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礼》一顿八个肘子

4、第四章烟花点燃，终会消散

　　月亮和星星在窗外的夜空说着不为人知的悄悄话，我对你也有不可告知的秘密。

　　林萧蜷缩在沙发上假寐着，月光映在他的身上不耀眼但温柔。微蹙着的眉头想是少年做噩梦了。

　　但李玉好似一直就没从噩梦中苏醒过，她回忆着下午来查房时的画面。在林萧没看见的屋内是另一副压抑又窒息的场面。

　　“周医生，这两年你见我比见你孩子还多，咱也算老熟人了。有什么你直接跟我说就好。”屋内除了李玉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周医生从身边带的徒弟手里拿过一些检查和病历说：“这次你晕倒其实跟癌症没什么关系，晕倒原因是心脏血管堵塞导致大脑供氧不足，还有剧烈运动过后你的心脏有点受不了。不过好在你的心脏没什么大碍，靠药物疏通就好了。”

　　周医生的语气是戛然而止的，李玉看着他，“病情恶化了？”

　　“嗯，癌细胞扩散了，但是现在你的病情是不建议做手术的，甚至说是没有一个手术方案合适的。我们建议是你还是应该考虑考虑化疗。上次就和你说过了，如果再拖下去可能不止味觉神经会失灵，其他的神经也会被影响到。头痛，呕吐这种现象只会更加频繁，甚至癫痫。最主要的是药物已经不能很好的控制你的病情了。”周医生说。

　　李玉脸上的笑容渐渐开始肉笑皮不笑，她的保护色在这一刻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她深叹一口气，“还能活多久。”
　　她故作轻松的问出了这句话。

　　“化疗的情况下，效果最理想的话两年。还是要看后期化疗的效果，有的人治疗情况好还是……”周医生的话在李玉耳边渐渐淡了下去，她就那么愣着。

　　过了好一会儿窗外飞来了一群鸟，吱吱喳喳的声音在此时也像是宣告死亡的死前宣言了。

　　“不化疗呢？”李玉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几乎没什么波澜的语气和表情也让人有些猜不透。

　　“化疗可以缓解你的一些疼痛，延长你的生命提高你的生存率。不化疗的话可能癌细胞后期还会再一步进行扩散转移……我上一次也把化疗不化疗的结果跟你说的很明白了，其实还是看你怎么选。”周医生说。

　　易寒在一旁湿了睫毛，她微微抬起头。自从知道李玉得病后她一直都是悬着心，可是李玉的态度和性格更不适合她哭哭啼啼或者小心翼翼的对待她，对李玉来说，一切如常，没有区别是对她心理上最好的慰藉。

　　“周医生，我这次最快什么时候能够出院？”李玉面色缓和了不少。

　　“哎”周医生的声音没那么严肃了，“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舍不得你这长头发，这次你住的心血管科，住一个星期就能回去了。回去你记得按时吃药，定时来复查，你现在身边离不了人啊。想活久点少抽点烟啊。”周医生用着和朋友说话的口吻。

　　这样的口吻反而让李玉更难受了一点，是啊，她已经和周医生当了这么久的朋友了。

　　李玉又扯出个笑脸，“老周你再坐会儿，”她指了指易寒，“让她缓缓，要不然等会儿她该在门口那个小孩面前露馅了……”

　　门口的那个小孩现在正躺在李玉病房的沙发上，她看着少年的面庞青涩，稚嫩，年轻，健康。这些都是她没办法奢望的。

　　想的太过于出神，李玉的腿已经有些麻了。她费力的动了动腿脚，房间内除了各类生命检测仪的滴滴声就是被子那有些“刺耳”的声音了。
　　她的动作轻柔又缓慢，但是神经紧绷的林萧很快就从梦中惊醒，坐直起来问：“怎么了？不舒服吗？”刚醒的林萧还带着点嘶哑的声音。

　　“你帮我把床摇起来点我坐会儿，腿麻了。”李玉说。

　　林萧笨拙的摆弄了好一会才把床摇起来，他走向门口打开了门口厕所的灯，房内的灯光不刺眼但是又明亮。

　　“疼告诉我啊。”林萧坐在了床边，隔着被子轻按着李玉的腿。

　　李玉看着他笑了笑，“你头发乱了。”

　　床边的人，手并没有停下来去梳理头发，“没事，等会再弄吧。”林萧睁了睁眼睛，“姐你真管用啊，我起床气都被你治好了。”
　　林萧笑起来傻傻的，那种精致波斯猫的感觉顿时间烟消云散。

　　面前哪是什么高贵傲娇的猫啊，明明是一直傻狗，一只暖呼呼的大狗狗。

　　李玉迷瞪着眼，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让她现在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滴滴的声音现在倒是像白噪音一样，活着的证明是最让人安心的安眠曲。

　　没一会儿林萧就听着李玉的呼吸声平稳了不少，他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更加轻缓了些。
　　他看着李玉眉眼含笑，“看来是把我忘干净了。”

　　看着发丝贴在李玉微微冒汗的额头，林萧默默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一些。
　　他轻声走到门口将灯关上，看李玉睡得熟了些又小心翼翼的把床摇平。
　　他总是不善言辞，默默地行动就是他最擅长的语言。

　　“晚安。”他喃喃道。

　　医院的床硌得人生疼，李玉安睡了没多久就头痛欲裂。
　　她不安的在床上来回翻转着，胃里的胃酸在来回翻涌。

　　李玉犹豫了半天，“林萧，垃圾桶！”她喊道。

　　林萧几乎是弹射起来去拿的垃圾桶，他轻拍着李玉的后背，“没事吧，慢点慢点。”

　　吐完又连着干呕了好半天李玉才有些恍惚的坐直了身子，“没事，可能是肠胃不舒服。”她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林萧给她递上水，“喝点。”

　　发白的嘴唇像是死寂的黑白画，李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叹了口气。头痛呕吐，是她的日常，无可避免难以掩瞒的。

　　“好点了吗？”一晚上李玉有点什么动静林萧就醒，这下是更加无心睡眠了。

　　“没事没事，护士没来查房吗？”李玉躺了下去。

　　“来了两次，给你把氧气开小了点。说氧气明天就可以不用了。“护士是悄声来，悄声走的。林萧把李玉的被子掖了掖。

　　李玉点点头，“易寒估摸着中午来了，你等她来了回去多睡会。”

　　“我住的酒店就在医院附近，挺方便的，你安心休息。”林萧的声音轻轻的，磁性又好听。

　　后半夜李玉疼的睡不着，林萧担心的没睡，医院是个注定不是安睡的地方。

　　今天早上的太阳不太老实的旷了工，取而代之的是乌云。

　　“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林萧弯着腰对李玉说。

　　“没什么胃口，满汉全席吧。”李玉说。

　　林萧点了点头，“行，那你又什么事情按铃喊护士。”见李玉点了头便出门了。

　　医院门口不少早餐店，但是没几家是味道不错的。
　　林萧在绿水住了也有一个月了，这个月放假除了每天给李玉送吃的，就是在找哪家吃的好吃给李玉送过去。

　　半个多小时林萧买了各种各样的早餐，油条，豆浆，豆腐脑，鸭血粉丝汤，肠粉……
　　“你这是要开早餐店吗？”李玉夹了个汤包，“吃不完可浪费了啊。”
　　“你要的满汉全席，早餐版啊。”林萧把早餐一一打开。

　　一时之间李玉都不知道该说林萧实心眼还是乖巧了，对于李玉来说吃饭只是用来维持生命，没有味道的进食只是在机械的咀嚼。

　　“林萧，你扶我去个厕所吧。”李玉没吃多少。

　　林萧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掌李玉轻轻的搭上。
　　想是李玉没什么力气双脚落地走了没两步就将林萧的手紧握了一些。
　　到了门口，李玉才扶着厕所扶手磕磕绊绊的走了进去。

　　她不知道从哪摸出根烟来，正犹豫着点还是不点的时候瞥见垃圾桶里有根烟头。
　　李玉定睛看了看，她确定无疑这就是烟头。

　　过了五分钟李玉才从厕所里出来，她看了眼林萧，正好对上了林萧的目光。

　　“诶，你去帮我买包烟呗。”李玉笑道。

　　林萧近乎是没有犹豫的说：“你不好好养病还想着抽啊，再说了这是医院啊。”

　　林萧看着李玉的神情让她的疑虑打消了几分。
　　她开始想自己坦率的问出来好像也没什么，这样倒是扭捏起来了。

　　等李玉躺下了林萧才拿出手机，“姐姐，加个微信吧。”

　　“昂，好。”李玉想着这样也方便。

　　“百分之一？好名字啊。”李玉看着林萧的微信名符号。
　　随即又浏览起了林萧的朋友圈。跟李玉那满是吐槽，自拍的朋友圈不同的是林萧朋友圈很干净，除了风景照就是文字。

　　“姐姐名字也挺有个性的啊。”林萧笑着说。
　　李玉的头像和名字都是“不瘦十斤不换头像”。这个头像和名字李玉都用了一年了。

　　没一会儿李玉就看完了这有些“老年味儿”的朋友圈，将手机放在了一旁。
　　但林萧却翻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玉几百条的朋友圈对于他来说阅读量有些大。

　　检查，输液，补觉，让上午的时间飞逝，没有想象中的枯燥无聊。

　　就连易寒都比想象中来的早。
　　她挂着两个国宝级的黑眼圈疲惫的走进了房间，说像活丧尸也不为过。

　　“怎么不歇会再来啊才十一点，你这像昨天做贼去了一样。”李玉的话总是一半真切一半调侃，刀子嘴豆腐心。

　　易寒叹了口气道：“昨天晚上车祸的狗没救回来，没怎么睡好就早点来了啊。”又看着林萧说：“正好你也可以歇会。”

　　一句“没救回来”让屋内的两人都失了语，死亡的话题在医院是最常见也是最容易被放大的。

　　少年带着对于自己克亲友的所谓命格和诅咒，对死亡的看法原本就是悲伤的，还带着对小动物的惋惜。

　　而李玉和易寒之间这个话题早就变得敏感起来了，平时看惯了宠物生离死别的易寒，这个场景下也不免多悲伤几分。

　　好像麻木的对待生命的消逝，消亡本来就不是正常人有的反应。

　　“坐坐坐，你可歇会儿吧。别到时候我没啥事，你倒这儿了。到时候咱俩住对床可就有意思了。”李玉冲易寒招着手。

　　易寒翻了个白眼，“这豪华单间您还是自己住吧，就不和你分享了。”她虽说疲惫，但还是会回怼。

　　“啧。”李玉无奈的摇了摇头，“林萧，你回去歇会儿啊，晚上再来。我估摸她晚上扛不住。”

　　林萧睡没睡好李玉恐怕比他自己还清楚。

　　“好，那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一般不静音。”林萧也是有些疲乏了，现在确实该好好睡一觉松松弦。

　　毕竟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照顾李玉，自己没有精神头的话，姐姐会不会觉得他不是个帅小孩了。

　　“能有什么事儿啊，我不比易寒要好的多。你快回去好好睡一觉，睡到自然醒。”李玉扬了扬下巴。
　　林萧点了点头，跟两人说了再见。

　　人走了后易寒接连打了十几个哈欠，传染的李玉也打个不停。

　　最后李玉都受不了了，“你给我扶去沙发坐会儿。”
　　易寒搀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你躺着去吧，我坐会儿。”李玉拿着输液瓶。

　　可能是累的不行，易寒点了点头就躺下了。还给自己把被子盖上了。

　　李玉笑道：“真不客气啊。”

　　于是房间里穿着病号服的李玉坐在沙发上举着输液瓶，而国宝级黑眼圈的易寒躺在床上睡得安心。
　　年轻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都忍不住惊叹了声，最后还贴心的给李玉拿了东西挂输液瓶。

　　好姐妹，有床我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