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她登基了》青山游侠

157、劣品

　　墨影军守卫大晋北境，边防东起燕山，西至贺兰山。

　　而北境一带，自古便是铁矿山聚集的地方。

　　因此，自镇国殿下统领墨影军后，便专门组建卸岭军，负责开矿冶铁，锻造兵器盔甲。

　　而且自从去岁明昭任户部侍郎时，以消减军费开支为名，让墨影军自给自足，实际就是将北境的军政大权，尽数交由慕容焰。

　　也因此，朝廷不再供给墨影军一应军需。

　　但是此次明昭奉皇帝的旨意，替代慕容焰成为墨影军统领，奉命出兵塞北，平定夷狄，这是一趟谁都知道，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的差事。

　　因此，明昭特意向皇帝请命，道：“漠北贫瘠，墨影军在镇国殿下手下，也是过着困窘的日子。此次臣将殿下取而代之，墨影军中必定会有非议。
　　因此，臣有一计，此次臣北上，可否同时携带坚甲精兵，粮草衣物等，一是彰显我大晋国富兵强，给将士信心，二是让墨影军明白，跟着公主殿下，只能过紧巴巴的苦日子，只有为陛下效力，才能建功立业，出人头地。”

　　皇帝没有即刻应下，反倒是沉声问道：“长安兵甲库中存着多少兵甲，各个谷仓里有又多少粮草？”

　　明昭不慌不忙，回道：“臣在兵部上任之时，便翻看了兵部所有案卷记档，也亲自带人查看了兵甲库、谷仓以及蓝田大营。在此回禀陛下，兵甲库可即时调动的兵甲有五万套，另有长枪十万件，军刀十万把。谷仓有五十万担粮草，蓝田大营现有士兵三万七千名。”

　　皇帝点点头，道：“兰国公，你亲率一万蓝田营将士，配全套坚兵利器，同时携带长枪三万件，及所需粮草，十日内出兵北上。”

　　明昭朗声道：“臣领命！”

　　却没想到，第二日早朝之上，明昭公然迟到。

　　议政殿上，慕容乾似是不经意一般，低声笑道：“兰国公今日怎的不在？难不成是惧内，不敢出兵漠北了——”

　　慕容焰冷冷看了一眼，面对太子的挑衅，镇国殿下却是一反常态的沉默。

　　或许有人并不在意，觉得不过是因为镇国殿下与兰国公夫妻不睦，懒得在朝堂上替自家驸马撑腰而已。

　　但也有人的视线悄悄在皇帝、太子和镇国殿下的面上打了几转，琢磨着近来陛下明里暗里削弱镇国公主的权势，不仅仅将墨影军统领之位给了兰国公，镇国殿下的批红大权似乎也被收走了。

　　看来，陛下不会再纵容镇国殿下了。

　　头脑灵光的人都在盘算着朝堂之后的局势，如今二皇子彻底没了希望，其余的皇子年岁尚小，镇国殿下也有失势的苗头。

　　如今，唯有太子殿下与兰国公能统领朝堂。

　　因此，听见太子明里暗里在陛下面前给兰国公上眼药，众朝臣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肯说一句话。

　　慕容乾觑着这些大臣的模样，心中自然知道这些老狐狸们在盘算着什么明哲保身的法子。

　　但是，可惜了，他们都不知道，在父皇心中失宠的，不仅仅是镇国，还有这位兰家遗孤兰明昭。

　　如今父皇抬举兰明昭，不过是借其打压镇国而已。这位国公爷的富贵荣华，不会长远的——

　　就在皇帝即将挥手，示意退朝之时，大殿之外忽然一阵喧哗声，随着一声巨响，殿门被猛地打开，殿外一片白茫茫的天光,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明昭一身甲胄，手执长枪而来。

　　大晋自建国起，便定下了朝臣在议政殿不得配兵器的规定。如今明昭一身戎装，一手执枪，一手持剑，周围还有十数个羽林卫拔刀围着她。

　　明昭就这样一步步走上议政殿，众人震惊得一时回不过神来，但随后便是扑面而来的斥责，甚至还有御史大喊着要弹劾兰国公藐视君威。

　　明昭单膝跪地，向皇帝抱拳行大礼，沉声道：“陛下，大晋危矣！”

　　“大胆！”慕容乾大喝道，“朝堂之上，怎容你危言耸听！”

　　明昭丝毫不理会。

　　皇帝眸色沉沉，他的目光像是鹰隼一般，紧紧盯着明昭，而明昭始终脊背笔直，坦然相望。

　　皇帝终于开口，他对明昭道：“兰国公有何要事，要这般披坚执刃闯入议政殿，朕准你上奏，但若是并无要事，兰国公，你可要受罚——”

　　明昭毫无惧色，朗声道：“多谢陛下！”

　　“事出紧急，臣不敢耽搁，只能这般赶到议政殿。此时事关重大，臣必须要即刻禀明陛下！
　　臣在清点军需时竟发现，长安兵甲库所有兵甲，皆是劣品！大晋军法有言，铠甲需有半寸厚，长枪需有一指宽，以枪攻铠甲，十石力下甲胄不破，以刀斩枪，百击之下枪不断。
　　但是兵甲库中兵甲因所使用的铁料纯度不够，兵甲皆软弱不堪一击，而且铸造兵甲时偷工减料，兵甲厚度皆不足!”

　　议政殿上，此刻鸦雀无声。

　　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明昭继续道：“自古铁矿皆归国所有，即便是农家所用之农具，也许从官矿中取得，更何况朝廷为军队供给的兵甲，皆有冶铁使检查监督，绝不应有如此劣品！”

　　“陛下，此事关乎我大晋基业，背后必定有人主使。这些劣品可令前线将士战败身死，另外，臣怀疑，有人私开铁矿，私自冶铁，如此，当真是罪不容诛！”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有太子始终看明昭不顺眼，在慕容乾看来，即便明昭发现兵甲库有问题，又何必这般大张旗鼓，一身戎装冲进议政殿，不就是为了向父皇邀功。

　　因此，慕容乾忍不住道：“兰国公，既然此事如此重大，你应该早些向陛下禀告，请兵部工部一同到兵甲库查看才是，何必如此装扮，有失体统。”

　　明昭毫不掩饰与太子的不和，她冷笑一声，并未开口，反而直接扬起手臂，高高举起手中长枪。

　　见此众人一惊，本要退出去的羽林卫有急忙冲上前。

　　却见明昭将长枪随手掷向地面，一声清脆的声响，众人低头看去，那长枪的利刃竟是直接折断了！

　　而后明昭再拿起长剑时，倒是没有人再躲闪或是冲过来，众人呆滞地看着明昭，只见兰国公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捏住剑尖，微微用力，那把长剑也应声而断。

　　随后明昭干脆撕了身上甲胄，如此轻而易举，那身厚重铠甲，竟如同纸糊的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沉默。

　　皇帝脸上已经是乌云密布，他满是怒气道：“大胆！竟敢以次充好，若是查出罪魁祸首，朕定要将其五马分尸！”

　　一片寂静之中，明昭抬眼，望向血玉凤座之上的镇国殿下。

　　明昭忽然开口，竟是将矛头对准慕容焰，“臣曾在档案中无意见到，镇国殿下在前年曾南下江南探查铁矿，殿下是否知晓其中内情？

　　谁也没想到，镇国公主与兰国公竟到了这般剑拔弩张，不死不休的地步，谁都能听出明昭此时问出此话的不怀好意，甚至有人已经推测兰国公今天搞这一出就是为了镇国殿下。

　　此时，忽听一声轻笑。

　　众人战战兢兢抬头，果然是镇国殿下。

　　慕容焰弯着唇，笑道：“此事本宫倒是知道。”

　　皇帝目光沉沉地看向慕容焰，自从慕容焰成为镇国公主，这是第一次，皇帝对其毫不掩饰心中的怀疑与不满。

　　皇帝的声音难掩怒色，道：“你是如何知晓此事，既然知晓，为何不及时上奏——”

　　慕容焰慢悠悠道，“自然是因为本宫见微知著，方能察觉不对。当初萧家军屡屡战败，本宫虽然知晓萧谨是一员无能大将，但是这般惨败也并不应该，于是留意了下，竟发现其兵器铠甲皆不符合规格。”

　　见众人一脸呆滞，慕容焰轻嗤一声，继续说道：“萧家军的兵甲全部由朝廷供给，而朝廷的兵甲多数出自九江桐柏山。于是本宫便挑了空闲的时候走了趟江南，果真有所发现。”

　　“当时探查桐柏山时，本宫便发现，官矿生产出来的兵甲是合格的，但是存放在长安兵甲库中的又分明是劣品，显而易见，是有人开了私矿，同时将私矿的劣品与朝廷生产的兵甲调换，私矿生产的兵甲没有朝廷的铁矿品质高，于是兵甲库中是劣品，而优质的兵甲却不知运到了何处——

　　皇帝闻言，当真是怒火攻心，方才他知晓兵甲库是劣品时，不过是有些震惊和恼怒，如今得知竟有人以次换好，还私藏兵甲，当真是怒不可遏！

　　皇帝大声道：“既然你发现此事，为何隐瞒不报！”

　　慕容焰一脸无辜，道：“只不过怕打草惊蛇而已，没有铁证，本宫也不敢随意指责，以免被朝中贵人挟怨报复。不过，本宫一直在查找证据，如今也有些眉目——”

　　慕容焰意味深长地眼唇轻笑：“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本宫不敢说。”

　　皇帝让他说。

　　慕容焰随即便道：“本宫当时便追查到私矿所在，就在金陵城外二百里，青岫山中。这些私开铁矿的罪人当真是贪大包天，察觉有人在调查私矿，竟然为了隐藏证据，屠尽青岫山方圆二十里的所有山民，还试图将本宫活埋在青岫山下，以图灭口。
　　本宫深查下去，才逐渐发现青岫山背后是何方高人——
　　正是江南巨贾安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