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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血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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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
十一月的天亮得格外晚，凌晨五点，除了保洁人员，没什么人准备上班。
酒店请的保洁是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对着地上黑渣扫了半天，却怎么也扫不掉，他竭力弯下腰，抻直了胳膊去用袖子擦，擦了几下，黑渣却越擦越多，老人嘀咕一句，从口袋摸出小手电往地上照。
这不照还好，一照差点把多年没发作的心脏病吓出来。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赫然是一滩已经发黑的血迹。
老人有些惊惶，跌跌撞撞奔出去，路上摔了好几跤也顾不上休息，一瘸一拐奔向附近警局就要往里冲。门口警卫拦住他，板着脸严肃地询问老头作何目的。
“血……有血！死人了……死人了啊！”老人扯住警卫衣服，颤巍巍指向酒店的方向，“你们……”
话说一半，眼神猛然涣散，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警卫忙叫人将老人扶去休息，报告了里面的警员后去拨120。
周晨皱眉听警卫复述完老人的话，表情愈发凝重，快步走到监控室，叫手下调取昨日酒店附近的监控。
半晌，手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监控遭人为破坏，最近一个月的记录都查不到了……”声音越来越小，终低不可闻。
“那就查一个月前的！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
手下应了一句，视频拉到某一节点，周晨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惹人生厌的脸。
“顾林祯……”周晨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来，“去给我把他叫来！”
命令刚传下去没多久，顾林祯自己就来了。
年轻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冲周晨甜甜一笑：“周警官，好久不见呀～”
周晨强忍住骂人的冲动，在发现自己压根儿不想跟他说话后，将人随手丢给新上任同事，坐到审讯室隔壁看着。
“此案事关重大，还请如实相告。”新人不懂问话，自然没什么震慑力。
顾林祯漫不经心垂眸去描摹桌上纹路：“我不想给你们编故事。”
年轻警员有点恼：“你不要以为你是未成年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哎？我成年了的，你不要造谣啊～”顾林祯正色说。
警员：“…………”
这是成没成年的问题吗？这是犯不犯法的问题吧？
被怼得气结，他将记录本拍在桌上，刚打算告诉上司这人不配合，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敲了敲。他瞥了顾林祯一眼，前去开门。视线所及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一手斜插在口袋里，另一手仍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男人身后，跟着公安局局长。
年轻警员瞳孔一颤，埋下头去：“局长……”
局长微点了下头算作答应，意味深长地说：“小杜啊，曾先生想来问几句话，你应该不介意吧？”
杜辰璟虽不知来者何人，但能让历来守规的局长亲自出面说话，身份定然不简单，于是一边说着“不会、哪敢”，一边忙不迭将人请进来：“不知您想问些什么？”
曾岚没理他，径直走到顾林祯面前，看向自他进来后就低头不语的年轻人。
他淡淡开口，听不出情绪：“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顾林祯别过脑袋不回答，小声咕哝道：“我都毕业了，你怎么还管这么宽……”
曾岚很显然听到了他的话，虽然顾林祯也没打算瞒着他。
“阿祯……”他于是放缓语气，颇为无奈地说，“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赌气啊？越是推脱，才越显得你可疑，你应当明白。”
“我可不可疑管你什么事啊！你不是挺希望不再看到我的吗，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愿吗？！”像把憋了许久的委屈一股脑倒出来，顾林祯反问着他，却将自己说得红了眼眶。
曾岚头疼地按按太阳穴，随即转向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成功的杜辰璟：“你们问了他也不愿意回答，人我能带走吗？”
杜辰璟闻言忙挡在门前：“这不是儿戏！！出了事该谁来负责？”
“我担着。”
“什么？！”听到天方夜谭一般，杜辰璟微微提高了声调，“这不是你负责得起的！”
“我说了，我担着。”声音很平静，却不容置喙。
杜辰璟本欲再辩，局长见状在曾岚身后用眼神阻止了他：“我们正好也打算放人，你带走吧。”
杜辰璟这才不甘心地侧身让开，曾岚也不管顾林祯愿不愿意，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拉走。
跨出门的一瞬间，杜辰璟飞快地在曾岚耳边说了一句：“你会害了他的。”
曾岚充耳不闻，一路拽着顾林祯朝回走。
这条路，顾林祯再熟悉不过了。
终于，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努力掩住哭腔：“为什么？”
“嗯？”曾岚疑惑。
“为什么信我？”
“因为……”曾岚顿了许久，指尖轻轻在顾林祯手心写了几个字轻声呢喃，“好几年前问我的人，怎么自己就不懂呢……”
此举唤起久远的回忆，顾林祯怔住，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上来似的松开手，猛退了好几步，死死咬住唇，按耐着不叫自己哭出声来。
一种麻酥酥软绵绵的感觉漫上心底，不敢去看眼前人。
曾岚轻笑，抿了一下唇，然后朝他伸手：”走吧，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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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亭市公安局。
周晨听着杜辰璟的抱怨，习以为常地说：“你是不知道顾林祯是谁，人家有那个任性的本钱。”
“还有曾岚，是你见识少喽……”
杜辰璟还欲追问，却见周晨已去整理昨日的案情分析，只得作罢。
他拿起一叠照片正打算递过去，就听一道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这是江浔渊查到的受害者信息，不知你们能不能用上。”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正含笑望过来。
杜辰璟刚打算接来，周晨已抢先一步拉住那人的手：“阿墨你可算回来了，快来看看，又有新的发现了。”
丹墨笑着摆摆手，将文件放下：“不啦，江浔渊就快来了，你们讲给他听吧，我还有事，就先不奉陪啦。”
周晨也不过问，将文件拿了起来。
据调查，受害者是一名父母离异的学生，刚拿到了大学通知书，这才急匆匆赶来，却不想住了一晚，便惨遭毒手。
而据酒店内的监控来看，根本没有旁人去过他的房间。甚至就连保洁人员，也没有去过那一层。
是谁……会对一个身无分文的学生下手？周晨想不明白，其实也不需他想，因为江浔渊来了。
跟江浔渊一起来的，还有溜到一半被逮回来的丹墨。
“江哥，阿墨说他还有事，你把人叫回来做什么？”
江浔渊冷笑：“他的话你也信？”
能躲着他，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怕两人再吵下去会连累自己，丹墨扯扯江浔渊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而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低头去看周晨摆开的照片。
照片是在酒店大堂里拍的，除了巨大的鱼缸和景观盆栽，没有多余冗杂的摆设。
周晨指了指其中一张：“喏，就是在这里发现的血迹。”他手指的照片里，地上血迹红梅般绽开，若非是凶案现场，倒显得妖艳，叫人赏心悦目。
丹墨对着照片看了许久，忽然问了个无厘头的问题：“地上的血梅，是几瓣？”
“嗯？六瓣啊，怎么了？”纵使不解，周晨还是说了。
像是得到些猜测，丹墨挑了个周、杜二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悄戳戳江浔渊腰侧：“带我去现场看看。”
江浔渊拍开那只胡作非为的爪子：“周晨，叫人一起过去一趟。”
————————
泫宾大酒店内，前台小姐显得很不安，折了一片绿叶逗弄缸里锦鲤。
江浔渊留其他人守在门外，只带了丹墨一人在身后。
见江浔渊向她走来，前台小姐不知怎地浑身一颤，转头就要跑。
江浔渊：“……？”他有那么吓人吗？
一脸冷漠且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江警官非常不解，也非常不自知。
丹墨好笑地喊住她，温声安慰了几句。
他虽没有丹墨那般英俊，模样倒也不赖，是小姑娘们喜欢的类型。前台小姐双颊绯红，害羞地点了点胸前别的工牌，全当是答了姓名。
素雅的有机玻璃上用楷体印着两个字——张馨。
丹墨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确认记下，从口袋掏出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单，摊在张馨面前：“你父亲有心脏病，你是知道的，可为什么他进了医院你没有去探望，甚至对家里瞒下了这件事？”
张馨“啊”了一声，拨开额前碎发，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我不知情。”
“那就更有趣了啊……”丹墨同样笑起来，只不过有些咄咄逼人，“你好像很开心呢。”
父亲出事，不仅不担忧，还笑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定然不会很好。
“张小姐，我想提醒您一句，不管你们间有何恩怨，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一直扮演着旁观者角色的江浔渊说道。
借着柜台遮蔽，丹墨在江浔渊手背上写了什么，上半身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右手的指在柜台上毫无规律划了几道。张馨感受到后一转抗拒的态度，压低了声音，像在怜惜面前的秀美青年：“你想查便查吧，只是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还有，小心他哦~”
江浔渊听得一头雾水，再看丹墨，对方明摆着是听懂了，甚至还道了谢，先他一步走出旋转门。
江浔渊飞快扫了一眼张馨身后柜子，抬脚追出去：“她刚刚什么意思？”
“听不懂啊？正常正常，别担心，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本打算洗耳恭听的江队长在听到后半句时，在揭穿他和保持沉默中果断选择了前者：“你刚给她传的什么信息？”
“啊？什么？”丹墨微微抬头，面对江浔渊的质问一脸单纯，眼中清澈似懵懂孩童。
最看不得人装傻的江警官认真思考后发现，就算他现在折回去，张馨也一定不会告诉他的，于是违心地说：“……算了当我没问，你别演了。”
“张馨有个姐姐。”丹墨跳过话题，一秒恢复正经，“去找她说不定会有收获。”
身后酒店内，张馨将丹墨刚传给她的信息写在纸上，笑着笑着，便有泪水淌落。她仰头望向天花板上亮得刺目的水晶挂灯，格外苦涩悲凉。
你是在……帮……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墨：谁说我装傻？
江：不是吗？
墨：不是，我这叫真情实感的流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