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茉乙

15、15 帮手

　　赵烁来到客厅，翻阅相册，每一张照片都是妈妈遗留的回忆，照片里与他眉眼相似的亲人，熟悉又陌生。
　　他的手指停顿，一张全家福。
　　没有妈妈，没有他的全家福。
　　他嗤笑一声，合拢相册，冷着脸回卧室，丢进床头柜的抽屉。
　　江宇没有回来。
　　赵烁在厨房找到了烧水壶，握住把手掂了掂，没水。他掀开壶盖，从客厅角落拿了两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将水倒入烧水壶。他喝不惯自来水烧开后的味道，又想喝热水，不得不折腾了。
　　房间隔音差，邻居吵架的斥责怒骂不绝，梳理只言片语，他大概懂了。
　　女人检查男人手机，发现男人出轨了，女人哭泣，男人删除了联系方式，再三保证没有下次，女人原谅。
　　烧水壶沸腾了。
　　他关闭开关，水兀自翻腾，逐渐平息。
　　一段恋爱维持的热情，期限是多久？
　　他选择了一条漫长枯燥的求医之路，爱人需要陪伴，恋爱注定分歧不断，前任离去。
　　他有…维持感情的能力吗？
　　赵烁头疼欲裂，想太多，消耗精力，冷水加热水，兑了一杯温水，喝完，洗漱睡觉。
　　怀孕的女人倒地□□；父母对坐签离婚协议书；母亲注销他所有的国内账户；前任与新男友接吻。
　　画面混乱扭曲，炸裂化作蓝黑的碎片。
　　赵烁猛然惊醒，胸膛起伏，鬓角细小的汗珠没入黑发，他捂着额头喘气。
　　睡意消弭。
　　空调的冷风徐徐吹，赵烁忽然想喝酒了。
　　冰箱没有存货，买回来喝，这么晚了，怕是没有人出来喂猫了。
　　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
　　他换了一身衣服，揣了门禁卡和手机出门。
　　万籁俱静，他的呼吸显得沉重，随便买了几瓶酒，拎着塑料袋往回走。
　　小区惊现一群醉鬼干嚎。
　　同一条小路，赵烁避无可避，前面三个人摇摇晃晃，他耳尖地捕获一个熟悉的声音，中间那个人……
　　“格格？”
　　钱格格惊喜地回望：“赵老板！快，搭把手，我撑不住了。”
　　偶滴个神啊，她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时间退回三小时前。
　　钱格格靠在沙发，吃着冰淇淋，琢磨战线，很好，暧昧的火苗点燃了，加几根柴，火就烧起来了呀！
　　军师，你怎么还没回家？
　　发消息不回，钱格格一心急，打了一通电话，哟呵，打！不！通！
　　很好，她活动手腕，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双手持手机，调查！
　　进入金夏的花笺动态，孙池的照片消失了，最新消息，金夏和一个精致妆容的女人合照，照片下方贴了一个地址，银河酒吧。
　　我靠，分手了？！
　　还有，这个女人谁啊？
　　晚上十点之后算晚归，钱格格用微波炉加热了中午打包的菜，一边追《西游记》，一边吃肉。
　　玉兔精好美呀！
　　她感叹两句，一通电话打入，大小姐想起她了，胡乱吞咽口中的肉，“喂，夏夏，什么时候回来？”
　　金夏大声喊：“猜猜我在哪？”
　　“银河酒吧。”
　　“哈哈哈，你猜对了，我请你喝酒，点一个最帅的…”
　　电话“嘟嘟”挂了，喝多少哇，剩下的菜么，钱格格放回冰箱，换了一身黑裙，简单收拾一个包，她拦截出租车，飞速赶往银河酒吧。
　　一下车，门口一位俊秀的西装男人迎上来，“钱小姐，请跟我来。”
　　大小姐点男模带路，奢侈啊！
　　穿过红光闪烁的LED灯墙，豁然开朗，音乐震耳欲聋，缱绻动感的光带游离，烟雾缭绕，有人带路，钱格格轻松找到了金夏。
　　U型黑皮卡座中央，金夏举杯，仰头，倒立杯子，示意自己喝完了，周围的人喝彩鼓掌。
　　金夏一看见她，兴奋地越过所有人，拥抱她，拽她挤进卡座，钱格格挨着金夏坐。
　　一排幽绿的酒瓶，零散的果盘零食，还有一个六寸蛋糕，蛋糕上写了四个大字——单身万岁。
　　金夏揽着她说：“我的好朋友，钱格格。”
　　“嗨~”
　　钱格格微笑挥手，金夏的摄影工作团队来了一大半，多了三个生面孔。
　　大家很快热络地聊了起来。
　　金夏另一侧，穿女仆装的女人伸长手：“伊南，欢迎。”
　　黑色镂空项圈，纯白丝袜，蕾丝蓬蓬裙，小脸精致，真人比照片好看。
　　钱格格双手回握：“你好，你真漂亮，女仆装超级适合你。”
　　伊南莞尔一笑：“我喜欢裙子。”
　　酒吧最大的坏处就是气氛高涨，嗓子容易喊哑，听听，伊南的嗓音都粗了。
　　她沉迷美色无法自拔，“我也是。”
　　伊南有心逗她：“我喜欢女人。”
　　钱格格不假思索：“我也是。”
　　等等，她说了什么，她撒手，慌忙补救：“不不，我现在喜欢男人。”
　　老毛病犯了，金夏倒在钱格格身上，笑嘻嘻捂嘴：“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伊南是男生哦~”
　　男生？嗓音没事啊。
　　钱格格赞叹：“大佬，女装一绝，你很适合穿裙子。”
　　伊南端了一杯酒，递给她：“嘴真甜，喜欢什么，随便点，算我的。”
　　钱格格接了酒杯。
　　金夏第一个不同意：“我找你帮忙，当然是我请你喝酒。格格，喏，我请的帮手，你的暧昧对象。”
　　伊南微微一笑：“多多关照。”
　　真的是帮手吗？越看越像情敌。大小姐办事，没问题的哈。
　　来都来了，钱格格喝了一杯，好难喝，挺贵的，再喝一杯，酒精发酵，她上头了，喝，必须都喝趴下了。
　　不不不，她还要负责送金夏回家，克制！
　　陆续送走了其他人，伊南落单，钱格格一拖二拦车。
　　三个醉鬼互相搀扶，跌跌撞撞，钱格格作为中心支柱，倍感压力，双腿发软，走三步退两步，狼狈不堪，她愣是酒醒了三分，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一个要掏蚂蚁洞，一个要钻灌木丛，清醒点啊两位。
　　赵老板？赵老板！
　　赵烁小跑过来，站定，眉心微蹙，缓慢扫视他们的状态。
　　钱格格把伊南推给他，“你扶一个，我扶一个。”
　　赵烁依言接住伊南，左手扣手腕，右手攀肩膀：“你带男生回家？”
　　“你怎么知道他是男生？”
　　他故作高深：“直觉。”
　　他折回话题，直接问：“他睡你家？”
　　伊南似乎听懂他们的议论，蚂蚁窝不掏了，扒拉着赵烁的衣服，语无伦次地挣扎：“偶…无素…沙…沙花！”
　　家里没有客房，伊南是金夏的朋友，管家嘛，一张床有什么舍不得的，她还要靠伊南钓男人呢。
　　钱格格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安心呐，我的房间让给你。”
　　“这样吧，他睡我家。”
　　下一刻，赵烁弯腰扛起伊南，“我先送你回家。”
　　伊南挣扎无果，难受地□□，金夏哈哈大笑，嘴里含糊地念叨。
　　钱格格抬起左臂，握拳，拳心向下，秀肱二头肌，“我能行。”
　　“哦。”
　　“哦？你什么意思啊，小看我，你接我一拳，喂，站住……”
　　钱格格搀扶着金夏，连拖带拉，送回了家，打开门，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发消息追问：【伊南需要卸妆，你行吗？】
　　赵烁：【小事一桩。】
　　遇事必行。
　　他说的是实话，夏日擦防晒，防晒霜也需要卸妆。
　　安心睡觉，甚至打呼的男人，大半夜约女生喝酒，不安好心。
　　老实睡吧。
　　钱格格一边替金夏卸妆，一边纳闷，赵老板会卸妆？前女友教的？
　　呵，她会的更多，改天教他两招，让他开开眼。
　　又累又困，钱格格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第二天，伊南手提早餐敲门，带来一个好消息，赵烁答应下班帮忙拍摄。
　　对哦，他们商量了一个周计划，冷落一下赵烁，制造危机感。
　　赵烁的拍照技术糟糕得离谱，他肯定想趁此机会偷学。
　　钱格格如是想。
　　金夏和伊南早就挑好了妆容和服装，下午就装扮好，在房间美美地拍照。
　　等赵烁下班赶来，钱格格和伊南已经非常有默契地摆姿势，所谓的默契，就是下午一直苦练的做东，重复摆一遍，当然熟练咯。
　　他输入密码，走了几步，便看见靠着落地窗凹造型的钱格格。
　　钱格格穿了一套蓝白搭配的JK裙，清新温婉，她低着头，发丝镀了一层亮光，听见脚步声，睫毛动了动，缓缓抬眸，歪头一笑。
　　光线打在玻璃，折射四散。
　　恍惚间，仿佛有细碎的星光从她的眼眸迸溅而出。
　　钱格格笑着说：“赵同学，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