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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01.

      传说鲛人生于深海,有泪凝珠。

      其珠价值千金,凡人贪婪,因此滥杀鲛人族。

      大业两千一百年,鲛人已成为传说。

      枫叶村靠海,且远离城镇。

      这里的人们淳朴靠打渔为生,这般祥和的村子里却有一颗毒瘤,那便是孤儿唐酒。

      唐酒好吃懒做,没有作为,反而到处蹭饭。

      他啊,还到处吹牛说:“瞧着吧!爷一定会早日发达的!”

      “待爷抓到鲛人,讨些珍珠来,能吃一辈子的山珍!”

      02.

      “去去去!吃了饭赶紧回家去,别的不学好,学那些汉子喝酒!”

      村子里唯一的一家酒酿是李婶子家的,她向来心善,最是经常接济唐酒的。不过此时的她,貌似很暴躁。

      她是最疼唐酒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赞同唐酒的好吃懒做。更何况,这段时间,他竟然染上了酒瘾!

      “婶子!婶子!别啊,我就喝一口!”

      酒酿门前,有一个面白清秀的少年,他马尾高束。清隽的眉皱紧,小脸苦巴巴的。一身麻木袍子虽旧,却也干净。

      只是他这副模样,简直烂泥扶不上墙。活像没了酒就要死掉的蔫儿样。

      李婶看着更气了,“唐酒!在吵吵,姑奶奶我抄家伙了!”

      “别!我走还不行嘛”

      唐酒见婶子真动了气,忙陪笑着,赶忙溜了。徒留越看他背影越糟心的李婶子。李婶子叹口气,回了屋里。

      而远处的少年原本还蔫着,结果刚过一个巷子就坏笑起来,随手拿出刚刚顺走的布袋酒,坏笑一声,“到手了,哈哈!”

      然后一口酌着酒,一边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去赶海了。

      而那边刚刚发现少了一小袋布袋酒的李婶子,瞬间顿悟,愤怒直逼脑门,忍不住大吼出声:“小兔崽子,你完了!”

      吓得屋里擀面的丈夫一哆嗦,擀面杖都差点掉了。

      ……

      此时不过傍晚,夕阳金色的余晖倒映在升起的海潮里。海风吹过,敲打着不听话跃起的浪花。

      唐酒背着手,独自一人走在沙滩边。

      说起来,这时候是不适合赶海的,因为夜晚会涨潮,海水一个不小心就能将人冲倒。所以村子里的人傍晚不仅不会来,也不允许小孩儿来这。

      如此,黄昏下的海边,便成了唐酒最喜欢的静谧之地。

      如往常一般,他都会在海边逛一逛,然后才会回家睡觉。

      “沙沙——”

      远处的礁石后面传来沙沙声,礁石后紧邻着一片树林。而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绝不是树叶的沙沙声。

      更像是…什么拖过沙子的摩挲声?

      唐酒面色警惕,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靠近礁石。屏住呼吸慢慢探过头去。

      一瞬间,他被惊得屏住了呼吸!

      竟是一个俊美姑娘!

      那里躺着一个身着薄纱的人儿,如海藻般漂亮的黑发,小巧精致的脸蛋,白里透红,嘴唇饱满有光泽。

      下半身泡在水里,不甚清晰。

      只是…发育没那么明显。

      唐酒略有些猥琐的想到,倒是没做什么实质性的冒犯动作。

      他推了推那个“姑娘”,“喂!醒醒,你还好吗?”

      原以为那“姑娘”该是昏死过去了,没想到唐酒轻轻一推她就醒了。

      她眉目一瞪,精准而狠的望向礁石那边探头的唐酒。唐酒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坏人,这么…这么看着我干嘛!”

      他的语气颇有些外强中干。

      那“姑娘”朱唇一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有如野兽般示威的低吼。

      唐酒见此情形,也明了了情况,“你不能说话是吗?唉,可怜儿。”

      “你别怕,虽然我不知道你打哪飘来,但是既然你能活着到这儿,就说明你命不该绝,来吧!我送你去大夫那看看。”

      唐酒说着试探性的向她伸手,怎料那姑娘当即给他一爪,疼的他龇牙咧嘴,“哎哟,你干嘛呀!我真不是坏人!”

      他看着缩回来的手上多了好几条红印子,嘿,小丫头手劲真大。

      但是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唐酒看了看渐暗的天色,挠了挠头,颇有些烦躁。走也不是,不走又不是。你说去叫人吧,村里也就婶子能听他几句话,别的人都当他是个谎话连篇的无奈。

      可便是去叫了婶子,婶子也不得信他,反而还要追究他刚刚偷酒的事,头大。

      唐酒想着,突然脑中闪过一道光,“哎,有办法了!”

      他去那边的树林麻溜的折了树干,跑回来,将树干一头递给那“姑娘”,“不要我碰你,那你吊着这跟树枝先从水里出来吧。”

      这下那“姑娘”倒是没说什么了,她从水里慢慢站起来,似乎很是吃力的样子。一手拽住树干,顺着唐酒的力度从礁石缓缓往这边爬过来。

      她抬起脚,裙衫晃动,露出她光溜溜的脚丫子,以及脚丫子上细细的红痕。

      她动作很缓慢,过了好一会才从那边攀过来,一脚踩在地上。似乎很不习惯的样子,她双脚笨拙的迈动。

      才走几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唐酒想要前去扶她,吓得她又是一个猛退。

      唐酒很是无奈,“别怕,别怕,我真的是个良民。小妹妹,你看这样子,要去村里估计吃力的很。”

      “来吧,我搀着你。”

      看她那一阵风都倒的样子,在看她腿上隐隐露出的伤口。估计腿受伤的有点重,也不知这姑娘从哪来的。若真是水上飘来的,也真是厉害,毕竟小渔村这里别的不说,就这海,一眼望不到边。

      “啊!”

      那“姑娘”一声痛呼,摔在地上。

      唐酒下意识向她伸手,这次她倒是没有反抗。任由唐酒将她扶起,她只是眼眸死死盯着唐酒手腕处一条在昏沉的夜里散发着淡光的手链。

      她反手握住他,抬眸,嘴唇一张,很努力的发声,“阿…阿,这…系…”

      唐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她的动作,猜测她可能是对这条手链有兴趣。

      “这个再说吧,我先把你送村里大夫那儿去。”

      唐酒搀着她走,而当下虽不知为何,她配合了不少。尽管脚似乎疼痛的很,但还是很努力的跟着他。

      唐酒看不下去了,扔了她手里的树干,一个横抱将她抱起。脚步平稳的朝村子里而去。

      枫叶村里静悄悄的,只有山里偶尔穿过的动物叫声。挨家挨户都关了门,早早歇下了。

      因为这里的村子远离城镇,所以便有一些渔户专门负责采购日需用品,自然也会有一个大夫。虽然,这个大夫可能学艺不精,但对于小渔村来说,够用了。

      唐酒抱着她就想去找大夫家,怎料路走一半,那“姑娘”突然拉住他的衣领。

      “怕…生人类…族,带莴,你,家。”

      她努力咬准每个字音,唐酒听懂了,怕生人,要去他家?可是,她之前不还挺防备他吗?

      “不行,你受伤了。”

      唐酒不听她的,只打算将人送去大夫那就完事。奈何她突然大力挣脱起来。他险些抱不住让她摔下来,无奈道:“好了好了!别挣扎了,待会儿该摔了。”

      那“姑娘”却说,“腿,没事。能,动。”

      唐酒明了,可是她之前不还是站不稳吗?怎么腿现在这么灵活。

      眼看天色晚了,她也不配合去找大夫。唐酒本身就是个很懒的性格,反正她自己不要去的。他没有任何原因,越想他越觉得心安理得。

      抱着她,拐了个弯,朝着自己的小木屋回去了。

      他的院子离人群较远,曾经他和母亲一起居住。母亲去世后,他就一个人在这里居住。院子一间主屋,一间厢房一个小厨。

      院子里有棵梨树,此时正直春季。叶子绿意盎然,梨树不远处还有一个小鱼塘,平时放着一些打捞来的鱼。

      唐酒将“姑娘”抱到厢房放下,也不看她,从衣柜里抱出被褥,摔在床上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

      打着哈欠就往外走,却被那姑娘拽住衣袖,原以为她是有什么要求,唐酒想也没想道:“没饭,没粮食,只有厨房有热水。哦,有几件换洗的衣服,我待会给你拿来。”

      那“姑娘”却说:“这个,哪拿的?”

      不知道是不是唐酒的错觉,她似乎说话越来越利索了。但她的话还是让唐酒脑子卡顿了一下,“什么?”

      后又反应过来,“你还惦记着呢?!这个不给,我娘给我的,你不要想着敲诈我好吗?”

      唐酒嘴炮惯了,也不管人熟不熟。

      “姑娘”愣了下,缓缓点头。乖巧的松手,唐酒见她识相,满意极了。

      当即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

      唐酒终于忙完一切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刚洗漱完回到屋里,只着里衣躺了下去,任由自己陷入柔软的棉絮里。

      旁边案桌放着一团束带。

      唐酒他其实是“她”,自小跟着母亲搬到小渔村隐姓埋名。因怕孤儿寡母受欺负,唐酒便从小着男装示人。后来发现这里的人都很淳朴,没人欺负他们势弱时,唐酒已经马马虎虎十岁了。

      也便就这样了,没在改变。

      或许是以为母亲会在带着她搬家吧,唐酒也没问为什么不换回女儿身。

      她从小没见过父亲,只是跟着母亲搬了一次又一次的家。最后落根在这里,一想到母亲的死……

      也罢,唐酒叹口气,不在想这些,闭眼睡了过去。终归,一切都过去了。

      …………

      却不知深夜时,有人从院子里出来。

      踉跄着走向那放养鱼儿的小水塘,“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那人儿身上水蓝色的薄纱被水浸湿,若隐若现的春色。她舒服的哼哼,身后水纹波动,一条大尾巴浮出水面。

      蓝色而靓丽,在月光下泛着淡光。

      …………

      “哎呀婶子!”

      “婶子!我真没藏酒!”

      只见李婶子提着鸡毛掸子气势汹汹跑向了唐酒的小院子,唐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毕竟家里还藏着一个大活人呢!

      街上的邻居们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了,都见怪不怪,各忙各的,村子里也只有李婶子和唐酒生前的母亲最要好。

      至于李婶为何会如此愤怒,此事还得从今早说起。

      早上因为昨日的忙碌,加上唐酒又神经大条,一个不小心就睡过了头。等她咋咋呼呼收拾好,赶去李婶家的时候。

      就看见了门前提着鸡毛掸子满脸阴沉的李婶,唐酒什么德行?好吃懒做。

      李婶当即就断定了她家里藏了酒,昨天喝昏了头,越想越气,憋着口气和对他娘的愧疚,气势汹汹的跑来查房了。

      然后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李婶子气势汹汹推开大门,当看到里面的情景时顿住了脚,眼神错愕。

      梨树下面蹲着一个水蓝色的身影,她一头秀发乌黑亮丽披散在身后,身姿纤细。小姑娘蹲在那里,背对着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塘里的几只鱼。

      大门被推开的哐当声惊动了她,她回过身来,露出美得雌雄莫辨的脸庞和懵懂的眼神。她似是不解般,直直盯着李婶子。

      李婶子大脑卡顿几下,下意识把迈出去的脚缩了回去,说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婶子走错了哈。”

      她把门带上,又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没错啊,就是这儿。

      然后她回首就看到了离她几米远的唐酒,只见她左看看右看看,装傻充愣。

      她三步做两步走过来,一把拧住他的耳朵,“你小子,胆肥啊!”

      一边扯着她往拐角走,只疼的唐酒哎哟大叫。

      “快说,那孩子你哪拐的?”

      枫叶村,李婶子从小长大的地方,不说谁都记得,但像那个漂亮姑娘见过是绝对忘不了的。再看她那身轻纱,乖乖,那可是官家小姐都穿不起的!

      李婶子眉间紧蹙,“你不会是哪,哪劫来的吧!”

      李婶子,越说声音越小,想想唐酒那德行也不是不可能。

      唐酒大叫,“婶子!你想什么呢?!”

      “我没有!这姑娘是逃难来的!我是不知道她打哪来得,但肯定不是我劫来的,我哪有那本事啊!”

      李婶子抓住了重点,“逃难?”

      唐酒立马小鸡啄食般快速点头,“就昨天,我去散步捡的,我是想送她去医馆里的,但是她赖着我不撒手,我困得很…就,就带回来了嘛。”

      唐酒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又不是真的男人,和一个柔弱姑娘能发生什么?

      但是李婶子不知道啊!她瞪大了眼睛,一脸吃惊,唐酒这孩子她是知道的,虽然好吃懒做了一点,但为人还是很良善的。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鸡毛掸子一搁,带上笑脸又走了回去。

      唐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着她的态度转变,一边跟着她走进去。

      屋里的那个姑娘还在梨树下蹲着,乍一看,李婶子突然觉得她可能有点不同于常人的感觉。

      不过,她还有事要问,暂且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笑得和蔼可亲,走过去拉起她,“小姑娘家家的,小心塘边哈,水还是有点深。来这边来,婶子见你可喜欢了!”

      小姑娘就这么迷迷糊糊被婶子拉到了院子里的石桌坐下。

      李婶子立马热切的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呀,不知来自何处?”

      少女澄澈的眼眸能清晰的倒映出李婶子的倒影,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一旁缩小存在感的唐酒,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李婶子心领神会,挖了他一眼,“去!今儿店里人忙,你快去给你叔帮忙!”

      唐酒赶忙应声溜走。

      这下院子里就只剩她们二人,李婶子轻声再次问道,“姑娘可是家中生事了,不要害怕,我们能帮一定帮你!”

      这下,她才收回目光,看向李婶子,“我…娇娇,家人,死…死了。”

      她一出声,声音清冽但略显口吃。

      李婶子眉毛一挑,“可怜的孩子哦,那…你是回不去了吗?”

      那姑娘沉默几瞬,摇摇头,“他们死前,叫我走,不要回去,再也。”

      李婶子呐呐几句,也觉得问下去不太好,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和酒儿一样可怜的孩子,不怕哦,就留在咱家吧,乖孩子”

      ……

      后面李婶子又和她聊了几句,便嘱托她在家里休息,午膳唐酒来叫她。又去给娇娇买了烧饼这才急火火的往店里赶。

      村子里大多是淳朴的渔民,他们没什么日常爱好,也就好那口酒了。所以李婶子作为村子里唯一一家酒酿,生意还是很火的。

      赶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大一小忙着算账和给排队的人们打酒。李婶子也不多说,默契的加入其中开始忙碌。

      李婶子夫妇年过四旬,但是皆无儿女,唐酒母亲去世后,他们就把唐酒当亲儿子看待。只是唐酒想念他的母亲,所以即便两口子多次让他搬到酒酿,他都不愿意。

      几次后,便也作罢。

      待午后,几人忙碌完,李叔去了厨房做午膳。李婶子在外面收拾东西,清洁桌椅。

      她一边向那边坐着累瘫的唐酒道:“酒儿,刚我问过那孩子了,那孩子叫娇娇,是个可怜孩儿,估计以前是富裕家的官家小姐,不过看现在是回不去了。”

      “婶子,怎么了?”

      唐酒当然没想到李婶子的小九九,神经大条的问道。

      李婶子剜他一眼,“哎呀!你这孩子,难道你想娶杀猪家那个女儿吗?”

      唐酒立马直起身子来,“不要!”

      李婶子轻嗤一声,“哼!还不是你自作自受,整日游手好闲,村里就没姑娘愿嫁你过苦日子,也就那朱家女儿稀罕你。”

      “我看呐,到时候你就只能娶她喽!”

      唐酒脑子里立马想起朱妮那夸张的脸,犹记得她第一次看见唐酒,觉得唐酒长得帅气,立马黏了上来。

      用她超标的力气直接把瘦小的她勒住,差点把她嘞断气。自那以后,唐酒就贼害怕力气大的朱妮,但朱妮就是喜欢她,每次都会来找她,堵她!

      要不是现在朱妮回去了亲戚家,估计唐酒就没这么好受了。更苦逼的是,唐酒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娶什么妻啊??

      李婶子看她五彩缤纷的表情,心下满意。

      “所以,现在你多了个选择,那就是娇娇。”

      “啥?不是吧,婶子,人家…人家来历不明哎!”

      唐酒是真不知道,怎么能不娶妻。

      “什么来路不明,一个可怜的姑娘罢了,你们相处试试,说不定你就喜欢上她了呢?好了,不说了,快去叫娇娇来吃饭!”

      婶子一锤定音,把唐酒的话全部堵住了。

      唐酒无奈,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下来几月,娇娇都留在唐酒家。

      不知道是怎么的,娇娇原先的口吃在慢慢转好,现在已经能流利的说一口乡话了。

      这件事让唐酒啧啧称奇了很久。

      而这天,婶子去了城里采购,酒酿关门一天。唐酒也便清闲的待在家里,拿过躺椅就在绿茵茵的梨树下面摇着蒲扇打瞌睡。

      娇娇就待在唐酒身边,静静的望着她。

      她如瀑的黑发高高挽起,只额前一点碎发,显得俏皮又可爱。

      但是她的视线过于直晃晃,唐酒即便是拿蒲扇挡住也浑身发毛。她略有些烦躁的坐起来,一边挠头斟酌着开口,“娇娇,要不你自己玩去?”

      娇娇眨了眨眼,“为什么?”

      “你这样盯着我,会很影响我的睡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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