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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瓜熟蒂落 ...

  •   今夜睡不着的又岂止詹钦霖一人?

      静谧的夜色将人们的思绪拉得悠长而又深远,心事重重的詹云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难以入眠。

      一个时辰之前看到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反复盘旋——为什么爹爹会去姨母的院子?

      一个时辰前,詹云晴哭着从长房主屋跑了出来。
      吸溜着鼻子的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嘟囔道:“为什么父亲和哥哥总是要帮着那个外人,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许若娟根本就不是她装出来的那副样子……”

      就这样走着走着,詹云晴随手揪下了一片合欢树的叶子,然后在一间僻静的亭子中坐了下来。

      合欢树的叶片层层叠叠,詹云晴扯着叶片上的小叶,嘴里念叨着,“原谅,不原谅,原谅……”

      等到叶子被揪得只剩下了一根光秃秃的叶柄时,她低沉的情绪才终于回缓了过来。

      夜色深沉,带着凉意的晚风吹得詹云晴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她心想:算了,自己还是先回院子吧。

      结果当她抬起头,她才发现——原来她已经走到了一个就连她自己都不熟悉的陌生地方。

      詹府占地辽阔,弯曲绕折的回廊错综交织,白日里都时常有人辨不清方向,就更不用说在这僻静的深夜当中了。

      月光透过疏疏落落的枝叶,斑驳地洒在石板路上,陪伴着詹云晴的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

      突然,一阵冷风摇动树叶发出了低鸣的呜咽,而黑夜中唯一的亮光也被厚重的云层给遮了起来。

      詹云晴被这忽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蹲在原地。

      等到月光再次出现时,她便立马捂紧了耳朵,像一只无头苍蝇那般径直往前方跑去。

      “呼呼……”养尊处优的小娘子才堪堪跑了不到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

      詹云晴一边为自己擦着汗,一边往四周望去。

      误打误撞,还真的叫她瞧见了亮光。
      看到亮光以后,詹云晴顾不上歇息,她拔起腿就朝着有光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等到渐近了那间院落,詹云晴这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竟走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知道了这是姨母所在的院子之后,詹云晴便立马辨清了方向。
      本想直接回自己院子的她,喉咙间突然有些干涩。她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女使陪着自己一起回院子,正好还可以讨杯水喝。

      结果当她正准备向前走时,远处却出现了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身影——詹韦行。

      本想开口叫人的詹云晴,脑海中又回想起了自己方才与父亲之间的争执。
      最后,她张了张口,却并没有出声。

      于是她便站在角落,亲眼瞧着父亲被姨母院子里的周妈妈迎进了院子。

      就算是榆木脑袋,到此时也能发现不对。

      后来詹云晴便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女使问她时,她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洗漱,沉默着换完了衣裳,安静躺在了床榻之上。

      她不敢细想,为什么父亲会在深夜独自一人去姨母的院子里造访。而且光看周妈妈的态度也能发觉,父亲深夜到访的这件事情对她们来说仿佛见怪不怪。

      那,母亲她知道吗……

      这件事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死死地压在了詹云晴的胸口,逼得她喘不过气。

      直到天光微熹,詹云晴才终于熬不住地沉沉睡去,可惜就连在梦里,她紧皱着的眉头也始终没有松开。

      -

      次日一早,许若娟便穿着素净的衣裳,独自一人来到了她母亲所在的院子。

      昨夜从长房主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后,许若娟便在心中仔仔细细地把昨日所发生的事情重新回忆了一遍。

      虽然姨母入狱的消息最后被压下来了,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用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就肯定会被走漏风声。

      大事已然,不过好在姨母并没有怀疑到自己的身上,那么现在最关键的便是——她要怎么利用好这次的契机。

      枚哥儿曾经不止一次地去找过姨母商量,说想娶自己为妻,可是每每当他这样说时,都会被姨母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胡乱搪塞过去。

      虽然表面上没透露出一星半点儿,但许若娟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年纪尚浅?呵,不过只是瞧不上她的家室罢了。
      毕竟许家势微,若是娶了自己,那么枚哥儿就无法从岳家的身上取得半点的助力了。

      但现在出了这件事情之后,那可就不一样了。

      入狱之事可轻可重,往深了说那可就有个“罪妇”母亲啊,若是现在和姨母提起成亲的事情,那么就不再存在什么高攀了,说不定还能因此……

      许若娟边走边想,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陈玲月所居的庭院门口。

      她捏起衣袖,正准备抬手叩门。
      结果还没等她的手指碰上门环,大门便自己从内打开了。

      “姨父……”许若娟瞳孔颤抖。
      为什么现在这个点,姨父会从母亲的院子里走出来?!

      在见到许若娟之后,詹韦行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抹裂痕。他目光躲闪,朝着站在他身旁的陈玲月说了小声一句话,接着就侧身离开了。

      直到詹韦行的身影走远,许若娟都依旧像是被冻住了那样,愣在原地。

      “进来吧。”陈玲月叹了口气,出声说道。

      听见母亲的声音,许若娟这才浑浑噩噩地抬起了腿,跟在了她的身后,走进院子里。

      陈玲月居住的这间院子位于詹府的偏僻角落,虽然占地不大,但也称得上是小巧玲珑。

      因为陈玲月不喜欢那些金玉锦绣的玩意儿,所以寝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陋。

      这样人淡如兰的母亲,怎么会与姨父……

      -

      母女二人相对而坐。

      周妈妈在奉完了茶水后,就转身离开了寝屋,还顺手将房门给关严实了。

      许若娟有千言万语想同陈玲月说,但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刚才发生的那件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最后还是陈玲月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你今日一早就来此寻我,所为何事?”

      陈玲月了解自己的女儿,以她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来说——若非有要事相商,估计她能半把月也不踏进自己的院子里一次。

      “我…我是想和母亲说,我与枚哥儿的亲事。”

      母女二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再次提起詹韦行。

      “你姨母她同意了?”陈玲月面不改色地捧起了茶盏,垂眸问道。

      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母亲,许若娟木木地点了点头,“姨母她这次肯定会同意的。”

      “嗯。”陈玲月吹散茶沫,轻嘬了一口茶汤,然后说道:“既然你姨母她同意了,那便随你去吧。”

      “嗯。”实在是没忍住,许若娟捏紧了手指,开口问道:“为什么姨父会在这里?”

      她的语气有点儿急躁,几乎带着些质问的意味。

      陈玲月听了却不怒反笑,“难道你会猜不出来?”

      想过她会矢口否认,也觉得她有可能会大发雷霆,但许若娟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直接认下了这件事情。
      这还是自己那个天天只知道抄写经文的母亲吗!

      “当年与詹韦行定下婚约的本就是我,只因为她瞧上了他,我便只能让位。”陈玲月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语气嘲弄,“同为陈家女,只因她的父亲是嫡出,而我的父亲是庶出,我便要处处都让她一头吗?”

      许若娟听完,不禁瞠目结舌。
      母亲说的明明是正宗的官话,但是自己怎么却好像半点也没有听懂呢?

      “如果不是因为她抢走了我的位置,那么现在詹府的大小姐就应该是你,仰人鼻息生活的,也就不会是我们母女二人。”

      陈玲月这一番话砸得许若娟是晕头转向,顷刻之间,她的脑海中便闪过了万千思绪。

      知女莫若母,光是看着许若娟的表情,陈玲月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放心吧,你和詹枚之间的这桩婚事,为娘是不会插手的。”

      吃下了这颗定心丸,许若娟发白的嘴唇才终于恢复了些血色,“母亲,你这样做是为什么?”

      “为什么?”咀嚼着这个问题,陈玲月的脸上浮现出了古怪的笑容,“那她当初抢走我的未婚夫,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们…是从何时开始的?”许若娟从齿缝之间,硬生生地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陈玲月沉默了片刻。
      其实她也说不清,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去岁的元宵佳宴,陈瑶非说厨房师傅做的糖水团子口感不对,当众便支使自己离席为她特意去煮?

      亦或是从前年的赏花宴,詹府宴请了江陵府所有有头有脸人家的娘子夫人来花房赏花,自己称病不愿参加,最后却被硬拉着来,又被劈头盖脸的一番羞辱?

      或许从更早的时候,从幼时每一次被迫的谦让开始;从婚嫁之事的言不由衷开始;从她阴差阳错地嫁到许府受尽刁难开始,她便已经早早地有了这个念头吧。

      而这一切,在她被一辆铺着软垫的马车接到了詹府之后,都曾经一笔勾销过。

      她像幼时那样,熟练地按捺住自己心中的苦闷,甚至虔诚地恕罪,为自己心中曾经对堂姐产生过的那些怨恨的情绪而感到寝食难安。

      与自己并不算亲近的堂姐,竟然愿意将自己和女儿接到家中。陈瑶随手而出的一个动作,对当时的陈玲月来说无异于是救命稻草。

      可是结果,一个迷醉的夜晚却又让陈玲月意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许家出事不久,詹韦行便想要将自己和女儿从淮左接来江陵,但陈瑶却始终都不肯同意。

      当真是好算计,将她蒙在鼓里戏弄了这么多年。
      每次她看着自己朝她晨昏定省时露出的那些笑容里,究竟有多少,是她对自己的嘲弄?

      过往的一切如同被冷风吹动的树叶在陈玲月的脑海中嗡嗡作响,但她却只是淡然一笑,继而开口说道:“记不清了,大抵是从去岁的元宵前后吧。”

      话音刚落,本就尴尬的空气在一瞬间就凝固了起来。

      “记不清…记不清那便算了罢。”许若娟摩挲了一下温热的茶盏,咽了咽口水又再说道:“母亲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还没等陈玲月回话,许若娟便如同游魂一般地逃出了院子。

      -

      憋着一股劲走了老远,许若娟头痛欲裂地停下了脚步。

      如果这件事情曝露,那枚哥儿还会娶她吗?以詹枚的性子来说,恐怕是难了。

      以自己的家室背景若是最后没有嫁给詹枚,那么自己会被许配给谁?难道又要像从前在许家时那样,紧紧巴巴的过日子,一块铜钱掰成两半来花吗?

      不!绝对不行。
      光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许若娟就止不住地浑身发颤,她绝不允许自己再次沦落到那番田地。

      指甲用力到嵌入掌心,许若娟定下心神。

      这件事连就她都是刚刚才知晓,那么别人就更不可能发现了。
      只要她在事情败露之前嫁给詹枚,然后诞下子嗣,届时木已成舟,陈氏就算再不情不愿也只能硬生生地忍下所有。

      心里有了成算之后,便不再继续为难。
      许若娟脸上的郁色一扫而空,她脚尖换了个方向,唇角荡起一抹弧度,眼神幽深地朝着长房的方向走去。

      -
      长房主屋,陈氏在刘妈妈的服侍下正在小口小口地喝着汤粥。

      “大娘子,表姑娘来了。”领着许若娟进门的菊红,开口说道。

      一路上的时间足够让许若娟做好充足的准备,今日的她面上未施粉黛,再加上被刚才的事情一吓,她的脸上几乎是面无血色,活脱脱就是一副因为担忧过度而变得憔悴不堪的可怜模样儿。
      许若娟接过了刘妈妈手中的瓷碗,自告奋勇道:“我来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瓜熟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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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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