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随心而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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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谢若仪声音响亮地说道：“陈氏作为长辈不仅没有以身作则，甚至还花钱雇凶到揽月楼捣乱，破坏亲族和睦，犯了十恶罪之不睦。”
谢若仪此话一出，对面的爷孙三人顿时松了口气。
看着做贼心虚的陈氏，谢若仪又接着说道：“不仅如此，陈氏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污蔑朝廷命官，这便是犯了言行罪之诽谤。”
“什么！”詹韦行才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他目光凝重，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妻子。
居然敢污蔑朝廷命官，难道她不要命了？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这样胡说！”詹枚据理力争。
说完，他回过头，朝着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陈氏大声催道：“母亲，你快开口解释解释啊！”
陈氏望向谢若仪的眼神之中盛满了怨恨，她淬了毒似地说道：“都是她！都是她设计陷害我的！”
“伯母这话可就是在说笑了，嘴巴长在您的身上，难道是我逼你那样说的吗？”谢若仪神色淡淡地回了陈氏几句。
然后转过身，朝着高坐在公案之后的赵北光问道：“敢问通判大人，这两罪并罚，应当何判？”
“嘶，这……”赵北光倒吸了一口凉气，煞是头疼。
詹枚的目光犹如猛兽一般，他死死地盯住谢若仪，高声呵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想到在公堂之上你也敢信口开河，乱说一气！”
她刚才说的这些罪名要是真的被安了下来，那长房的名声——可就要彻底被毁了！
见此，原本站在谢若仪身侧的詹钦霖，稍微往前迈了一步将她挡在身后，语气平静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我家娘子究竟是不是信口开河，你问问你娘不就知道了?”
詹钦霖下意识袒护的动作，让谢若仪心中一暖。
被詹钦霖护在身后的谢若仪，往前探出脑袋，朝着赵北光开口说道：“通判大人，我的证人早就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到了这个时候，詹枚才终于反应过来——谢若仪她敢如此嚣张，肯定是因为她的手上有确凿无疑的证据，能够证实母亲的罪行。
想到这，詹枚目光茫然地看向了詹韦行。
要是在乡试的节骨眼上闹出母亲被定罪的这种丑闻，那么他的仕途，也就算是玩完了。
见形势不对，詹韦行赶紧搬出长辈的架势，试图劝说谢若仪到此为止，“不管怎么说，伯母她都是你的长辈！现在她丑也出了，也已经够难堪了，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咬着她不放呢？”
“呵呵。”谢若仪冷笑了两声说道：“丑是我让她出的吗？难堪也是她自找的，她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那现在就应该按律严惩。”
劝说谢若仪不成，詹韦行只好扭头找上了詹钦霖，“霖哥儿，你家娘子目光短浅，难道你也不懂吗？！”
詹钦霖当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陈氏要是真的被定罪了，詹氏一族同气连枝，二房到时候肯定也会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
但，那又如何？
他肯定是站在自家娘子这边的啊！
并不搭理詹韦行，詹钦霖握紧了谢若仪的手，声音果决地说道：“通判大人，要不咱们还是请证人到公堂上来对峙吧。”
谢若仪与詹钦霖相视一笑，声音清脆地朝着赵北光说道：“是啊，通判大人，咱们还是赶紧把证人给叫上来吧。”
赵北光咽了咽口水，这位小祖宗的话他不敢不听，可是詹家给的好处吧……
“够了！”詹敬用力地举起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在地面上一顿。
活了快有大半辈子的老爷子，在看到了陈氏心虚的表情之后，一下就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既然如此，那么再继续掰扯下去也只不过是徒增笑料。
木头敲击石板发出的碰撞声，仿佛一声愤怒而又无奈的叹息，老爷子满脸疲倦地看着谢若仪说道：“若姐儿，都是一家人就敞开来说吧，今日之事你到底想要一个什么结果？”
被满头花白的老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谢若仪的心中忽然有些不忍，但她却依旧坚定着自己的立场，“伯母她既然做了错事，那就应该按律受罚。”
“按律受罚是不错，但咱们詹谢两家在江陵都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在外还是留着些面子吧。”詹敬的言语之中，暗藏着深意。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她不顾及长房的名声，那也要为霖哥儿，为二房考虑考虑吧！
谢若仪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随便她想怎么处置陈氏都行，只要不把事情闹大，给詹家在外留着面子就成。
詹韦行和詹枚也垂下眼，不再开口为陈氏辩驳，安静地默认了老爷子的这个说法。
公堂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谢若仪的答案。
谢若仪抿紧嘴唇，手指也不自觉地有些用力。
察觉到掌心中的犹豫，詹钦霖低下头，轻声安抚她道：“娘子不用考虑我，随心而为就好。”
谢若仪闻言抬眸，从詹钦霖琥珀色的浅瞳之中读出了他发自内心的——真的只希望她随心而为。
但……
“不睦，罚五大板，至于诽谤，那便施以髡刑吧。”谢若仪秀眉微皱，开口说道。
按照南晋律法，不睦罪确是罚五大板不错，但诽谤朝廷命官？那可是轻则流放，重可五刑的大罪！
髡刑，就是将犯人的头发和眉毛全部剃光。
髡刑不疼不痒，相较于其它的刑罚算是轻了不少。但在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格外注重孝道的古代，剃光头发是一种让人感到非常耻辱的刑罚。
谢若仪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陈氏立马就憋不住了。
居然想让人剃光她的头发？陈氏张牙舞爪地对着谢若仪骂道：“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混账东……”
还没等陈氏的话说完，詹韦行就冲上前用力地甩了她一巴掌，“还嫌不够丢人吗！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看到父亲冲上前的动作，詹枚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抬起，本想阻拦。但最后，他却什么也没做。
被打得歪倒在地的陈氏，目光涣散。
挨了自家夫君重重一巴掌的她，整个人都趴伏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虽然地板寒冷刺骨，但她的心却更加的冷。
她为了长房的前途拼死拼活，结果在这父子二人眼中，她却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弃子……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若姐儿说的来吧。”詹敬声音沉闷地盖棺定论道。
赵北光左看右看，见两边的人都不再有异议，他轻敲了下惊堂木，宣读判决道：“奉天承运，钦此律令，本案事实确凿，经本府审理，现判决如下。
詹陈氏犯十恶之罪不睦、言行之罪诽谤，二罪并罚，施以髡刑、杖刑五下，即刻行刑。”
庭审结束，书吏将判决文书交于衙役之手，衙役便按着陈氏的胳膊在文书上签字画押，开始行刑。
被扇了一巴掌之后就丧失了斗志的陈氏，在行刑之时，并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
她仍由着狱卒将她的秀发一一剃落，万千青丝在地上堆成小山，随之而去的，也是她那颗曾经一心为着夫君、儿子的心。
谢若仪睫羽颤了颤，偏过头。
看出了谢若仪心中的纠葛，詹钦霖动作轻柔地牵起她的手，温声说道：“娘子，接下来的事就与我们无关了，我们走吧。”
谢若仪樱唇微抿，仍由着詹钦霖牵着自己，将自己带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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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压抑的府衙之中走出来后，眼前的景色顿时便焕然一新，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
皎洁的明月高悬天际，洒下清冷而又明亮的光辉，照亮了本该漆黑一片的世界。
江陵城的府衙坐落在江陵的繁华地段，现在街上虽然不像白日那般熙攘热闹，却也因为夜市初兴，而别有了一番风味。
长辉去牵马还未回来，夫妻二人便在门口闲谈了几句。
“娘子，今日的东街，看起来倒是比往常要热闹了不少。”察觉到谢若仪的情绪低落，詹钦霖便主动挑起了话题。
谢若仪抬起头，声音疑惑，“郎君难道不知？这是上巳节快到了。”
詹钦霖当然不知道是什么上巳节，但是听谢若仪的口吻，这在古代似乎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
“啊！最近满脑子都是乡试，我都给忙忘了。”詹钦霖不自在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听郎君的话，说的好像是已经考完了一样。”谢若仪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还有两场考试呢，郎君可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懈怠了才好。”
“娘子说的对。”詹钦霖没有勉强，而是体贴地说道：“那咱们今日就早些回府歇息吧。”
谢若仪轻轻地抬了抬下巴。
看出谢若仪眉宇之间的疲倦，詹钦霖肩膀用力，伸手将她揽进了臂弯里说道：“娘子靠在我身上，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这样的举动对两人来说有些过于亲密，谢若仪本想摇头拒绝他的好意，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而他那过分温柔的怀抱，也让她忍不住的——有些贪恋。
就这样，在只有月亮看得见的角落里，两人相互依偎。
等长辉姗姗来迟，赶着马车来到府衙门前时，谢若仪早已有了困意。
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眼神迷离地望向了詹钦霖。
月光掠过她的肌肤，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又圣洁的气息，平日里亮得过分的那双杏眸，在夜色的映衬之下，却显得有些朦胧、勾人。
跌入凡间的懵懂圣女，落在了自己的怀中。
詹钦霖心跳加速，不敢用力呼吸。他放缓了声调，轻声问道：“娘子，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随心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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