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坞》凉尘cl

44、暑假(一)

　　在梁洛雨确定了回国时间后，陈星尘在距离学校不远处租下一个短租公寓。
　　房间面积不大，一间卧室加上开放式厨房，陈星尘看中了小区的绿化环境和全新的装修，白天她们可以拥有良好的室内环境，晚上还可以一起散步。
　　暑假的这两个月，相比她们分隔开的三年来说很短，但是对现阶段的她们来说，仍旧弥足珍贵。

　　在付完押金的那个晚上，陈星尘做了一个奇幻的梦。
　　她梦到自己和梁洛雨一同从高空跳伞，她像教练一样从身后抱着梁洛雨教她一起飞翔，但是达到匀速垂直降落后，在空中的时间变得非常的漫长，隔着扑面的风和沉沉雾霭她下落了很久很久都一直看不到地面，直到她们好像完全失重了。
　　她在空中解开了两人降落伞的带子，直接悬浮在了空中。她惊奇的看着自己的手和脚，确实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她就反重力一般的，飞了起来。
　　陈星尘在梦中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她快活极了，在云朵里打着转。
　　她调整了姿势与梁洛雨手拉着手，而后眼前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道彩虹。几秒钟后，彩虹被横向拉长，变成了七彩的奇石，像极光一样散射在空中，变幻莫测。她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前后左右转着头，兴奋的看着眼前这浩瀚斑斓的景象。不一会儿，这些散射的光幻化成高耸的楼宇，有些斜横在天间，有些并无地基，只悬在二维码一般的像素支点上，造型奇特。
　　巨耸的楼宇还在不停的流动，陈星尘确信这是她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奇迹，她刚想转头去想喊梁洛雨一起看，却在她看见她的那一刻，梁洛雨开始极速坠落。
　　陈星尘赶紧手脚并用的向下扑去，与梁洛雨一同摔倒了草地上。
　　她从地上飞速爬起，重新感受到了重力。她自己没有受一点伤，可梁洛雨已经倒在血泊里，她抱起梁洛雨在怀里，急切的呼唤着她。
　　“洛雨！洛雨......”
　　“星尘......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
　　“你说......”
　　“你上次说我年纪还小......我现在不小了。”
　　“！？？”
　　陈星尘骤然惊醒。
　　前一秒她还沉浸在与梁洛雨一同看尽宇宙的绚绮，后一秒这梦境里又开始.....不正经。
　　她近来频繁做这样的梦，她归结于前阵子和梁洛雨视频时的一段对话。
　　梁洛雨：「——星尘，如果你是男生，会早一点追我吗。」
　　陈星尘：「——不会，你太小了。」
　　梁洛雨：「——什么？」
　　陈星尘：「——我是说，你年纪太小了，我会觉得比较罪恶。」
　　梁洛雨：「——你在说什么，什么罪恶？」
　　陈星尘：「——男生......我觉得，唔，可能比较难控制自己吧......」
　　梁洛雨：「——啊？」
　　陈星尘：「——没什么.......你怎么忽然脑洞大开？」
　　梁洛雨：「——我想到我要是男孩子，肯定一早就追你了。」
　　陈星尘：「——哈，那我应该很开心？」
　　梁洛雨：「——而且我也没有什么要控制的，一早就把你壁咚。逼你就范。」
　　陈星尘：「——哎.......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陈星尘之前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梁洛雨与她分居两国，是不可能真的发生什么的。可今晚她却睡不着了。
　　——梁洛雨要回来了。而且，她也确实不小了。
　　以防万一，陈星尘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提前......做些准备？
　　陈星尘趴在枕头上，左右两边的脸来回贴上枕头，只为靠着薄凉的绸缎给自己燥热的心头和额头都降降温。
　　思前想后，她还是悄悄爬下床铺，把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偷偷搬上了床。把床帘拉的严丝合缝后，她打开了网页，并熟练的更改了IP地址，方便她全网搜索。当然，也是因为做贼心虚。点击“搜索”的那一刻，她的额头已经浮了一层汗。
　　“......练习用舌头打绳结？这啥......？”
　　“从接吻开始就有技巧？这都啥、啥和啥......”
　　陈星尘为搜索结果大为震惊。
　　她看不下去这页面上的任何描写，甚至一些网站还弹出了一些□□的图片，她浏览了不到一分钟后就把网站统统关掉了。

　　她从前也没看过任何接吻技巧，倒也和梁洛雨......体验很好。
　　——就这样吧。
　　——顺其自然。
　　——能怎样......就怎样吧。
　　她蒙上枕头强迫自己又睡了过去。

　　三天后。
　　梁洛雨：星尘，我关机了。
　　陈星尘：好。一路平安，我在航站楼出口等你。
　　陈星尘关掉讯息，搓了搓双手。她早料到自己会焦虑到不行，于是安排了今天白天大扫除加上超市购物。把公寓里里外外清理完，陈星尘又洗掉了身上干活穿的脏衣服，随后自己又冲了个澡。
　　陈星尘用毛巾裹着头发，靠坐在沙发上，环视着这个小房间。确认万事准备周全后，陈星尘自然的拿起指甲剪，想着再打理一下个人卫生。
　　可剪到一半她又忽然联想到网站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文章，里面提到了很多注意事项，其中之一就是注意指甲的修剪。
　　“我才不是为了......”陈星尘对天发誓，她是真的爱剪指甲，这习惯从她上辈子就带着了。不为别的，她觉得做实验、打键盘都很不方便。
　　可如今这习惯性的行为，总好像是掺了一些奇怪的意味在里面。
　　陈星尘越想越游离，心里也越发的燥热。不知不觉她的一只脚也上下点起地面。
　　“不许抖腿，陈星尘。”
　　她狠狠拍打着大腿，像是训斥这腿不是自己的一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索性飞快的把头发吹干，换上一件淡咖色T恤，配上七分牛仔裤，准备出门去超市采购。
　　以她对自己的了解，有了确切的目标会缓解心焦，她请超市的推销员帮她推荐一瓶好喝宜入口的酒，可他侃侃而谈的话术陈星尘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自己一个人时从不会想着喝酒，甚至连自己这幅身子的酒量都没探过，她只是觉得，今天的她需要买一些酒，才能表现的放松得体。

　　陈星尘搭着地铁，早一小时抵达了机场。因为梁洛雨的手机到了国内是没法通信的，陈星尘看到机场大屏幕上航班落地的信息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出口处，生怕在这鼎沸的人流中与梁洛雨错过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像越快要见到梁洛雨，她的心反而越沉静了下来。直到她好像再听不见耳边所有嘈杂的人声，只听得到自己的心头翻涌的海浪声。
　　她两只手扶在出口处的栏杆上，微微低头，闭上了眼睛。

　　她跟着心跳的呼唤，眼前自己来到了一个纯白的房间里。在遥远的地方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她一步步上前，直到这光影清晰映出梁洛雨的脸。
　　“洛雨......”
　　再次睁开眼睛时，梁洛雨就站在陈星尘十米远的地方，轻轻转过身。
　　回眸对望间，她仍是那清霜傲骨，却也是情深婉娩。
　　——她的小姑娘长大了。如果说曾经的梁洛雨的脸上，还有那么一点点稚气，如今只剩下一个成熟女孩的落落大方。模特一般细瘦高挑的她，穿了一件长款白衫，一角掖在裤腰里，另一半盖过牛仔短裤，一双玉砌的细长小腿，踩着纯白色的运动鞋。无需其他装饰，她只站在这里，便教柳弱花羞，秀色空绝。
　　陈星尘舒展了眉眼，朝梁洛雨挥手过去。不似梁洛雨的成熟，陈星尘的脸上却始终如15岁初见那天般笑意盎然。
　　梁洛雨向她缓缓走来，目光一刻未移。

　　千百次在梦里的琢磨，再见的一刻，她依然为她怦然心动。

　　两人相视一笑后，是一个久违了的拥抱。而后是彼此轻吸鼻子的声音，她们都以为自己偷偷把鼻子埋到对方的耳后不会被发现，却不成想声音早被耳骨传递放大了许多。
　　“洛雨......你......你做什么。”
　　“和你一样，星尘。”
　　陈星尘低头含笑一声，果然所有小心思都躲不过梁洛雨的眼睛。她不过是对气味敏感，想念着梁洛雨的味道罢了。不晓得梁洛雨是否也是同样的心思。陈星尘顶着桃红色的面颊，干脆大方的在梁洛雨的耳朵上亲了一口。
　　陈星尘：“欢迎回来。”
　　她接过梁洛雨的行李箱，一只手很自然的搭在了梁洛雨的腰上，然后自腰间向上，轻轻揉了两下。
　　陈星尘：“你确实瘦了许多，还和我说没有。”
　　梁洛雨：“饭菜不合口味，怨不得我。”
　　陈星尘：“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来，一样一样给你做。”
　　梁洛雨：“倒也不用这么麻烦，我最想吃的东西......不用加工。”
　　陈星尘：“是什么？”陈星尘面露单纯，却发现梁洛雨的眼睛正直直盯着自己的嘴唇，眼睛弯起来，采花贼的心思豪不避讳的写在脸上。
　　“咳咳，那要先.....先回家。”陈星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捉了梁洛雨的手大步往前走去，耳根却红成了熟透的果子。
　　梁洛雨倒好像也习惯了似的，她与陈星尘十指相扣，并排跟上去。
　　可没走几步路，陈星尘忽然急停。她神经质似的转过头看向梁洛雨，又低头看了看她的鞋子。而后带着些许不甘心的说到——
　　“洛雨，你是不是......长高了？”
　　“是啊。”梁洛雨不解。
　　“唔......”
　　陈星尘的身体也在生长，她上了大学后，个子已经长到了1米70，她没想到梁洛雨竟长得比她还高了几厘米。她们刚刚并肩行走时，陈星尘的余光瞥过去总感觉身边的人摆动的肩膀好像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一般。
　　“我年初体检的时候，应该是1米73，没记错的话。”
　　“洛雨......”陈星尘的眼里掺着一丝哀怨。
　　梁洛雨这才读懂了陈星尘的委屈。
　　“看来以后我和你讲话要弯下腰了，”梁洛雨抬手温柔的摸了摸陈星尘的头顶，“乖一点，叫姐姐。”
　　“......”

　　两人回到公寓后，已经是国内时间的10点多了。梁洛雨先去洗澡，陈星尘到厨房炒了两个菜，她想简单为梁洛雨补充些能量，便尽快去睡，这样也可以更快把时差倒过来。
　　干锅土豆鸡翅，将鸡翅中劈开成两半，腌汁浸泡15分钟。土豆条和鸡翅分别煎至表面金黄后，加入调味料混合，出锅前再加入这道菜的主角老干妈调味，焦香四溢。
　　再做一道小炒香干，先把香干切成细条，加盐焯水。新鲜的韭黄去根、洗净切段。青红辣椒，几段蒜苗，炒出锅气后下入香干和韭黄，大火猛炒，加入调味料，10分钟出锅。

　　陈星尘从厨房把菜端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红酒。她没有多想，只记得红酒是很好助眠的。
　　她拿着开瓶器研究了半天，却没想到她一个理工科高材生，迟迟找不到使用的窍门。最终她只得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上网搜了开瓶器的使用方法。
　　梁洛雨洗完澡出来时，陈星尘刚好倒了两小杯酒，她余光看了眼梁洛雨，便放下酒瓶喊梁洛雨过来一起吃饭。

　　酒香漫漫，菜香袭人。
　　梁洛雨换了睡衣，边走向餐桌边用毛巾擦着头发，陈星尘正忙着布置碗筷，侧脸对着她。梁洛雨看着陈星尘的秀骨清眉心生爱意，索性直接走到陈星尘这一边，在她额头上很自然的亲了一口。
　　陈星尘瞬间心跳如雷。
　　梁洛雨身上裹挟着浓郁的浴室香气，她很久没有闻到这么清新的女孩体香了。
　　抬头的一瞬，梁洛雨的眼睛与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柔波泛泛，水汽未完全退散的脸颊，红润绵延到耳旁。几年来陈星尘一直只能从摄像头里看到梁洛雨，却也只能还原七分她的美貌。
　　如今她就在她眼前了。
　　水凝成滴，从梁洛雨的发梢滴落在陈星尘的颊上。
　　——啪嗒。啪嗒。
　　陈星尘痴汉般的视线停留在梁洛雨的锁骨上，她用拳头挡住嘴巴，假装有些咳嗽，实则悄然咽了下口水。
　　“咳，洛雨，吃饭吧。你肯定想念中国菜的味道了，这道鸡翅我可是加了老干妈的，你尝尝。”
　　“好。我以为就是夜宵，还做的这么正式，唔，还有酒？” 梁洛雨笑着离身，掂了掂酒杯，还不忘掐了一下陈星尘的脸蛋。
　　陈星尘：“随便......随便喝点，庆祝你回归。而且也很晚啦......想着等下早点睡了，你有时差，喝点酒好入眠。”
　　“嗯......我确实不困。”梁洛雨坐好，笑眯眯的看着陈星尘。
　　“好啦。总之，好久不见。”陈星尘与梁洛雨相对而望，脑子里百转千回已不知过了多少想法。她有些紧张，只得赶快举杯邀梁洛雨与她碰杯。
　　梁洛雨：“这是红酒，不先醒醒酒，再喝吗？”
　　陈星尘不怎么喝酒，被梁洛雨一提醒，才意识到红酒要醒一醒再喝，否则口味会比较酸涩。“唔，也是......可是我这话都说出来啦。”
　　梁洛雨看着陈星尘的笑颜，在灯影下显得格外稚气而可爱。她拿起酒杯，与陈星尘轻碰了下杯沿。
　　陈星尘得到了回应，痴笑着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诶！”梁洛雨吃了一惊，慌忙用手去拦她，“你不醒酒就算了，怎么好直接干杯？”
　　陈星尘：“哈，哈，我高兴嘛。”
　　梁洛雨：“慢一点喝。”
　　陈星尘又倒了些酒，开心的和梁洛雨讲起最近的事情。而梁洛雨则是边听她说，边专心吃起了菜，陈星尘随手炒的菜，味道却比她在美国任何一家餐馆吃到的饭菜都好吃。

　　陈星尘越聊越起兴，酒也就越喝越多。梁洛雨不经意间说了两次自己不困，陈星尘潜意识里就好像总怕即将发生什么事一样，要靠喝酒来持续安抚自己的紧绷的神经。
　　直到陈星尘看着梁洛雨的人影虚晃起来。“洛雨，我好像理解了苏东坡的诗。”
　　梁洛雨：“什么？”
　　陈星尘：“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喝了些酒，现在看你，确实好像有三个人影一般......”
　　梁洛雨：“哪是你这么解释的......？你是不是喝的有些多了，星尘。”
　　陈星尘：“不会。我们北方人，都很能喝的......”
　　梁洛雨：“怎么，到了北京念书，就成了北方人了？”
　　陈星尘：“不是......我说的北方，唔，可要比北京，北多啦。”
　　梁洛雨：“你在说胡话了，星尘，不要喝了。”
　　陈星尘：“没事......就是......有点困了，唔。”
　　——咚。
　　陈星尘应声趴在了桌子上，直接昏睡了过去。
　　梁洛雨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星尘，起来。困了去床上睡。”
　　陈星尘一动未动，梁洛雨本能的看了眼手表，指针显示7点多。她又瞧了眼陈星尘的手表，才看到准确的北京时间。已临近午夜十二点，陈星尘也确实是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她的视线在表盘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面的划痕。
　　——此时的她并不能把所有事情联想起来，只是隐约觉得不对。陈星尘是很细心的人，怎么会随意到把自己送给她的东西弄坏了？
　　梁洛雨在飞机上断断续续的睡了几觉，此时确实是毫无困意，反而是还没吃饱，肚子还有些饿。
　　她只好一个人把盘中剩下的菜吃完，而后收了碗筷。待她从厨房出来，陈星尘仍然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星尘，睡觉了。”梁洛雨轻拂着陈星尘的头发，温柔的在她耳边唤她起来。
　　“唔......嗯......”
　　见陈星尘有了支吾的回应，梁洛雨强行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连哄带骗的把她拐到了床上去。
　　在给她盖好被子后，陈星尘的呼吸已然均匀而平稳。梁洛雨关掉房间的灯光，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她蹲坐在床头，一只手伸进被子里与陈星尘交扣，一只手托着下巴抵在床上，安静的望着陈星尘婉婉动人的睡颜。
　　过了许久，梁洛雨在她轻颤的睫毛上轻吻了一口，又不舍的向下吻去，却被陈星尘红透的脸颊烫了嘴唇。本想做点坏事的她，只好轻啄了一口陈星尘的唇瓣，用鼻子蹭了一下陈星尘的鼻尖便作罢了。
　　她抱着陈星尘的胳膊，闭上眼把脸贴了上去。
　　起伏的呼吸，轻颤的心跳。
　　“——陈星尘，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