要实打实的找出问题，把零报送的单位全退回去让他们重新报。”仲亚问王建峰：“当时几个单位报的时候我跟他们说了不能零报送，但是他们说确实没有问题，这怎么弄？”仲亚的直头脑总是能气着王建峰，王建峰说：“他们说没问题你就信了？一个单位怎么可能没问题，你就跟他们说如果还报没问题的我们就天天去检查，我看他们还报没问题。”王建峰刚转身走出没几步，又退回来不忘嘱咐几句：“每次我不讲的你们都不知道，一句都不能少说。还有几家单位报的什么理论学习不够深入，工作不够细致的，这种都不行，全给他们退回去让他们重报，不能报这类虚的，这次主要就是为民办实事解决实在问题，一定要报实实在在的问题，怎么整改，什么时间整改到位都要写清楚，不要搞成形式主义。”说罢便转身离开。在王建峰走到楼梯拐角后，李平军突然窜了出来，把王建峰吓了一愣。李平军说：“王科长，我想跟你请个假，下周六我结婚，有点事还要提前两天回去准备一下，我准备从下周一开始请婚假。”王建峰迟疑了一下：“你从下周一开始请？你准备请多少天？”李平军说：“就婚假啊，13天。”王建峰听了这话之后眉头顿时皱起面露难色：“这么长时间恐怕不行。”王建峰看到李平军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又换成了一种长辈安慰后辈的语气说：“现在工作这么紧，随时有事，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人休过这么长时间。”李平军的情绪有点波动：“王科长，我父母身体不好，老家那边很多事都要我提前回去准备，我这也没办法。”王建峰语重心长地说：“平军啊，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但是你知道吗？我当年结婚的时候一共就请了两天假，第三天我就回来上班了。我老婆以前生病住院的时候我都没时间去照顾。”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接着说道：“这样吧，你先把手头工作做完，我回头跟领导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多帮你争取几天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