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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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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时间或许像灯光,
日照褪尽了才能看见,
彼此靠近但是没有关联,
一盏熄灭了,另一盏刚好亮了。
——林达阳
在枕槐的青春里,一直有个身影。
那是个很帅气,很温柔的少年。如果没有那件事,少年一定不会记得这个怯懦的女孩。但即便如此,在整个高中甚至未来很多年,他都会是枕槐最感激的人。
02
那个少年叫宋毅,与枕槐同是高三学子。
而这天,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枕槐以后都不用在待在这个令她压抑的地方了,因为她,毕业了。
枕槐手上拿着一件精心包装的礼物,满怀期待的在人群里寻找那个白衬衫少年。
很快她便找到了那个正在过马路的身影,她有些紧张的握紧手心,感受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暗暗打气。
最后勇敢的小跑着朝他跑去,一边唤他,“宋毅!请等等!”
宋毅正要过马路,闻言回头寻找她的身影,枕槐刚想挥手示意,却见事故突变!
一辆大货车失控的朝宋毅飞驰而来,而少年似乎毫无所知,他背对着阳光,看不清表情。
而枕槐瞳孔地震,丝毫没有犹豫冲了上去,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推开了他。
“哔——”
就在这刹那之间,枕槐避无可避的被大货车撞上,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手中的礼物滑落,同枕槐一般被狠狠摔在地上,发出闷响。
枕槐只觉得心口痛极了,眼前开始模糊,耳朵翁明。
四周人群一边惊叫,混乱,而她却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枕槐今年十八,在今天之前她都从没想过自己会在美好的十八年华早逝。
但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突然就释然了。她这一生,不过尔尔……
没了就没了吧。
——
枕槐出生在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家庭,家中父母一个爱赌博,一个工作狂。
说好听点就是父亲赌,妈妈工作狂。
而实际上是妈妈在外一边躲债,一边赚钱还债,留下枕槐一个人应对在家里没有找到钱而暴怒的父亲。
父亲每次没找到钱就会揍她,啤酒瓶子砸在她的身上,碎玻璃刺进她的肌肤,血流不止。
起初她会害怕会恐惧挣扎,而越来越大后,她开始麻木,每次只是静静挨打等待父亲打够了摔门而去。
这样她可以短暂的一个人舔舐伤口。
母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悄悄溜回家里,每次都不会和她多聊,留下一笔生活费后就会快速离去。
她从不会关心枕槐的伤口,也不会询问她的近况,但枕槐每年的学费她都会直接交给老师。
而这样的环境让枕槐变成了一个孤僻不爱说话的木头人,她走在学校里,常常因为死气沉沉的面孔招人非议。
初中时还被校园欺凌过,她被堵在小巷子里。被那些小混混欺负,那些恶魔从打她的快感中找寻所谓的存在感。
但枕槐也不会说什么,她只是静静的护紧自己的脑袋,蜷缩着。在她那可怜的认知里,似乎挨打不能反抗,不然一定会被打得很惨。
而这一次,是宋毅出现救了她。
而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挨打了,应该打回去,而不是任由他们打骂。
那个少年带她去了医院,包扎好了伤口提出要送她回家。
枕槐没有拒绝,只是在走到小巷口的时候,她停住了脚。说什么都不让宋毅在送她,她知道她现在回去一定会碰上那赌鬼父亲,她不想让宋毅被吓到。
也或许是潜意识里怕宋毅看到这一切而像其他人一样用异样的目光去看她,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宋毅见她态度强硬倒也没在说什么,只是走到前面时,似是想起什么回头叮嘱她道,“对了,你叫枕槐是吧!”
“下次他们在欺负你,你记得要打回去!他们只敢欺负软柿子,你一定要强硬起来,保护好自己!”
说完,他就步履匆匆的走了。
落日余晖下,那层暖黄色为他渡了一层金光,他穿着白衬衫的背影纤瘦却挺得笔直。
——
枕槐回到家里时,不出所料看见了提着酒瓶的父亲正气势汹汹的看着她。
“死崽子,快点把钱交出来!”
枕树抽着烟,在烟雾缭绕里恶狠狠说道。
而这次枕槐没有乖乖听话更没有把钱交出来,而是默默站在原地不动。
枕树暴躁的砸响桌子,见枕槐还是无动于衷,愤怒的把还没喝完的啤酒砸向枕槐。
酒瓶砸在她腿上,闷响一声。
枕槐低头看了眼咕噜咕噜滚的酒瓶,俯下身捡起来,在手里颠了颠。
枕树可不管她在做什么疯子,他只要钱。而现在他的耐心耗干了,既然不把钱拿出来,那就打得她把钱拿出来!
“狗崽子翅膀硬了是吧!”
枕树抄起一旁的扫帚就要朝她的脸打下去,枕槐一手抓住,在枕树错愕之际,恶狠狠的把酒瓶朝他脑袋砸过去!
枕树吓了一跳,赶紧松手,枕槐打了个空也不停手,一手握着酒瓶一手抄着扫帚就朝他打过去。
气势汹汹,面色阴狠,瞳孔都透着杀气,整个人就像是一把磨锋利的钝刀,开始变得杀伤力十足。
枕树被这幕吓了一跳,一边躲一边跑,目光还到处瞟试图找到更加伤害力大的东西。可惜这屋里该卖的都卖了,什么都没有了。
眼见的枕槐发现枕树想要往厨房去,把酒瓶子狠狠砸过去,逼开他,顺势自己溜了进去。
“砰——”
酒瓶落空,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然而枕树一颗心还不敢放下,因为枕槐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
菜刀在灯光下泛着寒气,和面色狠厉的枕槐交相辉映,吓得枕树一刻也不敢待,连滚带爬的跑了。
枕槐没有去追,她看着手里的菜刀出神。
许久,一颗颗豆大的眼泪滑落脸颊,夹杂着她哽咽的呜咽声。
“原来,反抗…真的有用”
————
枕槐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白茫茫的房间里,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放空。
思绪慢慢回笼,她才意识到现在的她是躺在医院里的。
原来她没死吗?
有脚步声响起,由远而近,很快一个身穿酒红色长裙的中年女人出现在病房门口。
她还在和后面跟着的护士絮絮叨叨,“她什么时候醒啊?醒来后,饮食需要注意什么吗?”
而她在不经意的回头间看见了傻愣愣望着她的枕槐,说出口的话卡住了,后一秒她赶紧跑到她身边,关心的问:“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啊?”
红衣妇人以为是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刚想急匆匆的去找医生,枕槐扯住了她的衣摆。
她湿润的眼眸颤动,声音沙哑而哽咽,“妈…妈,是你吗?”
妇人又坐了回来,伸手回抱住她,“枕槐不怕,我回来了,以后也不走了。”
“你那个赌鬼父亲闹市进监狱了,咱娘俩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说着,妇人也哽咽起来。
枕槐闻言,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太好了,妈妈不走了,太好了,她不用再看见那个赌鬼了。
这是真实的吗?
她终于要解脱了吗?
……
“枕槐同学,你醒啦!”
此时门边响起少年清澈的声音,枕槐抬头看去,来人正是宋毅。
宋毅带着鲜花和水果,熟练的走到床头,将有些枯萎的鲜花换成今日带来的。
熟练得就像做了很多次一样,枕槐擦了擦眼泪,回头问母亲,“妈妈,我睡多久了啊”
枕母慈祥的摸了摸她的头,“你睡了好几个月了,对了,你现在一定很不舒服吧。”
枕母起身,“瞧我糊涂的,我去叫医生!”
……
时隔半年,枕槐终于出院,她和母亲搬离了曾经那个老巷子去了一个名叫“槐乡”的小镇。
这里的天很蓝,水很清,人也热情淳朴,由于枕槐的身体原因,她到底还是没有返回大学。
而枕槐本人而言,她从心里就惧怕学校。
枕母对她好极了,简直和她记忆里的母亲天差地别。
枕槐喜欢吃鲜花饼,枕母就亲自给她现做,在家里待的闷了,就带她出去玩。
似乎是把她确实多年的母爱都使劲补给她,在她养身体的这一年宋毅常常来看望她。
而这个周末,宋毅又来看她了。
她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搭了个躺椅,此时正在树下一边乘凉一边看书。
宋毅悄悄靠近她,伸手搭在她肩上,“嘿!”
枕槐被吓了一跳,手上的书都差点掉了。宋毅见状,哈哈大笑。
枕槐也好脾气的笑了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宋毅拍了她一下,“你呀,脾气总是这么好,我捉弄你也不见你生气。你呀,要学会硬脾气,不然以后容易被欺负…”
宋毅说了很长一段,像是一个长辈一般事无巨细的交代枕槐。
枕槐也放下手中的书,认真的看着他。
听他说到这里,她轻轻摇了摇头,“我只让你欺负,别人欺负我,我一定会还回去的!”
她表情认真,语气丝毫不轻佻。
要不是宋毅了解她,都要以为这是在调戏他了,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就算是我也不能随便欺负你,不然咱成啥人了!哎!你把我都绕进去了!咱说得是这个吗?”
见宋毅有些词不达意,绞尽脑汁的样子,枕槐不由自主笑了起来,“没事,只要宋毅开心就好,你笑得时候,我也会好开心好开心。”
枕槐从小的生长环境就是畸形的,所以她很多事都不懂,在遇见宋毅以前她都是活在麻木里的。
所以她意思不到自己是不是喜欢宋毅,她只觉得宋毅开心就好,如果欺负她能让宋毅开心,那么她愿意。
她的想法是不对的,但她的心是好的。
宋毅隐隐能猜到些什么,他也知道枕槐和一个正常人是有区别的,但他却不能直白的说出来,一个不慎或许会刺激到枕槐。
后面宋毅岔开了话题,他给枕槐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情,跟她说他在大学的室友有多憨傻,同学有多和睦,老师学识渊博。
在前段时间他还去采景了,说要不是这次来的急还能把作品带过来给她瞧瞧。
宋毅是个很厉害的画手,他不是学这个的,但他却于绘画一途有很高的天分。
两人畅快的聊了很多,枕槐也第一次知道了学校原来还有如此生动有趣的一面。
原来世界并不全是挨打,她由心的感激宋毅。她的目光紧随着宋毅的身影,在她的眼里,宋毅浑身都散发着光,不刺眼,但足够温暖。
……
之后的几个月,枕槐过得很快乐。
或者说,这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后面宋毅又来看过她几次,上次提到的绘画也带来了。
画的是小河流水,高山远峰。
画面没有人影,只有一只蝴蝶,它不是很美丽,相反它的翅膀还很薄弱,甚至有些透明。
但它很努力的飞着,往天空更高处而去。
枕槐只觉得这幅画给她带来了莫大的震撼,她捧着画,依旧坐在院子里的那颗老槐树下。
她神情安然,面带向往,或许是联想到了自己,感同身受,也想像那只蝴蝶一样努力飞往高处吧!
宋毅只觉得灵感爆发,就地取材拿出工具就开始描绘。
很快枕槐出神的画面便跃然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