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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家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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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柳家…大房独女。”
在琼玉话落的一瞬间，现场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有人一脸惊诧，还有人这是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很显然，面前这个这个家伙属于后者，“你说是那个疯子？兄弟，开玩笑也不带开这么大的吧！”
琼玉冷下脸来，目光直直的看向面前这个家伙。
“你叫什么？”
“我？我叫黎晨啊，怎么了，你还认识我不成？”
“哦，黎晨啊。”琼玉目光一转，“刚才好像听云绪前辈介绍过，哦对，我就住你隔壁，幸会。”
“我隔壁？我隔壁那间不就是柳晚卿…等等，你说真的？”
四周的笑声戛然而止，一片静寂中也只剩众人不可置信的神情。
琼玉环视一圈，明白了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就是毫无意义，“大家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毕竟一会主人还要派人来找我。”
原来她叫柳晚卿啊，琼玉想着，径直转身离去。
身后的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事实，眼前却也只剩那个家伙的单薄背影，唤回无用，一群人就那样炸开了锅。
“柳晚卿！？就是那个传闻中在狩猎节上对着皇族的兽奴一箭封喉的那个？”
“应该是，她竟然能收兽奴，真是逆了天荒了。”
“她不是最讨厌兽人了吗，干嘛要收？”
“我怎么知道？那疯子干什么都不奇怪，说不定看上脸了一时兴起，过不了多久就会弃了吧，就像她之前那群面首一样。”
“说的也是……。”
—— ——
“ 听说你去认了个兽人？”
厅堂静默一瞬，却又在片刻后开始窃窃私语。
多么熟悉的眼神啊，柳晚卿心想，余光扫过一圈已然把她当成疯子的众人，顿时轻松不少。
“父亲果真关心我，竟然连这种小事都知道，女儿真真受宠若惊，说来也怪，我与那兽人像是有缘分似的，我一眼就看中了，只是可惜他年纪太小，还不能为我所用，所以我便决定接回来先养养。”
一句话流水般的就说完了，轻描淡写，却将自己与兽人那见不得人的关系表达的明明白白，措不及防让整个大厅从窃窃私语直接变成了明目张胆的议论。
“荒唐！你又在说什么疯话！” 柳永相听着耳边宾客的窃语，眉头狠狠的打了个死结。
柳晚卿却只是对着训斥只是佯装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女儿也没有说错啊，父亲干嘛这么生气？”看着面色越发不对劲的柳永相，柳晚卿也十分看眼色的在他濒临爆炸的最后一刻抢他一步开了口：
“父亲这是想到哪去了？我只不过说把他领回来练练胆罢了，毕竟，我害怕兽人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趣事了呀。堂堂柳家小姐，却害怕那般低下的种族，说出去也不免让人觉得好笑，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改掉这个陋习，重振我柳家威名！正好有个看对眼的，就顺便带回来了。”
一语说罢，柳晚卿便看向高座之上面色不明的柳永相，“难道，女儿做错了吗？”
柳永相这下面色难看到不是因为一口气没出来憋的，他双眼微眯，看向那堂中之人。
她害怕兽人？
笑话！
时至今日，那在狩猎中的一箭给他带来了多少麻烦，柳永相简直记忆犹新。害怕兽人的人，能眼睛都不眨的看着那兽人的血一溅三米高？
其实就连柳晚卿自己都觉得这个传言离谱，可只怪这玩意儿还越传越远，都快成她的固定人设了。
“你...... ”
“女儿在。”
柳晚卿抬头与他直直对视，柳永相看向那双眼睛，一如平常的在那双亮晶晶的瞳孔里看见了恰到好处的不耐烦，与之不同的，是那份不耐烦之下不再藏着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跃跃欲试的兴奋。
这是一份在她身上，甚至于柳府，都十分罕见的对未来的期盼感，一份属于正面情绪的向往。
柳永相眉峰微挑，一个兽人，对她有这么强的影响力？
他产生了兴趣，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可也是对柳晚卿这个人少见的关注。
“宴会结束之后，你把他带来给我看看。”
“是。”柳晚卿忍下嘴边的笑意，在众人看疯子的眼神中，自顾自的落了坐。
这次她没有听见一点责备，因为大家都明白，这场风波她算是已然安然的度过了。
——
“琼玉见过老爷。”
琼玉跪俯桌前，崭新的衣裳在瘦弱的身上显得过于宽大，赤色眼眸低垂，只能看见身下那块光洁的木地板。
柳永相盯着那头白毛看了好一会，才开了口：“他是什么品种，怎么是白色的毛发？”
琼玉浑身一颤。银虎，几十年前挑起战争的一大主军，最后被人类降服，从此消失于世间。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被长期通缉，但因为太长时间没出现导致绝大部分人类都根本不知道其长什么样子的一类东西。
“老虎吧。”柳晚卿满不在乎的缓缓开口，起身走至琼玉身侧，弯腰伸手摸了摸那个已然有些微微颤抖的家伙。
看似无意的揉着脑袋，却将藏在头发里的小圆耳朵显露了出来。
“听说是患了什么病，才成了这个样子，耳尾也收不进去，不过，正因如此，这家伙可是绝对的稀有物种呢！”
柳永相看看那像风一吹就倒的身形，又看看那异常发白的毛发，只觉得刚才对这东西抱有期待的自己像个傻子。
“他有什么特点吗？”柳永相用最后的耐心问着。
“长的好看。”
“呵。”柳永相被气笑了。
“带下去吧。”柳永相别过头去，明显不想再看见他们一眼。
“是。”柳晚卿正暗喜这段审问过去的意外轻松，将琼玉的手一把抓住拉起，毫不留念的便往外走。
“等等。”
柳永相突然出声，让那只已然踏出房外的脚不得已的再次收回。
还没等柳晚卿询问，便听见身后人开了口。
“这次动静小点，可别又声张出去了，要是太子来府中找你，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我知道了。”
————
园中幽静，烛灭灯熄，好在晚间大晴，月光满堂。
琼玉跟在柳晚卿身后，目光却直直停在两人紧紧握住的手上。
从刚才柳永相让他们走起到现在，这两双手就完全没有分开的意思，柳晚卿的体温通过掌心散布到琼玉遍身。
说起来有点没出息，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人类彼此毫无恶意的接触这么长时间，上一次接触这么长时间……好像还是打架，不对，是他单方面的挨打。
“琼玉，琼玉？”
琼玉猛的从回忆中脱离，慌慌张张抬起头，便对上了这一双直直望向他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我在，主人。”琼玉垂下眼眸，声音带有难以忽略的颤抖。
“想什么呢。”柳晚卿当然也注意到这份异常，空着的一只手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毛发。
“你那里和我顺路吗？你要不然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就行了。”柳晚卿说着，自然而然的将那原本紧握着的一双手松开了，头上的手也离开了，整个人就这样脱离了琼玉。
行为自然的就像当时突然抓住自己一般，像是一件理所应当的小事。
琼玉看着那只自然垂下的手，它的温度还在自己的掌心弥留。
将自己的手握成拳头，紧了又紧，他刚才竟然产生了想把那抹温度留住的荒唐想法。
“不了，晚上太危险，还是琼玉送主人回去吧。”
柳晚卿看着他那明显失落的眼神，移开了自己直勾勾的目光，转过身去，压住了嘴角的那丝笑意。
“你随意。”她回应到。
琼玉跟在柳晚卿身后，一言不发却步步紧跟。
柳晚卿简直扶额语塞。这家伙也太畏畏缩缩了吧，想牵手说出来不就行了，她只是想逗他玩玩，又不是不给牵！
“就到这吧，夜深了，你也快些回去吧。”说罢，柳晚卿便头也不回的向屋里走去。
“主人！”
意料之外的一声短呼，划破了刚刚静下来的夜色，也将柳晚卿刚迈出的步子止住。
她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惊讶与玩味回了头，看着这个红了脸面露尴尬的小兽奴。
他好像也没想到自己会喊出来。
“怎么了？”柳晚卿笑着问道。
“主人……下次什么时候会需要我呢？”琼玉望向柳晚卿，眼中的真诚与期待已然快要溢出。
柳府有规，兽人住所与一切活动都只可在规定区域，除非受其专属管辖者召唤，不然绝不得擅自离开规定区域与进入后院。
夜色已深，月光透过云层，早不似初见般皎洁。可此刻，柳晚卿却清晰看见了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更看出了那眼神中其中让人心动的期待。
不过，是真心还是假意就不知道了。
她嘴角勾出亲切的笑容，上前抬手轻轻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脑袋与那对柔软的兽耳。
一双墨潭般的桃花眼柔情似水，笑眯眯的与其对视，可琼玉却在其中看不出一点笑意。
“看来她也会呢。”琼玉看着那双眼睛暗想，“这就是让人恶心的笑容吗。”
“放心吧，你好好表现，好好训练。我保证，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殷红的唇张张合合，吐出动人又温暖的话语，像是咒语，钻进了琼玉的耳中。
琼玉听着，笑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只是场面话一般的回应，可一颗心不安久了，总会无助的胡乱的抓住一切绳索，只是让自己获得支撑点。
“今天跪在那，膝盖疼吗？要不要我过几天派人送药给你？”
“能收到主人的赏赐，是我的荣幸。”琼玉自然而然的应了下来，伴随着满是感激的笑容，让人看的都不由生出怜爱。不过被答应的人可没这么从容。
柳晚卿完全没想到他如此不客气的马上应下，有点惊讶，轻挑了下眉毛，漆黑的眸中闪过几丝玩味。
“好，我明天就让人送去，今天这么奔波，你也要早点休息哦。”她说着，捏了下那几乎没什么肉的脸颊，手感实在是不好，“下次见到你，脸颊上就得有肉了，我可不喜欢骨头架子。”
“明明都十四了，发育可真够差的。”她自顾自的低喃着，语气也不由带上几丝嫌弃与不耐烦，“听见了吗？”她问到。
“是……琼玉不会让主人失望的。”琼玉低下头去，对方的失望让他一时无措，感受着那双手从自己身上离去，突如其然的不安感更让他焦虑，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看那个转身离去的柳晚卿。他不知道，如果这个人对自己没兴趣，自己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或是死，又或是再次回到那个看不见光的地下？他哪个都不想经历。
在黑夜中，他又变成了只身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