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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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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孤光,点点萤火,周夕辞靠在树旁,枕在他腿上的江寒枝在周夕辞的安抚中睡下。
什么声音?
哦,是金器碰倒的声音,一大队人随着黄色身影匆忙跑进大殿,惊慌失措的女人忙站起身缓步跑向那个黄色身影。
“陛下!”她惊呼。这才看清她的身形,乃是孕有六七月大胎儿的柔美娘子。
皇上握紧女子的双手,正声说:“快走,”还没说完,皇城内的兵剑厮杀声越来越近,皇帝松开手,挥袖,对着身上粘有血迹的兵士大声说:“护送贵妃离开,走!”
“是!”枪杆至地,士兵齐声喊道。
一辆简朴的马车悄悄驶离皇宫,在夜色的掩盖下急忙逃离。
十二时辰过去,马疲,他们不得不停下休息,侍女的搀扶下,女子扶着腹部下车,坐到圆滑的石头上,勉强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侍女拿过吃食递给她,这才发现她的脸色发白,赶忙扶住女子的腰,按摩隆起的肚腹。
马蹄声疾,巡逻的士兵急道:“后方发现大批追兵。”
“娘娘,请抓紧上车。”
“嗯。”
黑夜颠倒,路途颠簸,逃进一个山野村庄后,女子身体承受不住怕是要早产,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女子很害怕,因为胎儿只有七个月!而且,她总感觉有可怕的事发生。
“追兵追来了!”禀告的人心口穿过一柄剑,倒在门口。
外面昏天暗地,女子抱着肚子紧缩在墙角,黑衣男人推门而入,女子打了个寒颤。
“妹妹,我来接你回家。”手指触碰女子惊恐的脸颊,晶莹的泪珠滑落他手甲。
女子害怕极了,牙齿不禁打颤,身体与冰冷的墙壁紧紧相贴,却拉不开寸尺。
夏殇抱住她,那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乌鸦嘶叫。房屋外,女子的护卫兵已厮杀殆尽,夏殇的将士集结排列,有条不紊的守卫在屋前,等候他们的王。
雾气朦胧遮挡住月光,持戟而站的士兵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那声音尖锐刺耳,见惯血肉模糊的他们却不禁汗毛竖起。
屋内,女子痛不欲生,即使身下是光滑亮丽的丝绸披风却依旧像旁边床榻一样落满尘埃。她脱力瘫软,眼睛无神,毫无知觉。她不敢往下看,那里,她的肚子上一道猩红血痕,一双骷髅般的手从那里把她的孩子剖了出来,小小一只,连微弱的哭声都没有就被掐断了脖子随意扔在地上。很黑,不知是屋内昏暗,或是她眼前发黑。
清晨,江寒枝醒来,身下是松软干燥的树叶,盖着周夕辞的外衣。
江寒枝环绕一周,找到周夕辞的身影,叠好青灰色的外衣,仔细拿着快走的周夕辞身边,干枯的树枝在脚下嘎吱响。
周夕辞默声,面前是昨晚燃烧剩下 废墟,看着前方,缓言:“江寒枝,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学生,自能识物时便无父无母,已早习惯,现幸得先生庇护,过去于学生言无所谓。”不在乎,那没有意义。
“你不想知道。”陈述语气。
“是。”江寒枝恭敬地弯腰行礼。
“不能如你愿了。”似轻叹又似生出一丝报复的阴暗快感。
“世上本就不能事事顺意,先生曾教导‘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我虽不想知晓,可先生要告知于我,我也不能捂上耳朵装聋作哑。况,先生必有先生的道理,寒枝听先生的。”每当先生说话时总是低下头,之于江寒枝先生高高在上,让他忍不住尊敬他钦慕他。
是吗?这就是幼年江寒枝的成熟吗?
“你的父亲是五百年前景国的皇帝,景元六年,夏国举兵,景国国运骤然衰败,被夏所屠。你的母亲在逃亡路上生下了你。你被封在酒瓮里,其中隐秘不得而知。你承皇氏血脉,由‘怨’而生,皇帝死后国运系于你一人,举国冤魂供养,神志被蚕食百年,堕魔,是很容易的。”或者说是必定,而魔是没有善恶之分的,他们生来如此,便是天道对人间的仇恨。
江寒枝抬起眼,所以先生才忌惮我。
***
江寒枝很安静,回程马车内周夕辞闭目养神,江寒枝像小老鼠一样坐在背光的一面时不时偷瞧一眼。看多了他就害怕,怕先生讲的话,怕不可控。不论是奇异怪诞的梦,还是诡速成长的心智。
叶子飘落,春去秋来,匆匆十年。
周夕辞带江寒枝回到灵山,在天地清气汇聚之所调养,辅佛门心法加之江寒枝身负圣物舍利压制煞气颇有成效。
幕月廿三
午日暖洋,手中志异刚翻到第四页便缓缓放置桌上,周夕辞手轻蜷扶额于窗旁休憩。
一只纸鸟飞来,是周夕辞师兄弟彼此通信的小把戏。
“先生,先生。”身手矫健的青涩少年跨步而来,浑身充满阳光气息。
周夕辞无奈揉了揉太阳穴稍缓疼痛才睁开眼,看着神采奕奕的江寒枝:“有什么好事?”
“荔枝熟了。”说着把新摘采的荔枝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一颗颗水光鲜泽的荔枝摆在青盘里放到桌上。与书册上的纸鸟相得益彰。
江寒枝见周夕辞气色不佳便乖巧跪坐一旁,不再扰他,手上熟练地剥开荔枝整齐摆放在另一个干净的盘子里。
周夕辞这才注意到师兄的来信,捻起来倚着椅悠闲拆解信纸。
“师弟,多年未见,适逢青山湖开启,我率弟子前往,若得空闲,可来青茗轩吃一杯茶。”
周夕辞靠在椅背上思索,思索间拿起晶莹剔透的荔枝来吃。
“寒枝,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前往临安。”
“先生,为何去那里?”江寒枝不解。
“雨季将来,去讨杯茶喝。”
***
后山衣冠冢旁,清善擦拭墓碑。周夕辞走到他身后。
“清善师父,保重。”
清善低喃“阿弥陀佛”,起身合礼,“保重。”
***
天气潮湿,周夕辞上楼,木板闷闷地咯吱响,敲门。
“请进。”恒逸在屋里说道。
推门,恒逸看过来,举杯,周夕辞笑笑就自然坐到榻上,江寒枝行礼后跟着坐下,周夕辞恒逸面对面,江寒枝跪坐一侧,面对栏杆外的蒙蒙细雨。
“天愈发阴了。”恒逸寒暄道。
“煮茶听雨,不失为一桩美事。”周夕辞品茶赞美。
“青山湖美景甚佳,师弟可有闲暇陪我这个孤苦师兄一同前往。”恒逸调侃道。
周夕辞失笑:“却之不恭。”
恒逸喝了口茶,看向没什么存在感的江寒枝说:“这是你新收的徒弟?”
“不是。”周夕辞否定。
恒逸意味深长,转向另一话题。
“青山湖我们门下几位弟子正要去。你这位小弟子要不要去历练一番?”
江寒枝期待地看向周夕辞。
“想去便去吧!”少年稚气,周夕辞有些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