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日子悠哉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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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果然下起了大雨，天地间朦胧一片。
缪万无趣，干脆端了一盘水果上楼，打算窝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了。乌龙眼疾脚快跟着上楼，刚进房间就轻车熟路地化成人形。
“今天下雨就不出去玩了，你要是精力无处发泄可以拆拆家。”落座后缪万这样说道。
“不好，我就在边上看着你就好了。”
“随便你。”
于是缪万真拿了本书看，没有再理会乌龙。
窗外雨声骤大，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响声盖过缪万翻书的声音，乌龙走过去彻底关上推拉门，缪万房间做了不少隔音设计，房间突然静了下来。
落地台灯的暖光照在缪万身上，在阴暗的房间里像个温暖的太阳。
在这样的安静中，缪万伸手在茶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那些都是新鲜没有切过的水果，如果要吃就必须先放下书剥皮。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橘子。
“你继续看，我帮你剥。”
缪万想了没想就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剥。”
说完他又重新在果盘里拿了一个，很快剥掉一块皮，把皮下那瓣橘肉吃掉了，然后把还剩一大半皮没剥的橘子重新放回茶几上，仿佛只为了过一下嘴瘾般，接着又拿起了书。
乌龙拿着从缪万手里抢来的橘子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缪万每次都是吃多少剥多少，不会一次性把橘子整个剥完。于是在缪万吃完那个橘子后，乌龙自发地给他剥开下一个橘子。
缪万看了一眼低头剥橘子的乌龙，非但没有制止，还被突然抬头的乌龙发现自己正盯着他看后，喂了一瓣刚剥出来的橘子瓣。
乌龙见缪万吃下那瓣橘子，欣喜若狂地开始剥第二瓣。
剥到一半他突然想起，缪万要吃现剥的，于是他赶紧用手把那瓣橘子皮盖上，还偷瞄了一眼缪万，他正聚精会神地看书，没注意到乌龙这边的动静。乌龙松了一口气，见缪万一时也不会吃，就打算在橘子上下点功夫。
他彻底撕下那瓣橘子皮，然后一点一点地把橘瓣上的丝络撕下来，神情认真极了，像是在做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事。
当他把那瓣被清理得光鲜亮丽的橘子递到缪万嘴边的时，缪万只垂眼看了一下那瓣橘子，然后不明所以地丢过来一句。
“你吃吧。”
他脸上向来看不出情绪高低，看起来像是单纯的让乌龙吃掉它，并没有别的意思。可乌龙还是有点委屈，他仔细剥了一瓣没有丝络的橘子，但是缪万不吃。
最后乌龙吃掉了那瓣橘子，心想缪万可能是喜欢吃带丝络的橘子，于是他重新剥了一个不去丝络的，但是缪万还是没有吃。
乌龙很想问缪万不吃的原因，但是缪万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书上，他也不好打扰了。
第三次时缪万吃了，第四次和第五次时他又不吃了，然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主动想吃的举动......
缪万对吃有点洁癖，所以喜欢吃需要剥皮的水果，而且从剥皮到进嘴的时间不能超过30秒，不然他心理上会觉得脏。
皮薄且不削皮就不好吃的水果不吃。
芒果、柿子这类吃起来吃相不会太好看的水果不吃。
果肉上沾有体温、被掐出汁液的不吃......
食癖之多，无穷无尽。渐渐的，乌龙总算从中挖掘到了一丝规律。
他剥下一瓣橘子后对着灯看了看，然后递到缪万嘴边，缪万看了一眼橘子就咬走了，但是乌龙的手仍张开着放在他下巴边，一副要接住什么东西的样子。
缪万疑惑着，但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他嘴里这瓣橘子有核。
那乌龙要接住的东西就不言而喻了。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缪万下意识地想做那个习惯性的动作，乌龙察觉到他嘴里的异响。
“吐我手上！别嚼！”
缪万瞬间咽了下去：“我又不是皇上，不需要这么照顾。”
乌龙看见他又不吐籽，一时语塞：“橘子核又不好吃，你干嘛非得吃下去。”
缪万无所谓道：“懒得吐。”
乌龙急了：“我手不是都放你嘴边了吗！”
“我都说了我又不是皇上，”缪万无甚在意地翻了页书，“再者说了，我吃到嘴里的东西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乌龙说不过他，默默用牙签给橘瓣挑籽，挑慢了沾上体温，缪万就不吃了。
他不是皇上，却活像个大爷。
对吃食有讲究是生活富足的表现，挑剔则说明有充足的选择，“望山城堡”内的一切都在告诉他，缪万被养得很好。
乌龙看着缪万的侧脸，忍不住找个话题闲聊：“你在看什么书啊？”
缪万目光都没从字里行间抽出来，只把书直立，好让乌龙看清书名。
“爱的五种语言。”乌龙细细念着封面上的书名，“只剩几页了，那看完后你打算干什么？”
“看下一本书。”缪万头都没抬。
“哦...好吧。”
直到缪万合上书，乌龙赶紧问他：“好看吗？”
缪万捻了个葡萄丢进嘴里，在乌龙凝重的目光里中不改色地把籽一起咽了。
“不喜欢。”
这下乌龙确实有点不解了：“不喜欢你还看完了？”
“就是因为看完了才能心安理得的说不喜欢。”
“哦......那下一本看什么书？我帮你拿。”
乌龙伸手示意缪万把书给他，然而缪万却没有动，反而有点探究意味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不想我看书？”
乌龙连忙摇头：“没有！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真的？”
“真的。”
缪万神色复杂地把书交到乌龙手上，看着他把《爱的五种语言》放进书柜，扭头问他下一本看什么。
他突然就不是很想看书了。
“算了，我们看电影吧。”他说。
缪万对乌龙人和狗形态的分裂感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后来他就再无法把他们看成两个个体，因为乌龙开心时候的眼睛太亮了，哪怕人形态的他神色再冷静，但眼睛里始终有那只欢快摇尾巴的小狗的影子。
所以缪万话音刚落，就接收到一道灼灼的目光。
他起身去调投影仪：“临时起意没有想到合适的片子，就看我最喜欢的一部吧。”
调试之余他瞥了一眼在一旁难掩兴奋的乌龙，吩咐道：“你也别闲着，把果盘什么的端过来。”
“哦！”
窗外的雨好像停了，缪万关上灯，点开播放键，影片开始。
漆黑的荧幕上显现出一大段黑底白字的英文，乌龙看不懂，他想去问缪万，但是转头却看到缪万微动的眸光。缪万大概是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于是他安静地把目光重新放回电影上。
乌龙只能看到画面上的人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画面底下有中文字幕，但把图文结合在一起来看他暂时有点吃力。
不过电影都具备基本的画面表达能力，所以在乌龙看到主角孤身一人在雪原上走着时，基本确定了电影的主旋律是探险。
于是他看到主角舍弃优越的生活毅然决然走向荒野，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与他们相处融洽，并邀请主角留下来，然而主角仍是继续踏上了旅途。
这些人令他快乐，他分明喜爱着他们这样的生活，乌龙实在无法理解他的离开。
后来遇到一位长辈，他才逐渐理解主角的追求。
他再次踏上了旅途，抵达了他梦想的阿拉斯加。
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春天。
乌龙不好评价这部影片，他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叛逆的孩子离家出走，结果被大自然教训了一顿。
死亡是对他的惩罚。
“你也想跟他一样去挑战自然吗？”
乌龙有些担心，可如果缪万说是，那他也不会劝诫，只会一定让缪万带上他。
“我哪有那么大的勇气。”缪万揉了揉鼻根，“他的阿拉斯加是荒原，我的阿拉斯加是这座避难所。”
“我还以为你喜欢这部电影是因为想去探险呢。”
缪万起身去开灯，房间猝然亮了起来，这时乌龙才看清缪万脸上的疲态。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有点相似。”他看了眼时间，对乌龙说：“下去吃晚饭吧，雨停了，晚上没有云就去天台看星星吗？”
乌龙没有接他的话：“你累了么？”
“我看电影容易困，你到底吃不吃？”
乌龙直觉再说就又要惹生气了，乌龙变回狗，贴着缪万下楼了。
缪万根本不在乎乌龙的答复，饭后直接带着他上了天台。夜色中零星的散着几颗亮一些的星星，稍暗的都被云雾遮住了。缪万从阁楼里拿出一架天文望远镜，随后对着夜空调试。
楼下偶尔有佣人经过，乌龙不好变成人形，就蹲在缪万脚边仰着头看他细微地扭动望远镜上各种精密的螺丝。
事实上有云的夜空并不适合观察，缪万被夜晚的冷风吹得吸鼻涕，没看多久就回屋了。
“你喜欢看星星？”
“还行吧，这个望远镜是参加学校天文社团的时候买的，偶尔拿出来看看而已。”
“哦，今天天气不太好。”
“嗯？”
缪万把棋盘摆好，看向乌龙：“你这句话有深意啊。”
乌龙嘻嘻一笑：“哎呀。”
“说吧，你想干嘛？”
“今天看不好，那改天看好不好？”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改天就改天吧。”
“嘿嘿。”
缪万嫌他笑得傻，换了个话题。
“来陪我下盘棋怎么样？”
乌龙当然不会拒绝，但是当他看清棋盘的时候就疑惑了。
“咦？这是什么棋？”
“国际象棋。”说完缪万反应过来，乌龙大概对国际化的事物了解相对较少，若有所思道：“你不会下啊...”
这其实是一个很尴尬的局面，据乌龙的观察，缪万在日常生活中看似懒散，做什么都随心所欲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他就是能感觉到缪万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很多时候身上都散发着闲人勿近的烦躁感。
可以明确的说，如果让缪万去做老师，教一遍还不懂的话大概率会被赶出教室。
所以当缪万说出“没事，我教你”的时候，乌龙整只狗都有点懵。
“你教我？”
“对，先坐下。”
或许是乌龙不可置信的表情太夸张了，缪万没好气：“这是一副什么表情？”
乌龙嗫嚅道：“我误会你了，还以为你会嫌教我麻烦。”
缪万没有否认：“我确实觉得挺麻烦的。”
乌龙是真疑惑了：“那你还教我干嘛？”
缪万想了一会儿：“想教就教了，你学不学？”
是了，缪万着实有个古怪的性格，他可能会因为一时兴起去做一件他觉得麻烦的事，也可能为一件感兴趣的事去精心谋划很久，直到对这件事失去兴趣。
总之，是个没有特定行事规律的人。
乌龙喜欢上了下雨天，他甚至希望这场雨下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他是狗的时候缪万和他散步玩玩具，可他不敢离他太近，乌龙不知道过敏是怎样的感觉，但是他不舍得让缪万难受，哪怕只是和喷嚏打不出来一样程度的难受。
所以他更喜欢变成人，变成人后缪万会好奇地问他千年来的所见所闻，见过嬴政和李白吗？饥荒年代真的易子而食吗？八十多年前去过金陵吗？
电影进行到精彩的部分缪万会和他讲他的看法，但大部分都是简短的总结，比如“果然物质基础决定思想高度”“‘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你怎么看他？”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在野外，任何动物都是人类的老师，他不是野兽更不是神灵，只是个临时抱佛脚的学生。”
缪万听完就笑了：“你人性比我浓。”
乌龙很开心，缪万不会和管家和何淑说这些，但会和自己说。
但雨天很快就过去，缪万觉得在家闲得要长蘑菇了，于是他准备把后院东北角的一小块草坪铲掉，围一圈栅栏，在里面种萝卜。
何淑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靠种菜度日，但基本上也了解一些作物的生长习性，当即说了现在温度太低种不活，于是缪万把萝卜园改到了花房里。
花房四季控温，相当于一个精致的温室大棚，缪万不舍得把这些娇生惯养的花铲一片出来，不太美观，再加上管家着实心疼得紧，这些花都是他一手打理的。缪万只好买了个养殖架摆在角落里种。
估摸着萝卜从播种到成熟的日子，过年差不多就能吃了。
缪万没种过蔬菜，自从把种子种下后就时不时去花房里看它们发没发芽，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很新奇。
直到第三天，他起床来花房散步，终于看到了从土壤里探出头的嫩绿色小芽，心情愉悦了不少。
缪少爷一高兴，就会突发奇想。
他当即让管家去安排收拾他露营的装备，未来几天是晴天，他打算去山顶上玩两天。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小日子悠哉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