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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狗爱你 ...

  •   缪少爷虽然有一股从小矜贵到大的王子之气,接受佣人的侍奉时坦然以对,但有些时候突如其来的想法也够让管家头疼的。

      当所有物品搬上车后,缪万让驾驶室的司机先下来检查后备箱,然后自己偷偷摸摸的上了驾驶室,趁其不备一脚油门冲出大门,司机万惊之余只得仓惶盖上后备箱门。

      管家听到声音从门口出来,他身旁跟着刚穿好胸背带的乌龙,此时正好看到司机站在一缕轻飘飘的车尾气中茫然。

      管家问:“少爷开走的?”
      司机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开口,一道影子飞速从他眼前闪过,往缪万的方向去了。

      “你怎么老是一骗一个准?”
      “我也没办法啊。”

      管家叹了口气,没再说他了。
      缪万玩赛车他不担心,至少场地是安全的,望山的山路他没走过,总是忧心的。

      管家无可奈何:“自从小姐走后他随性了不少,算了,由他去吧,上山下山的时候盯着就行。”
      司机转身去安排了。

      门前的那条路很长,直到快看不清车尾时,管家看到乌龙奋力一跳,从车窗跳了进去,他才转身回屋。

      缪万早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乌龙,带着它跑了一段才慢慢松开油门。他摇下副驾车窗,开玩笑叫它上来。越野车底盘不像轿车那样低,再加上车子还在行驶,怎么看都像是为难人。

      就当缪万开够了玩笑,准备停车让它上来时,乌龙猝地从窗口冲了进来。

      缪万惊喜地“嚯”了一声:“好狗!今天的运动指标完成了。”
      乌龙站稳后立刻化为人形,他气息有些不稳,语气却是委屈十足的:“你把我丢下了。”
      缪万没有马上反驳:“你先把安全带系上。”

      乌龙虽然急需缪万的解释,但是还是先听从他的指令,左右看了看,四处摸索了一番,仍是没有找到他口中的安全带。
      缪万看着余光中忙碌的身影,随即把车停下。

      乌龙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我......”

      他刚转头鼻尖就蹭到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乌龙几乎是瞬间摒住了呼吸,很快失去氧气的大脑轰然爆炸,脸上猝然红了。

      缪万第一次做这件事有些不熟练,他先是被自己的安全带勒了一下,解开后发现几乎要贴着乌龙才能够到他身侧的安全带,他受腿长手长带来的福利多了,头一遭觉得系安全带这么费劲。

      不过他转念一想,副驾的安全带本来就不是为主驾设计的,他用着不方便才正常。

      “看清楚没?以后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系安全带。”
      缪万帮他扣上安全扣叮嘱道,等了一会没听到乌龙说话,他扭头看去,只见乌龙正侧着头看着窗外。
      “跟你说话呢,回一下。”
      “嗯,好。”

      这句话答得声若蚊蝇,要不是缪万耳力好就被发动机的噪声盖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直到乌龙脸颊上的一抹红晕印入眼帘,缪万心道原来如此,他伸手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一点。

      山路并不难走,虽是泥路,却少有深的坑洼,抵达山顶时不过一个小时。

      缪万让乌龙先不要下车,随后开门掌心向内朝远处的无人机摆了摆手。无人机接收到指令,随即离开了。

      “好了,下车吧。”
      “那是什么呀?”
      “小鸟。”

      乌龙看着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修炼得炉火纯青:“别骗我了,到底是干什么的?”
      缪万见他执着,就实话实说了:“管家他们拿来看着我的东西。”
      乌龙想了一下,说:“管家很关心你。”
      缪万没什么情绪:“看着我长大的,不关心我关心谁?”

      他打开后备箱,后排的座椅已经放倒了,此刻上面放着一包帐篷和露营烤炉。他把正在发呆的乌龙叫过来,一起研究安装图纸。

      缪万在动手能力这块是有一点天赋的,乌龙还没从一堆复杂的线条中缓过神来,缪万脑子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安装流程了。于是后续的安排就是,缪万负责主要安装和指挥,乌龙负责抡锤子打下手。

      支好帐篷、天幕和桌椅后,太阳已经要下山了。后备箱里放了有三个保温箱,缪万心说管家到底有多怕他饿着,其中两个放着处理好的肉类和蔬菜,打开最后一个箱子时,缪万简直想给管家颁个最佳管家奖。

      他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说:“先休息一下,夕阳无限好啊。”

      乌龙在帐篷上挂好露营灯,听到他说话就停了下来,刚转身就被缪万塞了一个冰凉的瓶子。
      “好冰,这是什么?”
      “1664。”

      乌龙拿着瓶子端详片刻后,用手扭了一下瓶盖。缪万看不下去,拿来起子顺势给他开了。打开的瞬间“bu”的一声,冰凉的雾气从瓶口喷涌而出,又即刻被风吹散,浓烈的气泡咕涌着往上冒,乌龙迅速反应过来把瓶子拿远一点,这才没有溅到缪万身上。

      缪万拿起子的手熟练地接住弹飞的瓶盖,接着顺手一扔就扔进了垃圾篓。
      “好厉害。”
      “我不知道你在厉害什么。”

      他把起子扔回桌上,拆开了一袋碱水饼干,开始看夕阳,乌龙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皱着眉闻了闻瓶子里的水。

      缪万见他这副模样,给他打了一剂预防针:“没事,啤酒而已。”
      “什么是啤酒?”
      缪万奇道:“你活了这么多年啤酒都没喝过吗?”
      乌龙诚实回答:“没有。”

      缪万闻言逐渐露出笑意,甚至有点调侃的意味:“那你这么多年不都白活的。”
      谁知乌龙就看着他笑:“遇到你就不白活了。”

      听到这话缪万忍俊不禁,呛得直咳嗽,乌龙赶紧手忙脚乱地在他背上拍着。

      缪万低咳着问他:“你怎么总是突然说...这些话?”
      乌龙超级小声:“实话实说嘛。”

      这些什么话呢?缪万其实形容不来,高中时女同学给他的情书上直白的写“请做我的男朋友”,男同学反而委婉一些,他们写“你的眼睛是一片海,我的灵魂溺死在里面”。不管是哪一种,其中的暗示和索取都令缪万反感。

      他毫不怀疑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类似遇见你就怎么怎么样类型的句子,但这种话从乌龙嘴里说出来就特别的......不一样。也许是乌龙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过于平常,像是在陈述某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又或许是他的眼睛太过清明,总让缪万觉得毫无杂念。

      说到乌龙的眼睛......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太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落在了地平线的另一边,山顶悄然暗了下来,缪万看不清他的眼睛。

      乌龙起身去把露营灯打开,灯泡的功率不小,营地很快被温暖的光线笼罩。

      缪万抬起头,这下便看清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乌龙问:“怎么啦?”

      柔和、清亮、一双对世间万物饱含希望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在里面。

      他不能否认,乌龙是有神性的,神都是大爱。
      也许他可以问一下。

      缪万朝他举起酒瓶:“把你的酒拿来碰一个,第一次喝要有仪式感。”

      乌龙不太清楚他这是唱的哪一出,但也听话的拿起了酒瓶。清脆的一声碰撞,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滑了下来,缪万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安静的看着他。

      乌龙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发酵的气味,但在缪万的注视中,他还是试探性的喝了一口。
      “嗯?没有想象中难喝。”
      “小麦果汁能难喝到什么程度。”

      等到乌龙喝完把酒瓶扔进垃圾篓,缪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狗好像不能喝酒。

      不过乌龙还能和普通的狗相提并论吗?
      这同样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突然想起来小狗不能喝酒,你现在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乌龙摊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还问他什么时候吃晚饭。想来自己也有点饥饿感了,于是乌龙把保温箱里的食物拿出来解冻,他在烤炉前研究怎么给烧烤碳生火。

      夜晚山顶的寒风刺骨,缪万冷得搓了搓手。
      他觉得酒精块燃烧地太慢了,半天烧不红一点碳,于是他尝试着再放几块上去,身旁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是这样生火的。”乌龙说完愣了一下,“你手怎么这么凉?”
      缪万抽回手:“天生体寒。”
      “拿过来我给你捂捂。”
      缪万也愣了一下,随即跳脚:“我小孩子吗?还捂捂。你会,你把火弄好我就不冷了。”

      他这火发得无缘无故,说完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一寻思在乌龙眼里自己确实跟个小屁孩一样。
      大概乌龙确实把他当小孩子闹脾气,被吼也没有一丝不耐烦,还温声让他先去帐篷里,生好火再叫他出来。

      缪万自然是做不到的,要是乌龙凶回来他都没有这么别扭:“不去,我学习一下你怎么生火。”

      乌龙犟不过他,只好快点把火生起来。他去周围捡了一把干枯的树枝树叶,然后把木炭按井字形堆起来,把固体酒精和枯叶放进碳堆底下点燃。火舌掠起,林间的风成了天然的助燃剂,在碳堆的保护下吹不灭碳底的火,反而加快了碳块的燃烧。

      不多时,几块覆着一层白灰的碳块就出现在了缪万眼前。
      乌龙把它们铺平,放上铁丝网,在上面刷了一层薄油,放上早已解冻好的食材。

      缪万赞叹道:“有两把刷子。”
      乌龙把着竹签,抬头问:“你父母没有带你去户外烧烤过吗?”
      “没有,他们很忙。”
      “没关系,以后会有机会的。”

      露营的工具设备是管家安排收拾的,缪万要先看说明书才懂得搭帐篷的理论,然而实际开工连驻扎位置都找不准。起初乌龙被他胸有成竹的表面欺骗了,以为他很有经验,到后来才发现,这些都是缪少爷的初体验,他只是做什么事都一幅自己很行的样子。

      像缪万这样的家境,这些事情理应做过很多遍了,如果父母忙于工作没有带他做过也情有可原,但是缪万这样年轻,这样爱玩的年纪,也应该与三两好友相聚时有过类似的娱乐活动。

      “没机会了,我妈在我十七岁那年就死了。”缪万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无悲无喜,像是在介绍不相关的人:“她不爱我,所以我也不爱她,像这样培养亲子感情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我爸是大企业家,几分钟能挣上百万,但是他脑子里装的全是我妈,我妈死后他就只爱他自己了,谁能从他身上得到一刻温情怕是上辈子磕破头造来的孽。”

      乌龙低下头,一口气闷在胸口,堵得心疼。

      缪万见不得别人脸上露出怜悯的表情,他烦躁地制止:“不准可怜我,又不是没有他们活不了,我从小就把自己当孤儿看的,有车有房父母双忙,这种好日子别人求都求不来。”

      于是乌龙抬起头,认真地否认:“没有可怜你。”

      缪万试图从他的表情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结果嘴里被乌龙塞了一颗鱼丸,他下意识地哈了几口热气,心想乌龙一点也不爱幼,要烫死他。
      “不烫的。”乌龙说。

      缪万用舌头感受了一下,确实是能入口的温度,他嚼巴两下吃了下去。
      “刚才真的很烫,是我吹凉的。”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觉得没理,但乌龙还是认下了:“那我再多凉一会儿。”
      缪万扶额:“你这脾气......”
      乌龙问:“脾气怎么了?”
      缪万脑海里思索着各种词汇,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太...我可太喜欢了。”

      目光里乌龙的脸瞬间染上了一抹红晕,缪万心中警铃大作,这是什么纯情小狗的娇羞?

      他一般有疑问当场就要弄清楚:“你脸红什么?”
      乌龙脸上虽然挂着红,但回答也同样直接:“你说喜欢我,我太开心了。”
      缪万想到了高中的女同学,迟疑道:“莫非你也喜欢我?”
      乌龙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当然了。”

      缪万乘胜追击:“哪种喜欢?”
      乌龙愣住了。

      追溯到乌龙生命之初,他就已经带着勘察人间的使命而活了。在一个寻常的午后,他被一个人类带回了家,在犬类天性的驱使下,他毫无保留地展现了自己的爱,他没有母亲教他如何去爱,或许是他不记得母亲了,但是爱主人对他的种族来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就像困了就会睡觉一样。

      他不知道这件事如何用人类的语言表达,第一位主人打了只山雀都会把锅里的肉分一半给他,在简陋的屋子前搭了一个同样简陋的挡雨小窝棚给他,归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他的头说夸他真乖又替主人看好了一天家。

      他发现他的主人也同样爱着他,那时他不知道这叫爱,直到主人抱着他说“大黄我太喜欢你了!”,他想,原来我是喜欢主人,喜欢。

      很快主人就到了娶妻的年纪了,他对自己说他很喜欢那家姑娘,要他像喜欢自己一样喜欢她。
      很快主人又反应过来,他是狗,怎么会听得懂人话。那时他就很想对主人说,他不仅听得懂,而且还很听你的话,可是你说的这件事我做不到。

      后来乌龙发现,人类的情感真的很复杂,“喜欢”也分很多种,他单纯的需要一种东西来概括他对主人的感情,为此他寻找了很多年。

      久远的时光在他眼前闪过,很多不可名状的情感在一起跳动,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千年流浪途中见到过的那些画面,狗主人感动地、兴奋地、幸福地、喜悦地问自己的爱犬:你爱我吗?

      没有特例,所有同类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个答案,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写进DNA的一道指令。
      千年后的今天,当这个问题出现在乌龙面前,他不可避免的交出了同样的答卷。

      他摇摇头,确信地说:“不对,我应该是爱你。”

      缪万嘴边的香菇陡然从手中掉落,他的表情和脑子一样呆滞,这是很少会出现在他脸上的一类表情。

      半响,他缓过神来,有点岔开话题的意思:“你不是真看上我了......”

      他心想果然和自己猜的没错,难怪铁了心的要跟他回家,还动不动就撒个娇求抱抱,原来全都是见色起意的勾引。缪万一边被自己的人格魅力折服,一边思考以后和乌龙的相处方式。

      乌龙还在思考“看上”的意思,缪万这边就已经决定好随机应变的应对方案了。

      “你没有社会关系,对我造不成麻烦,喜欢也好爱也好,随便你吧。”缪万想了想,补充道:“咱们还能相处个十几年,如果相处得好的话你下辈子就来找我续约,不行就......”

      乌龙接上他的话:“就续约你的下辈子。”

      这话说得浪漫,奈何缪万没有几个浪漫细胞,还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他立刻就不解风情地反驳了。
      “人就活一辈子,不然上辈子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乌龙低下头没有和他辩论,兀自往缪万碗里夹了几块牛肉。

      夜深了,林子里的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缪万知道那是猫头鹰,但第一次切身实际在夜晚的树林听到这个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竖起寒毛。

      乌龙注意到他的神情:“怎么了?”
      缪万搁下筷子:“我吃饱了,你呢?”
      乌龙一直在烤,基本没有吃什么,但是他本身也不需要进食:“饱了。”
      缪万点了下头:“那把这里收拾一下,我们休息吧。”

      按照缪万原先的预想,烧烤完后应该是先安静的坐下来煮一壶奶茶,再伴着香甜的气息赏一赏这几乎触手可及的浩瀚星海。

      缪万揉了揉太阳穴:“这鸟叫得太阴森了,我心理不适。”

      乌龙往烤炉里添了几块碳,拿湿纸巾把它四周的桌面擦干净,闻言要去拿茶壶的脚步一顿。

      “你先回帐篷睡一会儿,我等会儿煮好叫你。”
      缪万抬眼:“你会吗?”
      乌龙无奈一笑:“一定叫你,放心吧。”
      缪万也笑了:“我是问你会煮奶茶吗,不会我教你。”
      乌龙眨了眨眼:“会。”

      缪万作息规律,不到11点睡不着觉,他戴着耳机在睡袋里躺了一会儿,左右睡不安稳,便在手机上找了部电影来看。
      电影于他而言跟安眠药似的,进度条还没过半眼皮就直打架。

      迷迷糊糊间,帐篷外有一个高大的影子走过,是乌龙,他好像刚从什么地方回来,或者是离开。
      可能是去方便了,缪万这样想着,意识渐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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