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枝》秋禾拾子

10、你怎么还是来了

　　他就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房间里很混乱，可以说是一间见证过激烈情事的屋子了，他坐在沙发上，是因为他只觉得那处沙发干净些许，他不讨厌余阮，也不讨厌她身上的一切，甚至无论是什么样的液体存在只要是她递给他，他都觉得好喝。
　　浓稠的，稀薄的。
　　但她现在递给他的这杯牛奶，他觉得是寡淡无味的，难以下咽的。
　　比什么都难以下咽，比十八岁的时候她给予他的那次疯狂还要难以下咽。
　　他讨厌这个房间里充斥着那个男人的味道，讨厌这里一切不属于她的味道。
　　从前天到今天，他都没有问过她的前任，他在逃避。
　　现在，他没办法逃避了。
　　其实她选他，他很意外，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是他的第一选择，没办法，她给的不确定实在是太多了，他甚至连她给的安全感是什么都没有资格体会到。
　　余阮站在屋子里穿的简单，身上还有些痕迹，看着他的时候问道：“你怎么还是来了。”
　　她看他，不知做何反应了，他的眼睫上是将落未落的风雪，手指冻的无法屈伸，僵硬红肿，那双眼睛眼底的泛红很轻易的印在了她第一眼的视线里，尽管表情很平静，但她总觉得，他只剩下一副躯壳坐在那里了。
　　她走近了些，问道：“我还能靠近你吗？”
　　男人回了句：“坐过来吧。”
　　她坐了过去，笑道：“还以为你会很嫌弃我，所以才坐在这里了。”
　　他抬起头盯着她道：“我永远不会对你产生嫌弃这种想法，永远不会。”
　　和以往锐利的坚定不同，这句话里虽然仍然很坚定，却带着些疲倦。
　　他将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对她说：“把衣服穿起来吧，女孩子，还是不要轻易把衣服脱下来，你穿的太单薄了。”
　　余阮知道他不只是在说这件外套，也不止是说她穿的单薄，她有些生气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不自爱吗？”
　　萧泊言在她脖颈间的手顿了顿，他的手冻的僵硬，举动笨拙，但还是将她衣领间的系带打了一个结，那样她会更暖和，他将手离的很远，生怕自己发凉的手沾到了她的肌肤。
　　手指上红的发烫了，萧泊言熟悉这种感觉，刚刚从外面进楼道里的时候他的手就是这样了，只是他没想到进了屋子开了空调会更热起来，他的余光还在那个结上，完成度不高，但完成了。
　　他多么希望他是那个结，就这样轻轻的系在她的脖颈之间，这样他就可以永远追随着她，如果他是她身上的死物，也就不用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去思考她现在的行为了，但他就是人，毫无办法的，他没办法变成无机物，也没办法为她开脱。
　　但想到她的问题，他还是快速答了：“我永远不会那么想你的，余阮，你落在我的生命里，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少年时他曾看过一本书，叫《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他翻来来读，只觉得满纸荒唐，他不理解，主人公的生活为何那样乱。
　　但后来余阮不在的那八年，他重新去读，才发现，文学作品的意义并不仅仅是永远引导最正确的三观，也可以是用来呈现某种人生，而之所以作品能被留下，背后肯定是有很多更深层次的思考和值得被传承下去的内核。
　　他不关心那本书的内核，他只关心余阮，他不希望她落到那种生活状态当中去，他认为这是种警戒。
　　余阮拨动着他给的外套，问道：“那你想对我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道：“我想引你迷途知返，我想你回头。”
　　余阮笑着：“你未免太过自负了吧，萧泊言，你对谁的人生都能做出这种单薄的评判吗？人生那么复杂，对错也不那么容易分辨，你就这样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说回头这种话，你知道我这些年心里有多痛苦吗？”
　　他握紧了她的手，安抚道：“我知道，余阮，但正因为我知道，我才希望你不要再继续下去这种糜烂的生活了，你是朝霞一样绚烂的人阿。”
　　余阮低头去看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已经冻的不能看了，感觉到身上有些潮湿，她低头去看，发现他的毛衣都湿了，可能是风雪造成的。
　　她抚着那件毛衣，问道：“不冷吗？”
　　“还好。”，萧泊言并不打算告诉她，他把那束玫瑰揣了一路，反正花已经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