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眷属GL》北冥之鱼

15、第十五章 云熙买马收罗松

　　云洛一边走着脑中万千头绪，忽而觉得冷风袭人，身上寒凉。抬望眼处，正有家酒楼，装潢得十分排场，二楼匾额上三个汉隶大字“醉八仙”。云洛举步上了二楼，靠窗坐定，叫了一壶温酒，两碟小菜，暖暖身子。
　　轩窗支起，云洛正独饮着，见街角十字路口处由远及近来了两人一马，像是做买做卖，不大一会儿，周围三五围观的路人越聚越多。距离不远，云洛甚至听得见他们讲话的声音。
　　若是平时，见众人围观之事云洛定是绕路而行，只因她这回居高临下，看的真切，原来是一个黄脸汉子在此卖马，另一个看上去是陪同。此刻隐约听见争执声。云洛略一挑眉，放下酒盏，提袍而下。

　　“我说七爷，您这也不卖、那也不成，这厢好容易碰到个诚心买主，你还说不行，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还我的账吧？！”
　　云洛拨开众人来在近前，就听那个陪同连声埋怨这个卖主。一旁的买家也随声附和：“就你这匹瘦马，我出二十两还嫌少了？换个旁人，十两也给不到你！我也是吃饱了撑的出双倍价钱买你这马，你要是不卖就算了，反正我买它也没什么用。”说着就要作罢。却被那个陪同卖马的一把拽住袍袖，口里连声说着：“卖！卖！官人别急啊，谁说不卖了！”

　　云洛心里冷哼了一声，两双瞽目，一对瞎子！尤其那个陪同，吊丧眉三角眼，薄唇鼠须，一脸的刻薄；另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油头肥脑，大腹便便，若非不识货，便是故意压价的二手马贩，十足的市侩。
　　这匹瘦马，原是一匹宝马良驹，名唤“追风万里云”，通身黑色只额头一块白色的鬃毛，十分稀罕，唯北齐的燕州塞外独有。这种马虽看上去筋骨精瘦，却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云洛岂会不知。
　　近处看得真切，这匹马确实比方才酒楼高处远望时更加骨瘦如柴，像是好久没有喂饱过了，加之鬃毛凌乱，看了让人心疼。

　　“敢问兄台，这马您准备卖多少价钱？”云洛开口，向那黄脸汉子微微拱手。
　　那汉子抬脸一愣，冲云洛抱拳还礼，口中打了个唉声：“唉！我这马，本不想卖。官人能出多少？”

　　云洛但见此人，剑眉朗目，鼻直口方，本是个英武的青年。可是云洛见他面色萎黄，神情颓唐，无精打采，开口答话也是有气无力，一身的破旧潦倒，甚至有些馊臭味道，与这匹瘦马一般境遇，像是染病在身。
　　“少于一百五十两，官人就免开尊口罢！”青年补充道。
　　“这马可是你的？”云洛追问。
　　“是我的。”青年抬手抚了抚马颈，十分不舍，“追随在下许多年了，因我落难至此，无力偿还店家的食宿费用，不得已才忍痛割爱。”说罢看了一眼身旁刻薄的老鼠须。
　　“喔。”云洛心中了然。俗话说宝马配英雄，能拥有这样一匹宝马的人物，也绝非等闲之辈。观此人相貌不俗，只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一时的失意落魄。
　　这青年开口要一百五十两，想必是偿还那刻薄店家的债务所需，云洛略一思索道：
　　“兄台，你这匹‘追风万里云’可不是俗物，一百五十两未免太糟蹋了。”说着云洛也抬手摸了摸马背，当真是瘦可见骨，“在下虽然财力有限，终归是爱马之人。我愿出八百两银子，不知兄台是否舍得割爱与我？”云洛从容问道。
　　就当日后做个脚力，也是值当。

　　众人听了，当场哗然一片！

　　八百两！我没听错吧？！老鼠须睁圆了三角眼，一脸惊愕！
　　那汉子也怔了一下。感慨道：
　　“官人慧眼识宝马！三天了，总算遇上一个懂马之人。”青年上下打量了云洛一番，不禁抱拳叹道，“想不到南梁还有像官人这般眼界气度之人！”
　　“兄台过誉了。”云洛淡淡一笑，转而说道：“不过在下今日出门走得急，身上没带那许多银两。”说着从怀袖里摸出一张银票，“这是一百两银票，兄台暂且收下，剩下的七百两——”云洛顿了顿，不想当众暴露驸马加质子的身份，便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那青年，“这块玉佩是我祖传之物，抵这酬金当不在话下。不过，我只将它押给兄台当做信物，待过府取了银子，便将它赎回来。不知兄台是否信得过在下？”

　　那青年接过玉佩，拿到眼前定睛瞧看，又是一脸惊讶。这块玉佩通体墨黑，质地细腻、晶莹剔透，在日光下泛出幽幽墨绿色的光泽，世属罕见。玉佩正面是镂雕的龙凤呈祥纹，背面錾着二行胡文小字：龟龙麟凤，永绥吉劭。

　　“这块玉佩，可说是无价之宝。”那青年又抬眼仔细将云洛端详，心想这位世家公子必是达官显贵、身份非常。青年意味深长的说：“官人将它抵押与我，就不怕我私走了？”

　　“怕啊！”云洛呵呵一笑，“在下更怕知己难寻啊！”
　　“哈哈哈！”那青年听了朗声大笑，仿佛一身饥疾都好了几分，抱腕当胸道：“今日能遇上公子这等人杰，罗某三生有幸！”

　　一旁的老鼠须见眼前这番情景，立刻换了一张面皮，一面伸手拽了拽青年破旧的外袄袖口，一面对云洛点头哈腰，恭维道：“二位公子都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依我看，不如我这就陪罗七爷过府走一趟，今日就把咱们仨之间的账目给销了，省得这你来我往的……”老鼠须用手比划着，就想和罗七去云洛府上讨银子。

　　云洛听了面色一沉，冷声道：“今日不便。我府上离此有一段距离，况且买马之事一时兴起，事先也未与我娘子知会。”云洛睥了鼠须一眼，转而向罗七道：“马我先牵回，兄台可将玉佩带回。兄台可将栖身之地告知与我，明日午时，我必来赎回玉佩。”

　　声音清冷，却字字掷地有声，不容反驳。鼠须喉结一滑，把下文咽了回去。
　　罗七朝云洛一抱拳，爽朗答道：“在下就住在孙家老店，东街口百步便是。”说着用手一指。云洛点头。

　　罗七将缰绳交与云洛，又将玉佩小心收好。吐出一口积压在胸口多日的烦闷之气，罗七感激地对云洛道：
　　“公子，明日午时见！”
　　云洛一勾唇角，“一言为定。”

　　穆云熙在房门口踟蹰了一下，透过窗纸隐约见灯下有萧祺儿的身影晃动，这才抬手轻敲几下，房门并没有上锁，云熙轻声推门而入。
　　肖琪正在伺弄她那几盆兰花，便也没有回头，一边给兰花浇水，一边问道：“驸马回来了？”

　　“嗯。”云熙答道。
　　听到萧祺儿主动问话，云熙感到如释重负。
　　虽然她不清楚白日里萧祺儿的冷漠疏离算不算是和自己闹别扭。

　　“听说你买了一匹马？”萧祺儿语气里有一些好奇。

　　“哦，是。正要与公主言说。今日出门没带许多银两，明日还要去把酬金结清。”云熙如实以告。
　　“哦。”肖琪好笑，心想这人不用向我汇报的。
　　“公主，这马，是匹难得的宝马，所以，我多花了一些银两……”云熙还想多解释一下。
　　没想到萧祺儿笑了出来，冲云洛道：“驸马喜欢就买嘛，反正是你的银钱，我又管不着。”
　　云熙一怔，见萧祺儿一脸的不在意，甚至连马的价格都没过问，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熄灯就寝，长夜无话，佛手香与翡翠兰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幽幽香气，云熙躺在高床外侧，背对着萧祺儿，只觉得寒夜冷清，久不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