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醉今朝》肆炩

4、过往岁月

　　林柯凝和江凛枫约好了，午时在酒楼会合，一起吃个饭再各自去忙。

　　“我们先去点菜。”林柯凝带着荀逍亲车熟路的找到了位置。随后订了个包厢，林柯凝拿着菜单，“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要不你们看着上？”又看了看荀逍，“你不挑食，也不知道江凛枫喜欢吃什么…那就把你们家卖的好的一样来点，我们要出去一趟，你在午时把菜上了。”“好嘞！二位请便。”林柯凝在桌上放了钱，和荀逍一同离去。

　　“好困啊。”荀逍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的在林柯凝旁边走着，“这会没什么人，等到中午就人多眼杂了。”林柯凝带着荀逍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开始施法探测，法力倾泻而下，随即以林柯凝为圆心向外快速扩展延伸，铺满角角落落。

　　小半柱香的时间，林柯凝停下了，“奇怪…我刚探了这方圆十里，一无所获，不光没有异象，连邪祟也没有，这不合常理。”
　　“除非有人提前清理过了，并且就在不久前。”
　　“江凛枫他们应该去看那些被害村民了，不可能在这么早就把邪祟清干净。而且出公事提倡以度化为主，首先抓邪祟就不轻松，更何况一时半会清干净它们。”
　　“果然有人在背后搞鬼。”荀逍困意全无，“我们先去找江凛枫吧。”

　　两人轻功疾行，去往几里外的村庄。准备进村时，正好碰见了走出来的江凛枫。

　　三人打了招呼，直入正题。“江兄，村里怎么样？”林柯凝问道。
　　“并未发现邪祟，但在一处废弃的房屋里，整整齐齐摆满了七具尸体，死法相同，惨不忍睹。”
　　“可是剥皮抽筋？”荀逍神色凝重。
　　“是。”
　　“…传言是真的。”
　　“我刚叫人把这些尸体秘密送到长老院，这尸体上定能查出什么，放在这怕会引起恐慌，而且幕后主使不毁尸灭迹，反而如此行径，实在是……”江凛枫把剑握得更紧，本就冷漠的脸上又添了些许怒色。
　　“警告？还是挑衅？真是够嚣张的。”荀逍也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
　　“我们得先复盘一下，捋捋思路，再接着查，走吧，先去酒楼。”林柯凝站在中间拍拍两人的肩说道。

　　三人上到二楼包厢，小二边倒茶边说：“客官，菜是现在上还是等午时？”“现在吧。”

　　“对了，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江凛枫问道。
　　荀逍将昨日的听闻讲了一遍，又道：“其实我们也不确定，想着你应该会去那，就试着找，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你刚说的复活的道士？该不会是傀儡？”
　　“极有可能！”
　　“傀儡由人制作，由人操控，灌以人之法力，使其像提线木偶般行动，但这种法术违背道义，仙门基本都明令禁止，久而久之这种法术就销声匿迹了……那会是何人所为呢？”
　　林柯凝一边给两人夹菜，一边说：“这人年龄一定不小，且修为很高，此行必定有什么目的…”
　　“还是先回长老院看看吧。”荀逍喝了一口酒，“啧，有点辣，不好喝。”
　　“那是你不会品！你就只爱喝那些果汁，跟小孩一样…”
　　荀逍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吃饭。江凛枫看着两人，偷偷地笑了一下。

　　长老院。
　　六位长老一齐坐在议事厅，“难道均噬祀回来了？”
　　“怎么可能！三十年前，上任长老们亲眼看着那孽畜灰飞烟灭的！”
　　“可这残暴的作风……”
　　门外空地上的七具尸体都被蒙上了白布，太阳不知何时被掩入阴云之中，寒风掀起了白布的一角，其中一具尸体的脸露了出来。没有皮肤，血已干涸，黑红色血肉模糊的面庞已看不清轮廓…死者躺成一排，像七滩肉泥…诡异的摆成人形……

　　长老们又沉默了一会，白发苍苍杵着拐杖的青云长老慢慢走到门口，看着院里的尸体道：“当年，那小子还不叫均噬祀，他年少成名，是个武术奇材，好巧不巧，他去除魔的那日被魔珠附身，融于经脉，无法挽回。十几岁的少年控制不住千年的魔性，失手杀了一同出任务的同门，等他清醒时，那些记忆发疯般的涌入他的脑海，他不敢相信，崩溃之时，魔珠又占据了他的躯体，这次，屠了一村人又一村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他父母也在其中……
　　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啊，我不知道他到底作了怎样的心理斗争，他来找我时满身窟窿，血流不止，哪有从前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第一句话是让我杀了他，他那时看着我的眼睛我到现在也无法忘记，无尽的悲凉……
　　他那日自戕失败，来找我，我听了他的遭遇，而后探了他的脉象，太怪异了……我先替他疗伤，又渡了我的修为将他体内的魔性暂时压制，我连夜去找了几位修为颇高还未避世的前辈，他们看了这孩子之后给了我同一个结论：魔珠降世了。
　　魔珠集天地众生浑浊之气，汇于一体，千年降世一次，保万物之轮回，苍生运行之序必经新旧更替，故降世之时必将生灵涂炭……
　　最后我们商讨出两种办法：杀之或净之。我们告诉了那孩子，他得知融于他经脉的魔珠有灭世之力后，沉默了好一会，不知他是下了怎样的决心，让我们不要留情，务必杀死他……这也是最优解，魔珠不毁，后患无穷。
　　普通的办法杀不死他，我们去昆仑山问掌门人借了天泽剑，天泽剑取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有极强的净化之能，兴许可以消灭魔珠。我又将净灵草炼作丹药给那少年服用，至少能保他死后重入轮回转世……
　　但我们还是低估了这千年魔珠的力量，天泽剑捅入之时，魔珠崩裂，少年命殒，爆开的光芒霎时被四溢的邪气掩盖，约莫净化了九成，还有一成因为没有了实体，散为数团邪气。这邪气是由恶本身生出的，如若处理不好只会霍乱世间，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将其封印，日后再慢慢度化。
　　我们一行人，分成两波，一波守住结界，不让邪气逃出，一波将邪气引入天泽剑再进行封印，可这魔性实在太强，眼看结界就要支撑不住，时间再久一点怕邪气侵入人体，到时怕是要功亏一篑，我们决定先行封印，可仙力不够，天泽剑本身的灵气几乎耗尽，维持结界的长老们分出一半来助我们封印，却不料那剩余的几团邪气竟冲破了封印，四散逃去，一时也没法追回，只好先合力封印，或许是天意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泽剑的气息终于平静下来。
　　我和三位长老即刻启程赶往北部极寒之地，将天泽剑安置在了冰川底，加固封印后又将周围都布满了结界。其他人则一边寻找邪气的下落，一边通知各个门派，做好应对措施。
　　一时间人心惶惶，各门派练兵布阵，好似大战在即，可偏偏风平浪静，数月过去仍不见风吹草动。奇怪的是那些邪气不知所踪，丝毫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大家日复一日忧心忡忡的生活也不是办法。
　　于是各门派掌门人和长老们齐聚一堂商讨对策，其间有时吵得不可开交，有时寂然无声，两天之后商讨出的办法是对外隐瞒…告诉大家那个恶魔已经死了，长老联合绞杀，灰飞烟灭，隐瞒魔珠降世的真相…毕竟人生苦短，生活还要继续…
　　若是真有那一天，尘世运转更迭，也无法阻挡，在座诸位只能拼死一试，护苍生一时…芸芸众生太渺小了，人生本就不容易，还是不知道的好啊……总不能告诉他们，有一天我们可能会因为天道无缘无故的死去吧。
　　之后很久的时间里也没有发生什么事，而均噬祀被人们传来传去当作了一个走火入魔的修仙人，大家提到那些惨案还是会一阵唏嘘，再痛骂均噬祀…但没人知道那孩子原本的名字叫魏昀澈。
　　我给魏昀澈立了衣冠冢，埋在他父母旁边，他的佩剑也在。”

　　青云长老说完，其他长老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当年的那些人就剩我一个了，所以真相也该告诉你们。当时的那些长老都是拼了命的在封印魔珠，所以在那不久之后大部分长老便相继仙逝，这么多年过去了，参与那件事的人都走了，留给我的时日也不多了。”
　　“这…岂能隐瞒啊，那可是魔珠！”“原来当时从昆仑山出逃的不是带魔性的邪祟，而是魔珠的残留！我就说昆仑山怎么会孕育出这种东西！”“现在该如何是好…”一下子大家开始躁动不安……
　　“天道欲如此，尔等如何拦…已经让你们过了几十年安稳日子，接下来各门派都做好准备吧。要变天了……”青云长老脸色不好，其他人便没有多说了。
　　荀逍，江凛枫，林柯凝三人早已赶到长老院，把青云长老的话也听了七七八八，顿时间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三人拜见完长老，沉默了一会，江凛枫道：“所以这些尸体极大可能是魔珠所留邪气所为。”荀逍附和道：“那傀儡就能解释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