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恶人还玩什么》阿阳不吃人

4、奔月（2）

　　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一个语气词。

　　蒋旭睡得很香，梦到了很多，光怪陆离似是霓虹灯般缥缈。却当他想回忆那些片段时发现，除了朦朦胧胧的画面，剩下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只是醒来时一身冷汗浸湿了心脏，还有些许的空虚。他看了看房间里的钟，发现过了不少时间，陶之毅还没有回来。

　　“……”蒋旭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腿，想出去问问彦铖。现在局里人很少，闷热的空气让人不免心情烦躁。他刚出门，就看到了陶之毅的背影。

　　“准备充分了，要求是三个人待命。”

　　“执行人准备完毕，等待开始。”

　　他急忙跟上去，却听见了别人的声音，怕是还在和领导交谈，便想回避。

　　“任务代号‘奔月’，患者名为于晨延。”

　　“于晨延？”蒋旭脚步一顿，他回头看了看关紧的门。死去的朋友拖住了他，但是理智不会放任这种做法，蒋旭不愿偷听，想快些离开。

　　只是刚刚抬脚，耳鸣在大脑里炸开，他意识一瞬间模糊了。感受不到下一步的厚重感，他没有了知觉，倒在了走廊。

　　“行动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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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旭几下没有站稳，他找不到可以稳定重心的方法，虚空中睁不开眼睛。

　　身体被空间引力拉扯，一旦出现了偏移，他便会被那个方向牵引去，随后失重跌落。雾影蜿蜒成河，惨白的亮光闪过眼睛，他感受到一阵无力的窒息感，身体卷起层层薄雾。

　　“一世英名啊，真是要死。”他压着嗓子根本没办法说话，身上穿的衣服开始变得冰凉，将整日为数不多的暑气一并带走。

　　蒋旭猛的醒来，便被污浊的空气呛到，一时难以呼吸。他强忍着恶心抬头睁眼，胳膊和在火锅里泡过般酸麻，意识回归还有些庆幸自己活着。半会睁不开眼，朦胧间，只看到了青黑色的世界，和一个白衬衫男孩。

　　这里很小，很暗，四周是无边界的黑暗，只有一所小屋在雾中矗立。忽隐忽现，像极了在水雾海面上的灯塔，诱惑着迷路的水手。小屋旁有几棵古树，像是在这怪异地面上的尖刺，枯叶似毒蛇盘于枯木之上，望不到绿色，只剩下如同大火焚烧后残留的灰烬。

　　“……你是谁？”白衬衫男孩很快冷静下来，他首先确认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甩了甩左臂，再蹲下询问，“是怎么进来的？”

　　“我才想问，你是谁，这里是哪里。”蒋旭耳鸣声还没远去，他揉了揉太阳穴，想爬起来，却一时间很难站稳。他警惕的看了看面前的男人，恐惧害怕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几次深呼吸，他被迫接受现实，开始观察四周。

　　这里和警局很不一样，枯木丛生，雾起掩盖住几分真切，雾散才窥见一座小屋隐藏其间，犹如一匹躲藏在朽木之中的豺狼。远处传来恶心的粘液声，腐烂的味道充斥在大脑内，让人作呕。

　　“狗屁，穿越地点不看看环境承载力，让不让人活？”蒋旭瞪大双眼，潮湿的空气随着他的呼吸涌入鼻腔，刺激着少年的神经。他发上沾着汗水，原本蓬松却纠缠在一起，随着主人的动作起伏。身虚年老胸口闷痛，身体无意识地颤抖，蒋旭心里下意识拒绝着眼前少年。

　　泊淮微微一愣，仔细打量着这个黑色休闲服的少年，他刚刚明显被吓了一跳，倒是很快就接受了现状，胆子比想象中要大。

　　他总觉得熟悉，想起自己不久前见过蒋旭，在警局开会时，这个男孩正巧提着早餐路过。泊淮不敢松懈，朝他晃了晃手，“我见过你，你是警局谁的孩子？”

　　“你也是警局的？不对啊，我混警局十几年没见过你。”蒋旭没有回答，只是喃喃自语，对上泊淮的目光，“不会是领导带来的吧？”

　　“……我叫泊淮，东南区posa执行人，也是今天刚到警局，你可以把我当成是警方。”泊淮转过身首先自我介绍，他虽不能信任这个少年，但眼下只有赶快结束任务，才能让二人离开。
　　他不想让谁死在规则里。

　　“你好啊，我蒋旭。”蒋旭点头，他好歹不是什么傻逼，能大概分清现状，一下子把距离感憋了回去。他撑着膝盖站稳，扯出笑容，“这里是哪里？我们能出去吗？”

　　“我不确定。”泊淮沉默一会，总觉得蒋旭有点天然呆，和陆观一样自来熟。他总不擅长应付这种人，便偷偷朝前面走了几步拉开距离，不动声色地打量蒋旭，在蒋旭无语地注视下收回视线。他咳了咳嗓子，接着逃避开蒋旭的目光开始说明，“我不想瞒着你，但是信不信由你。这里是posa，于晨延的精神世界。”

　　蒋旭咬着唇，苦笑一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现在不相信也得信。他挑了挑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精神世界一般很小，鬼魅怪物，难以预料的规则，可以说，这里几乎所有东西都会让人丧命。这里没有时间概念，循环会让你精神崩坏，难分现实……我的前辈就有一部分人以这种方式死去。”泊淮走在前面，带着蒋旭进入树林，朝中心的小屋走去。他搜刮了毕生词汇量，可惜总结不出定义，沉默半晌后放弃抵抗，“一个有隐藏规则的时间循环，懂了吗？”

　　“懂。”蒋旭老实点头，新手不如跟团，好过自己匍匐前进然后撞一脸灰。他选择泊淮云亦云，主打一个没有主见，“你是老大，我听你差遣。”

　　“……”泊淮回头撇了他一眼，队长带新兵，总有种组队打游击的美感，到嘴的关切话怎么的就变了味，就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四处都是枯死后树木留下的腥味，泥土潮湿松软，人踩一脚能陷不少，泊淮撇开头，将关注点落在中间的屋子里。他推开门，便率先进去。

　　蒋旭本以为这是个没人的屋子。

　　里面倒是比想象中好些，至少没有长满青苔，被打扫得倒是干净些。屋子里点着灯笼，火光因为开门而摇曳，衬着家里有些温馨。这里除了大厅有电灯之外，其余都是蜡烛，绿里透红，格外显露出一股诡异感。

　　一位老妇人睡在躺椅上，怀中抱着个姑娘，她手掌宽大粗糙，一下一下哄着姑娘睡着。泊淮进来，只是瞥了一眼妇人就转过头，移了个位置让蒋旭能看见。

　　外面不比里头亮，蒋旭却看得真切，眼里望着那姑娘愣神。

　　“于晨延？”蒋旭一愣，没有出声，静静注视着那个熟睡的孩子。妇人注意到他们，只是摇了摇头，仍旧重复着那个拍背的动作。

　　除了燃烧的木柴声，屋子里很安静，只剩下妇人为于晨延拍背的响声。

　　蒋旭下意识想走进于晨延，但手腕传来的一丝疼痛拉回了他的理智。他站在泊淮身边，手臂被后者死死拽着。泊淮只是怕他胡乱动作，好在蒋旭并没有那么莽撞，他简单扫视一眼屋子内部，家里第一眼确实温暖，却很难忽略角落里的小细节，比如破碎的酒瓶，和被掰断的拖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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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尽量理怪物远点。”泊淮暗暗说。

　　蒋旭问，“谁是怪物？”

　　“那个老人。”泊淮看着那个座位上的怪物，低声说，“怪物最开始是人型，但是随着世界崩坏会露出最原本的样子。不过，准确来说，他们是一种抽象体，算不上人。”

　　蒋旭似懂非懂的点头，他跟着泊淮的目光打量房子，与泊淮描述不同的是，他看到了蜡烛燃烧而滴下了蜡液。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在流动的，所以循环是什么意思？

　　“夫人？”于晨延醒了，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慢慢在妇人身上挪动。她注意到房门打开，看到了外来的人，一时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他……他们是？”

　　妇人拉她下去，自己慢慢从躺椅上起身，看向不请自来的二人，“误闯进来的客人。”

　　“是这样吗……”于晨延眨了眨眼睛，朝门口的二人喊话，“欢迎你们，客人，快点进来吧。”

　　外面并不寒冷，只是走进了屋子才感受到一丝暖意。少女起身，抬起眼眸注视着他们。泊淮走了进去，很不客气地环顾四周，最后在火炉旁停了下来。

　　火苗在他身上印下一个轮廓，照射不到的阴影反倒衬得他更加修长。泊淮处在所有人目光之中，自顾自拿出红色细绳，系在自己小拇指上。

　　少年独站光前，明明身上是耀眼的鲜艳，眼睛里却是一片死寂，好像泊淮与屋外的枯木没什么区别，朽木惧悲景，分外萧瑟苦寒雨。

　　“他们是新来的，你先带他们去找个房间，晚些时候到大厅吃饭。”妇人眼睛扫过二人，狠狠瞪一眼泊淮。她似乎很看不惯泊淮，先一步离开，蹒跚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处。

　　于晨延迈着小步朝里走，又转头招呼他们，一边和他们介绍，说话客客气气的。泊淮和蒋旭跟在后面，绕了大半个屋子。

　　“客人别看现在这么冷清，这个屋子本来很热闹的，但是夫人不喜欢吵吵闹闹的，所以现在只剩下夫人和我。”于晨延声音很小，她举着灯，微小的照亮着前路。

　　“那他们人呢？”泊淮问，“本来在房子里的人。”

　　于晨延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可能是走了。”

　　蒋旭插了句，“那你喜欢这么冷清吗？”

　　于晨延回答，“不喜欢，但是夫人是主人，事务要听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