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黑咪 ...
-
刑侦调查组。
楚宴礼貌性敲敲门，喊了声：“苏铭……苏组长，在吗在吗？”
“不在，陌生人勿扰。”冷漠的声音从办公室传出。
“哪儿有什么陌生人……”楚宴直接推门进，大声嚷嚷，“咱不是穿一条裤衩在军营长大的好兄弟！”
刑侦组办公室对比安保组，就仿佛是一只火炉掉进了冰窖。苏组长独占一整间独立办公室，一张狭长的黑色木板桌映入眼帘，桌的周围摆着三张又大又宽的立式白板，无数文件和图片将白板覆盖得密不透风，有些被红色的线连接，纸与纸的缝隙里也写满了文字。
苏铭轻轻扶了扶眼镜，头也不抬：“有事直说，没事滚蛋。”
“你今天早上拿走的那个人的资料，给我看一眼呗。”楚宴用手撑住长桌，直接进入正题，“虽然我也知道这事儿，我们安保组也没必要插手……”
“知道没必要，你就别插手。”苏铭将楚宴挡着的文件抽出，又把他碍事的手拍开，反问道，“你不还乐意少做点事儿？”
“这不是……”楚宴仔细琢磨着怎么说比较合适，嬉皮笑脸道，“怕你工作劳累，想问你分担一些工作！”
“拙劣的谎言。”苏铭冷哼一声，抬起头，眯着眼看他，“你今天很反常啊，怎么忽然对这个案子这么感兴趣？你和这个酒吧有所交集？还是你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事，现在酒吧被炸，你又急于找点线索？”
好可怕的直觉和侦查力……楚宴一句有实际意义的信息都没透露，但对方却已经从他反常的态度看出了不少端倪，甚至有些已经无限接近他的真实意图。
楚宴和苏铭是几乎同一时间从军校毕业，不同于楚宴这个只懂暴力、不爱学习的笨小孩，苏铭是直接以最优异的成绩升入军校的理论班，之后又继续研读犯罪学和侧写学。常常不出家门一步，仅仅靠着一些现场的取样和拍摄的照片，便能直接破获整个案件。他凭借极强的专业能力和极高破案效率，仅用两年时间便坐上了刑侦组组长的职位，甚至还经常参与国家级别的案件。
“不要说我没有警告你，做好你本职工作就行，这件事，不要掺合。”苏铭严肃地说，“这次是上面的人直接接手此案。非和平年代，谨言慎行。”
“好吧……不问就不问了，我也没这功夫。”楚宴说，“我也就装个样子关心一下你，你可别信。”
楚宴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继续伏案工作的苏铭，如山一般的厚重案卷把整个办公室塞得密不透风，他在这里呆上十分钟就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可苏铭却如同一盏感受不到疲惫的时钟，长年累月地做着超负荷工作，精准又冷漠。
“真的要注意身体啊……苏组长。”楚宴轻轻说了句，声音散落开来，却落不到实处。这种无用的废话，没人爱听。
安保组正常时间是五点下班，但如果能在办公室呆到七点半，可以多在食堂蹭一顿免费晚饭，还能报销回家的交通费用，于是许多单身人士都会选择多呆一会儿，大伙聊聊天，时间过得就很快。
“我先走了，大家最近辛苦了。”楚宴看着表，指针刚到五点。
“楚队明天见！”队员们应和着。
待他离开，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不是吧……这家伙真的谈恋爱了？”
“我就没见过楚队会放弃任何一顿免费的食物啊，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这么火急火燎地回家，金屋藏娇？不知道是哪个诱人的omega把楚队给迷住了……”
“……”
楚宴回家前，看到路边商店有卖机器小狗，那双蓝色眼睛和阿加特非常神似，他便顺手买了一只。机器小狗只有巴掌大小，雪白的身体，湛蓝的眼睛，短小的四肢看上去不太灵活。楚宴一边把玩，一边想着：屋里那小屁孩咋样了，自己照顾自己半天是没有问题的吧……
“阿加特，我回来啦。”
门被推开，阿加特小小的身体蹲在电视机前，他轻轻“嗯”了一声，又继续观摩着面前的电视。这一副熟络的模样，就好像早就把这间小木屋当作自己的家，而楚宴才是那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楚宴看着他在摆弄着的雪花屏电视，安慰道：“电视没坏，只是暴风雪把小镇里所有的电缆都毁坏了，信号很差，电视收音机都没法用……”
忽然，电视的雪花屏闪烁了两下，清晰又明朗的画面传来。阿加特拿着遥控换了几个台，每一个都无比流畅。他回头看着话还没说完的楚宴，勾起嘴角笑。
“不是……电缆修好了？不会啊，我刚才在办公室的电话线路都还是故障的……”楚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这里的电缆确实被风雪破坏得一塌糊涂。”阿加特解释道，“所以我把家里的电线接上了天上的卫星信号，只要卫星没有被射落下来，家里的电视便能一直收看，不会再受到实体的线路制约。”
阿加特的眼睛亮亮的，仿佛一只等待被撸的家猫。
“你可真行啊，小屁孩。”楚宴觉得自己可能是捡到了什么机器大师，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皱皱眉，“……这不犯法吧？”
“我单独建了一条通讯线路，一般人发现不了的。”阿加特说，“除非……是比我还要厉害的机械师。”
“机械师？你的职业吗？还是你想起了什么？”
“没有……”阿加特沮丧地摇摇头，眼眸低垂，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这只是一些本能反应吧。我总觉得我有一些很重大的使命要做，但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得了吧！”楚宴轻笑，“小孩就别成天使命不使命了，这么沉重的话题是属于大人的。开心点。看看，我买了啥……”
楚宴从口袋里拿出那只白色的机械小狗，“有没有觉得很像你？”
小狗还没充电，短短的四肢蜷缩在一起。冰冷的机械身体没有温度，但在楚宴厚厚的口袋里呆了一路，周身也泛起一些暖意。
“一点儿也不像。我是人，它是狗。”阿加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人和机械狗甚至不是一种物种，严格来讲。”
“……我是说神态啦。”楚宴有点无奈，他把小狗放到橱柜上，有点拿这个什么都较劲的小孩没办法。
“神态是什么意思呢？我觉得我需要重新理解这个词语才能做出判断。”
“嗯……就是一种感觉吧，唉！我学习很差，不要考我这些名词解释了！”
虽然阿加特还是没能了解“神态”的准确定义，但精确抓住了楚宴语气中“不想回答”的关键信息，非常识时务地闭上了嘴，但心里仍然想着：到底“神态”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人和狗会因为“神态”被认为很相像呢……
“要不给它取个名？”楚宴靠着墙，把玩着小狗。
“没有生命的物件也需要取名吗？”
“你给它名字，你就给了它生命。”楚宴一本正经地胡扯。
“嗯，原来是这样……”阿加特信服地点点头，开始思索起来，“一般取名都是根据事物的具体特征，它通体白色，四肢矮小，类狗状，我觉得可以取名叫「白狗」。”
“那好，就决定叫他「黑咪」了！”
“哈？”
晚饭是很标准的中餐，一盘番茄炒蛋，一盘青椒肉丝，还有一碗海带汤，配着大米饭。
“味道怎么样？”
“很陌生的味道。”阿加特如实回答。
“一般当主人问你饭菜怎么样时，你要回答是「好吃」还是「非常好吃」，明白了吗？这是很基础的饭桌礼仪。”楚宴决定教一下这个死脑筋的外国小孩一些传统的中国文化。
“我记住了。”
“行，再来一遍，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很陌生的好吃。”
楚宴扶额。
“你如果想起什么了，马上跟我说；我也会帮你多找些回家的线索，尽可能早点送你回家……”楚宴给他夹了一大把绿色的青椒。
“你……讨厌我？”阿加特眸色暗淡下来。
“哎……哎呀，不是啊，你不是想安全回家吗。安德斯小镇已经不太平了，暴风雪一结束，敌国的炮弹随时都可能轰炸来，我得尽可能早点把你送回家，或者送去安全的地方。”楚宴努力解释，他此刻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这里就很安全。”阿加特抬头看着他。
诚然，楚宴的这间小木屋应该算是安德斯小镇最安全的地方了。背靠着大山，有无数枯枝山丘作掩护，易守难攻。又被白皑皑大雪覆盖着，从远处看压根分辨不出这是小屋还是雪堆，极难被发现。
但你不可能永远在这里住下啊，你总是要回家的……楚宴在心里想，但并没有出声，他可不想费力去解释“永远”的定义。
“过几天是圣诞节了，小镇的圣诞集市总是很热闹，想去看看吗？”楚宴生硬地岔开话题，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据说今年圣诞集市，会有「龙」出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