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神何日不摆烂》壹笺

24、水花

　　一股淡淡的冷香向瑶瑶袭来，将她的脑子从混沌的泥潭中拉出。醒过神来，她略显焦急地朝四周望了望，原来她不知怎么已经走到了天池花园。

　　“尊上······”

　　跟在她身后的望眉担心地看着她，尊上的心情，她能明白一些。她刚来神界的时候，见到的事情其实比月尊的还——

　　“空行仙君，你日后在天池花园负责修剪花枝，可不能再像在天马司那样了。”

　　空行？

　　瑶瑶带着望眉的眼睛一起望向了声音的来处，一个男仙对着空行，支起右手食指一戳一戳地跟他说着话，不过说着说着，另一只手慢慢撑住了后腰，看样子是腰痛了。

　　“要不是有帝神给你撑腰，我早就——哎呀！”他说话一用劲，更痛了。

　　他对面的空行却并没有在意之前自己的行为给这个仙人带来了多大的伤痛，只是干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不过也是，想想刚化形时诸事皆不通的小草妖稚笙，瑶瑶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这位仙君？”

　　那男仙转过头一瞧见她，马上忙不迭地弯腰行礼：“下仙恭迎尊上。”

　　不过他的声音里带了不小的抽气声，显然是被痛的。

　　反观另一边的空行，全无规矩，看到瑶瑶直接脱口而出：“诶，是帝神呀！你真是这里最大的，小石头给你说了，马上就换了个地方。”

　　“额，其实也不是我啦······”

　　“空行，你怎可这般没有规矩！”

　　“没事没事的。”瑶瑶向他摆摆手，似是在说明自己对小石头的冒犯并不在意，“这位仙君，你还是赶紧去治治腰吧。”

　　“下仙多谢尊上体谅。”

　　他站正了身，准备离去时还瞪了空行一眼，奈何对方确实全无知觉，只有瑶瑶看着觉得惭愧，要不等下还是去他们说的青囊司再看看他，给他好好道个歉呢？

　　“帝神，你不开心吗？”

　　虽然对天庭的诸多规矩无所知，但他却留意到了瑶瑶跟之前相见时不同的心情。

　　“你对小石头这么好，就让小石头教教你怎么能开心起来吧！”

　　他在望眉惊诧的目光下，直接抓起了帝神的手，然后带着她在花园中奔跑起来，惊得望眉大叫起来，然后跟着跑了上去：妈妈呀，这石精真是不要命了吗？

　　瑶瑶被动地被他扯着，直到被他扯到了流淌的天池水边，他才停下。

　　“你——”

　　他松开了瑶瑶的手，解下了自己的鞋袜，跳入了干净的池水中，激起一阵水花，扑了一些到瑶瑶身上。

　　“嗨，你也下来呀。”

　　他在天池水中转过身，双手插在腰上，头发上还滴着水珠，干净的眼里闪着光。

　　“我——”

　　瑶瑶低下头望着天池水，这里的水静静的，像镜子一样，将瑶瑶的面容映出，和她在凡间见到变幻着水纹的河面不同，但即使是这样，曾经被水淹没的记忆依然还在她脑海中，她，惧怕着水。

　　“噗！”

　　一阵巨大的水花迎面袭来，将还未反应过来的瑶瑶整个打得透湿，这水清清凉凉的，淋上后，只让瑶瑶觉得浑身舒畅了不少，原本那些旧忆中的恐惧，好像随之不见了。

　　现在她跟空行一样，头发滴着水，双手插在腰上，气鼓鼓的：“小石头，你真是过分！”

　　说完，她也脱下了自己的鞋袜，在望眉同样惊恐的眼中，踩进了水里，这水其实也只到她小腿肚的地方，所以，只是站在岸边的她为什么要害怕呢？

　　瑶瑶双手掬起一捧水，泼向了空行，奈何对方比她想的灵巧得多，及时躲过了。有些生气的瑶瑶，一连泼了几次，但却没有一次泼中的。

　　“嘿嘿，玩这个小石头还没有怕过谁——呢。”

　　一湾清水，在他还向着气急败坏的瑶瑶炫耀的时候，从他头顶浇下。

　　他张大眼睛回头，瑶瑶偏头看向他的身后，刚把手怯生生收回的望眉，抿了抿唇，声音里有些小小的兴奋：“下、下仙，这是在替尊上报仇！”

　　她雀跃的话语刚落下，一大捧水花就向她袭来，扑了她一个满面。

　　瑶瑶连忙上前，将望眉挡在自己的身后：“小石头，你不许欺负人家。”

　　“尊上，下仙没事的。”望眉将自己脸上的水抹开，“下仙在凡间原就是住在江中渔船上的渔家，玩这个，下仙最擅长了。”

　　“诶？”

　　望眉走到瑶瑶身前，替她挡住了空行掀来的水花。

　　“尊上在下仙身后就好。”

　　望眉加入后，原本向空行一边倒的战局真的发生了变化，甚至渐渐的，空行身上浸透的水比瑶瑶和望眉身上还多了。

　　这场水仗打了快一下午，三位都有些累了，就坐到了水池边，光脚浸在清澈的池水中。

　　“小石头还是第一次见打水仗比我更厉害的人。”

　　他大概是学着那些道士的样子，双手抱拳，向望眉作了一揖。

　　“小石头佩服。”

　　“那是当然了。”望眉自豪地扬起脸，“下仙以前就是我们那群孩子中打水仗最厉害的那个，后来跟随师傅进入道门修行后，已经很久没玩了，不然你会败得更惨的。”

　　瑶瑶听她之前提起是住在渔船上，有点子好奇：“望眉，你之前住在江上有什么跟陆地上不一样的地方吗？”

　　“尊上，那可不一样了。”

　　望眉在水中扑腾了两下自己的脚。

　　“下仙住的那条江不比这干净，但里面有很多的鱼。下仙凡间的阿爹每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会坐着小船去打渔，直到傍晚才回来。阿娘则在家中照顾家人，缝补破了的渔网。晚上，阿娘会将阿爹打回来的鱼烹煮成浓白色的鱼汤，可香可好喝了。渔船到了夜里点上灯，就像夜里的星星一样，有时候还会有伯伯叔叔们唱歌，互相应和着，我小时候听着那些歌声也不怕大人们说起的水中的水鬼了。”

　　望眉说起她在凡间小时候的事，眼睛亮闪闪的，跟平日在北辰宫小心谨慎的她完全不一样了。瑶瑶听她描述的画面，像是自己也站在了渔船上看着江上点点温暖的灯火，迎面吹来带着水汽的晚风，将那些粗犷原始的渔歌送来，湿黏黏地，挂在她的耳边。

　　“小石头跟你不一样，我是出生在海边的。”

　　“诶？”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我出生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能说话的是一只老猴子，它告诉我，我是从一块石头变来的。后来我就跟着它和其他的猴子一起在那个海岛上，摘香蕉，爬树搭窝，和其他动物打架。直到我遇到被海浪卷到岛上的糟老头后，被他绑到了大陆上。”

　　“那小石头。”瑶瑶听他说起自己的身世，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琢卿问过他的那句话，“你喜欢现在在神界的日子吗？”

　　“不喜欢。”

　　他很干脆地否认了。

　　“小石头更喜欢以前跟猴子们在一起的日子，其实糟老头还在的时候也挺好的，小石头闯了祸也不会被说来说去的。”

　　瑶瑶偏过头来看向了望眉。

　　从人到仙的望眉接收到了她眼里的探究：“我吗？下仙也说不上来。”

　　她望着水面上倒映出的她的脸，小时候，她总被人说起像她的母亲的。

　　“下仙被道门的师傅选中的时候，阿爹阿娘和全村的人都很开心，说能出一个仙人苗子是家门有幸、村上积德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们把我送走时那高兴的样子。即使下仙后来修仙艰难，但一闭眼想起他们的笑脸，也会咬咬牙坚持下去。就像现在，到了神界，发现——”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下仙应该是喜欢在神界的。”

　　“可你的父母和村民们早就已经步入轮回了。”

　　清冷的男声，从池边的三位身后响起，瑶瑶听出来了，那是文雎的声音。

　　“甚至。”文雎在她三位缓缓站起身的同时，向他们走近了几步，“那个村落早已经不在，这样，你还要为了他们坚持吗？”

　　“下仙······”

　　“文雎！”

　　原来他的身后还有同时来到这里的敖珩，他看着瑶瑶滴着水的衣角，不悦道：“你先让尊上上来呢。”

　　文雎和敖珩施术后，三位的衣裳都已经干透了。

　　“尊上，现下准备回北辰宫吗？”

　　有了文雎和敖珩在旁，望眉再次回到了毕恭毕敬的仙子状态。

　　“我还想去一趟青囊司。”

　　瑶瑶在让她跟暂音都觉得有些头疼的空行肩上拍了一下：“小石头，你有什么事可以到北辰宫找我，不许再欺负别的仙啰。”

　　“你要是不开心了，可以再来找小石头玩的。”他在瑶瑶肩上回拍了两下，“糟老头死后你是第一个对小石头这么好的，小石头很喜欢你，以后你想要小石头为你做什么，小石头都会帮你做到的。”

　　敖珩和文雎对望了一眼，达成了某种共识。

　　“尊上，青囊司的良池宝君是下仙的师弟，不如就让下仙带您过去呢。”文雎揖礼。

　　“好。”

　　瑶瑶答应了他，眼睛却看向了敖珩。

　　“下仙还有些御尊神上交代的事需要处理，稍晚一些，会来青囊司的。”

　　他眼含笑意，回应了瑶瑶眼中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