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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女鬼与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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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盖笑眯眯地送走罗杰。他走的时候依然气势低迷,像个专卖蘑菇的行脚商,但杭盖相信他马上就可以振作起来。
罗杰海贼团上没有厨师,因此他们的宴会基本上在一段旅程之后,尤其在有人烟的岛屿上,才会举行。平常在海上,他们按照轮班制轮流做饭。这群海贼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只能做到把菜烧熟的地步,忘了放盐都是常事。
而罗杰嘴里的“有经验”,也不过是因为这两个少年还只是罗杰船上的实习生,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给副船长雷利打下手,而雷利唯一会做的就是土豆泥。四舍五入一下,削土豆和压土豆是这两个孩子两个唯二会在厨房做的事情。
顺便雷利做的土豆泥应该还可以,但他总会在土豆泥中加上一些本不该有的东西。当有什么人惹了副船长的时候,他就会在对方的那份土豆泥里面混上他最难吃的东西。
多么优雅的报复方式。杭盖有些喜欢这个处理方案。
她转过头来的时候,巴基——蓝头发的那个——正按照她的嘱咐削土豆。他一直在偷偷观察她,和她对视的瞬间打了个激灵,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去,加快手里的速度。
这个世界没有削皮刀,他们只能用小刀处理土豆。杭盖不免地为他略显疯狂的动作有些担心。“你可以慢一些。我们有的是时间。”
“呜啊!”他高声叫道,身体一抖,连那只削好的土豆都飞了出去。杭盖眼疾手快把它接住,放进水池里。她不知道巴基平常是否也是如此一惊一乍,更倾向于他在提防自己。为了让少年能够正常工作,她也就不再和他搭话。
香克斯正拿着刮刀,但比起手中的土豆,他更在乎那只挂在墙上的乐器。当她站回砧板前的时候,他问道:“杭盖,那是什么?”
“我家乡的乐器。马头琴。”也是她的家乡少数留给她的东西。
“我第一次见到……为什么它的琴柄是马头形状的?”
杭盖喜欢问为什么的孩子。
“传说中,一位可汗曾因失去他陪伴他多年的马儿而伤心难过,而他恰巧有一位在音乐上颇有造诣的朋友。朋友以老马的腿骨为柱、头骨为筒、尾毛为弓弦,制成二弦琴,并且按照那匹马的模样雕刻了一个马头在琴柄的顶部。可汗十分高兴,但他取名的水平不高。①”
“可汗是什么?”
“我们那的国王叫做可汗。”
这种解释不是很准确。杭盖想,但这种说法最容易让人理解。
“真是奇怪的称呼。”香克斯嘟囔道,“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用骨头做乐器。”
“那只是传说。”
而且我也见过用骨头做笛子的种族②,不过和他们打交道是件烦心事。
杭盖把后半句咽回肚子,继续解释道:“虽然绝大多数人会以马头作为琴头,但也有人会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调整,比如我的舅舅就想把他每一个手下败将的脑袋雕刻到琴上。”
他眼睛一亮:“那他那么做了吗?”
杭盖注意到巴基的耳朵动了动。好吧。看来每个男孩都没有办法拒绝她舅舅的故事。
“没有。他在醉醺醺的时候提起这个话题,纯粹是心血来潮。只要我们兄弟姐妹联合起来谁都不说,他就不会知道自己在被酒精攻占智商高地的时候说了什么。”
两个男孩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杭盖不知道这个故事戳中了他们哪个浪漫的点。
“或许男孩都是如此?”她想到。当年她的兄弟们好像也对这个提案很感兴趣,在姐妹们的劝说之下,他们才承认在行军之中带着几万把马头琴是很不现实的(除非他们这些怯薛在战场上都背着一把马头琴走),更何况他们压根不记得哈兰杜汗的手下败将究竟有谁。
“不过他最后还是做了类似的事情。在每次战斗过后,他都会要求我们从战场上收集失败者的长剑。他最后的命令就是用败者的武器和熊熊烈火锻造一座铁塔③。”
流淌在梦魇血脉中的源石技艺跟火焰八竿子打不着边,搞那玩意儿可花了他们好大一番功夫。
杭盖撇了撇嘴角。就任性这方面,罗杰和老舅或许还有点相似。
当她离开萨尔贡的时候,那个狰狞的铁疙瘩还在。以后的时光中她再也未能到访过那个国度。鉴于后世普遍将哈兰杜汗和梦魇的故事视作传说,杭盖倾向于它并没有能够逃过天灾的浩劫。
“能造一座塔?那得多少把剑?”
巴基把土豆丢进水池里,用腾出的手拍了一下香克斯的头。“傻瓜!编出来的故事你也信?”
“编的?”
小丑男孩翻了个白眼,说:“你也不看看她才多大。”
香克斯闻言,上上下下打量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很年轻。”
“那不就得了。”巴基冷哼一声,在她的注视之下扁了扁嘴,最后挺不情愿地承认了可汗的故事还算有意思。
杭盖则笑而不语。她打算处理完这些土豆就去鸡棚抓些鸡,杀了烤着吃。
七八岁的男孩都闲不住,香克斯很快又把目光放到她的头顶。“杭盖,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耳朵吗?”
她也从镇子上的孩子们那里听过类似的请求。通常,她不会拒绝他们。“好啊。”她弯了弯腰,让香克斯伸手就能够到她头顶的耳朵。
在巴基的吸气声之中,香克斯摸上了她的耳朵。男孩的动作很轻,给她的感觉更像微风而不是抚摸。
“居然是真的。”巴基也凑了上来。他的好奇心暂时战胜恐惧,但并没有完全胜过。他只敢看着,并没有伸手。
香克斯的话和他的动作一样轻,但说的话可就没那么令人愉快。“如果我揪一下的话会不会疼?”
杭盖眯起眼睛,半打趣半威胁道:“等我扭扭你的耳朵的时候你就知道会不会疼了。”
男孩没有被她的话吓到,反而嘻嘻笑了起来。当然,他也没有去抓她的耳朵,而是将目光放到她的后背。“那你的尾巴也是真的了.......真漂亮。”
在杭盖看来,库兰塔的尾毛和头发一样重要,搭理尾巴是她的日课。没有什么比孩子的赞美让她更开心的了。她开心地把柜子里的小饼干拿出来,早上才烤的,还散发着新鲜的黄油香气。
“拿着吧,你们工作的奖励。”
她把甜品塞到香克斯怀里,戴上袖套和围裙,准备和她的食材大战三百回合。
香克斯问:“你去做什么?”
“杀鸡。宴会上吃点烤鸡。”她顿了顿,说,“炸的或许也可以?”
“好耶!”香克斯欢呼一声,又问,“那我们做什么?”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杭盖鲜少地产生目眩神迷的感觉——这个孩子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快跳起踢踏舞的小熊——甚至“雇佣童工”的罪恶感又从她的脑袋里弹出来。
“帮我烧个水吧,一会儿我会回来拿。如果可以,也帮我整理一下调味料吧。”
杭盖拿出所需的香料,嘱咐他们如何处理后便钻出门。她的身后传来巴基的高叫。“我才不要!只有小姑娘才会吃饼干!”之后是一串意义不明的呜呜声。杭盖怀疑香克斯把食物强行塞进了他的嘴巴。
“真有活力。”她想着,脸上不由地泛起笑容,“要是早知道有这么可爱的孩子来,我一定做些别的。”
餐厅的后院就是一片农场。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些无私奉献、甚至为她带来鸡仔、种子的海贼们。如果不是他们孜孜不倦的“努力”,农场不会如此兴盛,甚至形成完整的供应链。
只要习惯鸡张开翅膀在地上扑棱的状态,抓鸡并不是一件难事。杭盖熟练地用红绳把公鸡的双脚系在一起,往鸡棚外一丢,顺便点了点数目。
三十只总该够了。她想着,用围裙上擦了擦手,打算去拿热水、烫鸡去毛。
她还没进门,就被巴基的惊叫震地一愣。
“笨蛋香克斯!放葱蒜之前要分出来一部分!”
那快要叫破音的吼叫让杭盖不由地想要为他调一杯冰糖雪梨润润喉。她打开餐厅厨房的后门。巴基正举着一只大号瓷碗,里面自然是被捣碎的香料。
按照计划,小茴香、香菜籽、孜然、盐和花椒放在一起捣碎之后,一部分要分出来用来腌制鸡皮,剩余的则加上葱蒜、些许小辣椒继续捣碎,而后和生抽拌起来。
显然,香克斯忘了其中一个环节。
“是这样吗?”被训斥的男孩挠了挠脸颊,向她眨眨眼,说道,“没关系啦,巴基。杭盖又不会怪我们。”
背对着她的巴基气得直冒烟,甚至有些口不择言。他的声音饱含恐惧,像一只破碎风箱才会发出的嘶叫。“你没有看到那个女人在港口时的模样吗?恶鬼,绝对的恶鬼!”
香克斯闻言,嗯嗯啊啊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上下的疯狂移动向巴基示意。
“如果惹怒了她,我们肯定都会被当鸡一样杀的!”然而可怜的巴基直到发言结束才注意香克斯的眼神变化,他歪了歪脑袋,“你的眼睛是出了什么毛病吗?”
“不是。”香克斯努了努嘴,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杭盖从刚刚开始就站在你背后来着。”
红发男孩说起话来有些艰难,比起巴基转头的速度,那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
说实话,杭盖根本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生气。相反,她非常喜欢搞一些恶作剧,而恶鬼一词在她看来更像是另类的赞美。
于是她用源石技艺做了一些小小的操作,来回报这一认可。她的头,确切来说是她的脖子,慢慢地向右歪曲,直到发出惊悚的骨头断裂的声音。杭盖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啊,小男孩?”④
“啊——!”
巴基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土拨鼠,而他的动作则更像背部装着火箭筒的青蛙。
杭盖接住飞出的瓷碗,里面的佐料都打得碎碎的,混合地也很好,香味也没问题。显然这两个孩子用了心。
香克斯接住巴基,连连询问发生了什么。杭盖能理解他的疑惑,因为她并没有对他施术。在他眼里,她只是对巴基温柔地问好。
“她、她……”巴基口吐白沫,抬起手的模样就像是个垂死的老人。
“或许我有些用力过猛?”杭盖解释道,“我刚刚制造了一些小小的幻觉。”
香克斯问:“什么幻觉?”
“她的脖子断了!”
要说“垂死病中惊坐起”是什么模样,大概就是巴基现在拉着同伴衣襟的模样了吧。
“断了!香克斯!她的头翻折了九十度!她是个女鬼!”
作者有话要说: ①关于马头琴的传说部分是我胡扯的
②用骨笛的种族指的是《明日方舟》里萨卡兹种族的分支女妖,虽然以后不一定会说,但还是在这里提一下
③哈兰杜汗以失败者的兵器建造铁塔也是我的私设,以《冰与火之歌》中的铁王座为灵感。
④杭盖的惊吓操作来源于《地狱客栈》中alastor的标准操作,因为我最近看这部动漫上头了,突然写的。这里杭盖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对巴基施加了幻觉,而不是真的把自己的脖子掰折了。
顺便,杭盖是一个外表非常酷,但是实际上又喜欢讲故事又喜欢恶作剧的老奶奶(还有点喜欢照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