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眷属》北冥之鱼

31、第三十一章 中奇毒的“驸马爷”

　　云熙怅惘地回到府上，心中五味杂陈。虽然自己的母妃也很早就亡故了，但是如丹赋这般身世经历却是云熙无法想象的。或许她永远都体会不到丹赋的苦楚和怨愤，也无从安慰和弥补错过的那些光阴和余憾。至少找个时间再去“如意轩”找她聊聊。

　　云熙正在心里念着，推门便看到一身缟素的萧祺儿半倚在床头，微闭着眼，看上去十分疲累。

　　“祺儿——”云熙紧走几步，“你回来了！”
　　肖琪恍惚睁开眼，看是云熙回来了，赶忙把搭在床边的一条腿拿了下来，坐直了身子。
　　“啊，驸马，”肖琪揉了揉脸，未假思索的抬眼问道：“你又去找罗松了？”
　　“啊……呵，没有。罗松不在。”云熙抿了下唇，在她身侧坐了下来，柔声问道：“宫里的事都结束了吗？”
　　“嗯，总算告一段落了。”肖琪吁了一口气，“只等五月后行下葬大典。”
　　“公主，节哀顺便。”云熙将手轻轻搭在萧祺儿的腿上，以示安慰。
　　“呵，我倒没事。”肖琪苦笑了一下，“只是父王他悲伤过极……唉！”肖琪仰起头，缓缓的转动着清秀的眼睛，叹惋道：
　　“都说人间四苦最锥心：一是爱而不得空怅惋；二是相恋不能长相守；三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四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云熙蹙起眉尖，萧祺儿的话似也锤在了她的心上。

　　过了三五日，日子似又恢复了平静。
　　“你怎么了？”夜晚，两人如旧倚在床头读书，只是肖琪发现云熙这两天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云熙尴尬的抽动了下嘴角，“就是身上有些痒。”说着云熙动了动脖子，又抬起手抓了抓肩头。
　　肖琪狐疑的看着她，“给我看看，是不是过敏了？”治病救人，医者本能。
　　云熙下意识的有些躲闪，“没事的，给我看看。”肖琪说着，轻柔又不容分说的将云熙的衣领向外扯了扯，露出一段白皙秀颀的颈子。
　　“哎呀，你怎么起疹子了？”肖琪皱了下眉，只见她肩窝和锁骨周围起了好几处红色的疹子，有指甲盖那么大，鲜红如梅花瓣一般。
　　“你吃什么了？”肖琪一边问一边回忆着，这两日二人未曾分开过，在府上同食同饮，也没有食用过容易引起食物过敏的东西啊……
　　云熙茫然的摇了摇头。
　　“还有吗？身上还有别处痒吗？”说着肖琪掀起云熙的袖子，见她两段白皙的手臂上还是光洁如初的。
　　“身上……还有背上也有些痒。”云熙有些羞涩尴尬。不等她避缩，肖琪已经掀开了白色中衣的下襟，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呐——”云熙纤瘦的腰身上、背上零零散散也出现了七八处红色疹子，像是垂落在白雪上的片片梅花。
　　“还有没？身上也有？”肖琪的语气有些紧张严肃了。
　　“没有……”云熙含糊着，“身上有几处，别处没有了。”
　　“什么时候开始痒的？几天了？”肖琪仔细盘问着。
　　如果不是过敏，也可能是免疫力下降导致的荨麻疹，可是，看这疹子的形态却也不是普通的荨麻疹……
　　“就这两日。”云熙如实作答。

　　肖琪眉头愈深了。凭她医生的经验和直觉，这疹子来得蹊跷、形态诡谲，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边想着，肖琪披上外氅下了地，翻箱倒柜的找出个小瓷瓶，上面贴着红色贴子，用工整又有点青涩的毛笔楷书写着：消风止痒丸。这是肖琪用苍耳子、地肤子、防风、荆芥、野菊花、鱼腥草、川乌和草乌配制的成药方子，能够祛风除湿、清热解毒，用于一般的风疹湿疹、皮肤瘙痒的病症都有疗效。

　　肖琪打开瓶塞，倒出八粒水蜜小丸在手心里，递给云熙道：“喏，先把这个吃了，止下痒。明日看看见不见效。”
　　“嗯。”云熙顺从的服下了药。心想，有一个懂医术的妻子真好。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肖琪询问道：“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还好。”云熙含糊其辞，她不想萧祺儿太过忧心。虽然身上并没有什么好转，反而是痒得更厉害了些。

　　不仅如此，云熙开始觉得有些眩晕、有些燥热、莫名的心跳如鼓，令她烦乱不安。
　　“唔……”早膳才吃了没几口，云熙以手掩住口鼻，觉得一阵恶心。
　　“怎么了？”肖琪赶紧放下筷子，替她顺了顺背。肖琪见她面色潮红，状态不对。
　　“没事，就是有点想呕。”云熙倔强的坚持着，然而在肖琪面前却不能蒙混过关。

　　一旁伺候的湘巧儿咧了咧嘴，心想，这怎么公主还能让驸马爷害喜呀……

　　肖琪叹了口气，对丫鬟们说：“撤了吧。你们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湘巧儿应了一声，跟娇杏儿两个一前一后撤出房去。

　　“你怎么了？你也不舒服啊？”门外湘巧儿诧异的斜了娇杏儿一眼，见这丫头表情奇奇怪怪的。
　　“没，没有。”娇杏儿垂下眼睛，喏喏答道，“我去干活儿了。”
　　望着娇杏儿逃也似的背影，湘巧儿皱了皱眉。

　　闩好了门，肖琪扶着云熙坐回到床榻上。
　　“是不是又严重了？”肖琪皱着眉，表情严肃，她抬手试了试云熙异常潮红的面颊和额头，已经开始发烫了。
　　云熙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稳下来。肖琪知道，她不想承认病情加剧，可这却是事实。
　　“快，给我看一下。”肖琪说着便去宽云熙的衣裳。“唔——”云熙伸手扯住自己的衣裳，仍是有些抗拒。
　　“快呀！听话。”肖琪边说边向窗外张望，毕竟青天白日的，两个人在寝房里闩着门，时间久了，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更别说，万一不小心云熙的身份暴露就更不得了。
　　“快点，让我查看一下！”肖琪不由分说扯开云熙的领角，又迅速掀起她的衣襟，果然——

　　云熙背上的梅花瓣又多了五六片，且颜色更加鲜红刺眼了，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
　　肖琪仔细查看了一下，那梅花的中心有些许微微的凸起，像极了盛放的花蕊，妖娆媚惑令人不寒而栗；有几处“花蕊”已经被云熙抓破了，肖琪皱紧了眉，想必那正是奇痒的源头。

　　云熙的手臂上、腿上，也开始出现红梅疹子了……情形变得有些骇人。
　　“祺儿，”云熙艰难启齿，“我不舒服……”
　　一些莫可名状的幻象，伴着燥热和心悸，令云熙一阵阵的眩晕。
　　“我知道，我知道。”肖琪一面安慰着云熙，一面捧起她的脸追问道：“云熙，除了浑身奇痒难耐，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云熙的目光都有些涣散了，不过她还是尽力地保持着清醒：“祺儿，我大概，误食了五石散……”

　　虽然穆云熙从未服用过五石散，不过她在北齐宫中的时候常听人谈起；来到南梁之后，宫廷坊间也常常流传各种服食五石散之后飘然若仙的传闻。

　　“哦？……”肖琪转动着眼珠思考着，她大概知道云熙此刻的感受了。误食了五石散，这倒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当下服食五石散的风气在南梁十分盛行，上至宫廷侯爵、下至风流名士争相效法。说白了那五石散不过是种慢性毒药，由“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五种矿石提炼而成，其药性绘烈，服用后会令人燥热不安、精神亢奋、甚至出现一些幻觉，与毒|品或春|药无异。
　　五石散对一些放浪形骸、耽声好色之徒来说再适合不过。可是云熙怎么会误食这东西？况且，服用五石散的人只消服用些冷食冷饮、再宽袍大袖的去室外发散一会儿，药力便会褪去，万万不会浑身上下遍生奇痒的“梅花疹”——肖琪判断，云熙绝不单是误食了五石散这么简单。

　　“云熙，我在宫中吊丧的那几日，你有食用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你出过府吗，见过什么其他人吗？”肖琪捧着云熙的脸，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抛了出来。肖琪心急如焚。

　　“我……”云熙努力的回想，又无力的摇了摇头，“我只去过‘如意轩’。”

　　“如意轩？你去找姓柳的了？”云熙点了点头，“你在她那儿吃什么了没？！”云熙摇头，“只喝了一盏茶。”

　　“我知道了。”肖琪喘着粗气，闷闷的说。姓柳的，我跟你没完！

　　“不是她……”云熙摇头，她看得出萧祺儿的心思。

　　“你别管。我去问她要解药！”说着肖琪把云熙放平了床榻上，云熙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蹙着眉尖道：“别去，祺儿……”

　　肖琪一怔，云熙此刻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与平常清冷的声音中带出从未有过的娇柔……
　　肖琪的目光不自知的温柔下来，她眼中的穆云熙脸色潮红，目光迷离，吐纳间带着克制又扑朔的情|欲，肖琪的心被揉搓着鼓动着，如潮水一样涌起落下，落下涌起……她清楚，云熙此时的情|欲是中毒的表现。
　　她不禁握上云熙的手，云熙的手滚烫滚烫的，浑身都滚烫滚烫的；肖琪蹙着清秀的眉，她看到云熙的一双美眸中映射出勾魂摄魄的诱惑。

　　如果是董静，她此刻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吻下去，至少给她带去短暂的救赎。

　　她很清楚如何能让云熙舒服一些。肖琪狠狠的吞咽了一下，抽出了交握的手。“等我，拿回解药就好了。”

　　说完肖琪头也不回的三步并作两步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