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伤停补时》深山紫

23、倒刺

　　“足甲J1联赛？”

　　“大阪钢巴俱乐部？”

　　“加地亮选手会出场？”

　　加地亮。这名字勾起了引坂雫久远的回忆。

　　绘心甚八甚至比她记得更清楚：

　　“06年世界杯，他在热身赛被铲倒受伤，你还哭着打电话问我他真的没可能归队吗。是有这么回事吧。”

　　……那只是，不想打扰疲于工作的父母，没有可倾诉的人，借个由头发泄在学校受的委屈罢了。倒不是纯粹因为喜欢的运动员受伤病困扰而潸然泪下。

　　这事，当时读小学的引坂雫没告诉绘心甚八，现在的引坂雫当然也不会时隔多年吐露实情。

　　“总之，票，你要不要？”

　　“要。”

　　引坂雫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打电话来的目标完成，大忙人绘心甚八准备挂断。赶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引坂雫又问：

　　“有多吗？我想要两张。”

　　要两张票，是有理由的。

　　这理由要从春假尾声，打完了县新人赛、空闲下来的宫侑发出的邀约说起：

　　【开学就不在一个班了。你别到时候装作不认识我、又给我脸色看！】

　　引坂雫：【不会的。】

　　宫侑：【哦。】

　　引坂雫现在已经摸透了，宫侑如果突然安静下来、给出单字节的冷淡反应，便是将信将疑、静待进一步的安抚和解释的意思。

　　朋友都是阶段性的，这话没错。可，如果都奔着所追求的目标前行，而彼此之间的目标又有所交集，是绝对不会断了联系的。

　　引坂雫的想法如上。

　　但要她这么解释给不算朋友、也不想被当成朋友的宫侑听？还是算了吧。

　　承诺说自己从不说谎？这句话本身就是巨大的谎言。况且谁能预测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变数。也还是算了吧。

　　最后，引坂雫是这么说的：

　　【对帮了我忙的人，我不至于那么忘恩负义。】

　　这话提醒宫侑了。

　　很快反应过来引坂雫指的是渡边先生那件事，他抓紧机会，有的放矢、挟恩图报：

　　【谢礼还没给呢！】

　　【回城了出来玩不？】

　　……

　　由于宫侑支支吾吾半天扯不出一个合适的地方，这件事被搁置到稍后再议。

　　巧之又巧地，绘心甚八的送票电话在此期间打了过来。

　　以为宫侑有备而来，发现事实竟然并非如此，引坂雫决定干脆由她这边提出出游地点方案，要了两张票。

　　99%的男生…保守地说，99%的运动系男生都不会拒绝一场足球赛的票吧。

　　尤其是在兵库县本地出身的足球明星会出场的情况下。

　　宫侑：【J1联赛？】

　　宫侑：【足球？！】

　　宫侑：【你知道加地选手哇？】

　　果然没错，本地人就是会对本地的骄傲格外关注和喜爱，宫侑也不例外。

　　引坂雫：【总之，去不去？】

　　宫侑：【去！】

　　*

　　神户胜利船主场，大阪钢巴客场。

　　场馆是神户诺埃维亚体育场。

　　从尼崎到神户，乘JR半小时不到的路程。

　　“你说之前和北前辈见过，是啥时候啊？”手肘撑在窗边，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景色往后倒，没一会儿，宫侑就移开了稍作停留的目光，转过头来问。

　　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的女生瞧了眼他，似乎早有所料，无需多少思考时间，便一五一十陈述道：

　　“期中考试，PTA执勤任务分配到我奶奶，和北前辈碰上了打招呼，我才知道奶奶辈们之间是相互熟识的关系。老家在乡下的田挨得很近。”

　　“噢——”

　　宫侑的视线飘到了引坂雫的脖子上。

　　不是，和他单独出来还带这种隔绝听力的东西。他很吵吗？明明上次都没这样。

　　引坂是对他有什么意见？说好的「最最喜欢」呢？难不成他自作多情了？

　　努力让自己显得并不在意，宫侑别开脸，开始玩起手指。

　　一到干燥的季节，不管怎么保养，哪怕天天涂护手霜，经常打球、不断受到摩擦的指甲盖边上也会长出倒刺。

　　他一边拨弄甲周的倒刺，一边随意问道：“奶奶来？爸爸妈妈很忙吗？”

　　这回对方回复他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空出的停顿时间让宫侑狐疑地看了过去。

　　引坂雫的双手自然地搭在腿上，在宫侑看过来的一瞬间，她停下了右手在左手背上轻敲的动作，控制自己不去抿嘴唇、也不去避开视线。

　　“忙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在东京工作，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事专程赶回来。”

　　对其他人，引坂雫只推说父母很忙，这还是第一次说了真话。

　　宫侑手里的动作也停住了，他消化了一下引坂雫话中的意思。

　　对方关于转学理由说的是“父母工作变动”，宫侑曾想当然地以为，是指父母的工作地从东京转到尼崎。

　　原来不是这样？

　　也就是说，一开始引坂就在对所有人撒谎？而且他还蠢到没发现，一直到对方主动坦白才知道真相。

　　话说回来，为啥引坂现在要对他和盘托出？

　　不待宫侑细想，注意到他小动作良久的引坂雫已经忍不住出言提醒了。

　　“那个，倒刺…不要用手去撕。”

　　轻则出血，重则发炎感染。

　　打排球的宫侑难道不知道这一个微小的行为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吗？

　　多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实在想去掉的话，下车了去店里买一个指甲剪吧。”

　　只是在把玩、根本没想撕掉的宫侑闻言眉峰轻动，彻底松开对那根倒刺的钳制。

　　讨厌说谎的人；被吊胃口久了便失去兴趣；对于“不要怎么怎么样”此类禁止性句式，一向不假辞色、叛逆得很，反着来做事——这才是宫侑的常态。

　　然而此刻，听到后半句小心翼翼的劝诱，他头一次觉得事实如何并不重要。

　　抑制住想要反驳的本能，宫侑眼神悠悠地停在引坂雫的身上，甚至饶有兴致地观察女生的表情：

　　“你陪我去？”

　　“…那不然呢？”引坂雫没明白他的意思，“你要让我在原地等你，还是另外找个接头地点？好麻烦。”

　　不咸不淡地说完，引坂雫本以为对方会开始指责她“怎么能嫌麻烦！”，没想到却见金发男生似乎一愣，但只是一瞬间，便又开始笑。

　　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宫侑的肩膀和胸膛都在颤动，垂眸看着她。原本耷拉着的眼皮半拢着，微微眯了一下，眼底染着细碎的光。

　　“是哇，麻烦死了！”

　　没弄明白宫侑这个笑容中的不怀好意从何而来，是背光带来的错觉吗？引坂雫刚蹙起眉，就听他继续说：

　　“所以不用去了，我忍得住。不痛不痒的。”

　　引坂雫：？

　　行吧。

　　方才的片刻异常仿佛只是她的错觉，宫侑很快又恢复了原貌，兴冲冲地从包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从袋子里分出一小块三角形物体给她。

　　“饭团，请你吃！”

　　有点好心，但不多，至少没想到提前问一下她吃没吃过。

　　引坂雫十动然拒：“我吃了东西过来的。”

　　“抵门票！”怕这个借口力度不够，宫侑信誓旦旦地添加保证，“阿治做的，可以入口。”

　　……倒也不是怀疑宫侑的手艺会毒死人的意思。不如说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会是宫侑做的。

　　做不到拒绝同一个人——不讨厌的人——太多次，感受了一下毫无食欲的胃部，引坂雫轻轻叹了口气，接过：“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午班列车车厢内，把前座背后的小板子放下来吃便当的人不在少数。

　　四周的人还算有素质和公德心，没有吃气味太重的食物。

　　余光将身周乘客的行动尽收眼底，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这些，引坂雫慢条斯理地撕着卖相不咋地的保鲜膜包装，忽然惊觉身旁的动静停了有一会儿了。

　　“？你不吃吗？”

　　手里捏着一个除底端外米粒已经完全暴露在外的饭团，宫侑理所当然道：“等你打开啊。”

　　……哈？

　　引坂雫以一种奇妙的目光看着他。

　　不是第一次见到奇特生物的新奇……而是微妙的，仿佛重新认识这个人的那种。

　　“这么看我干啥？？”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侑同学这么遵守餐桌礼仪。”

　　虽然所谓“餐桌”就是块狭窄的桌板，吃饭团也不需要把容器放在桌面上，有手就行。

　　完全没注意到女生的用词不当，光顾着证明自己了，宫侑想都没想便道：“饭当然要一起吃才好吃啊！”

　　引坂雫神色微动。

　　“…是这样没错。”

　　……

　　感受到的来自对方的好感，应该不是错觉吧？

　　可宫侑三下五除二、大口地把一个饭团包圆，和在居酒屋看到的狼吞虎咽的样子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因为异性在身前而注意形象的表现。

　　“又看我干啥？？”

　　“侑同学，你的吃相……挺好的。”

　　这可疑的停顿！

　　宫侑停下了咀嚼，化眼神为迫力，势必要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是挖苦。”引坂雫说，“我很少…以前很少和人一起吃饭，不自觉就打量久了。”

　　“真心话，挺好的。看起来吃得很香。”

　　“喔。”

　　没从女生的表情中发现什么马脚，宫侑姑且接受了这个解释。

　　说到吃得香。

　　“喂，我之前就在想啊。”宫侑瞥了眼对方手里浅浅被咬了一口的三角形顶端，“你吃得未免也太让人没食欲了吧？”

　　优雅、淑女什么的，和这些都无关。单纯地就是让人觉得，这人并没有沉浸于食物的美味，在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的样子。

　　“是哦，好像经常被人这么说呢。”

　　他说的是「之前」。

　　对于她现在本来就处于饱腹状态、难以下咽这件事，宫侑好像压根没意识到。

　　引坂雫便也不提，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所以说，刚刚不是在说假话，我确实挺喜欢侑同学的吃相的。”

　　……哈？

　　盯着对方唇边不经意泛起的淡笑，宫侑竭力克制皱眉的冲动。

　　比起无需对号入座即可获得的欣喜，此刻占据上风的是涌上心头的一丝烦躁。

　　无形的，微小的，挥之不去的。

　　这人、咋回事？

　　怎么老是把喜欢挂嘴上啊？

　　暧昧、似是而非的捧场，对谁都这样吗？

　　细心体贴、不动声色的关怀，不是他独一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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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阪钢巴足球俱乐部是真实存在的，加地亮在2006-2013年间都为其效力。加地亮，日本男足前国脚，兵库县出身，1980年生，司中场或后卫的边路球员。
　　感觉日本人都是表白之前先约会几次的，互相都有点意思，但没有到值得正式告白的程度，慢慢推近距离的感觉。不会说“啊，约我出来了，铁定喜欢我，我今天就要表明心意！”“好耶，答应约会了，我马上就要出击！”
　　想到心跳回忆gs系列，正式表白就是end了，在那之前一直疯狂安排约会，笑死ww
　　暗流涌动的被触动，双方都。宫侑这人怪难搞的咧。不能太直进，要钓他，但又得张弛有度。且这个度全随他的心走。本章的侑已经有点下头了，但很快又被触动着拉了回去。
　　我有预感。接下来感情戏发展要被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