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是我的结契凶兽》溪慕雨

36、审查

　　来不及和云岑他们商量，缙迟这一批新进的外门弟子就被一个个单独带到了戒律堂。

　　戒律堂，审讯间内，香炉上方升起一缕缕白烟，散去的很快，香味不算浓。

　　但缙迟知道，这不只是香，还是能迷惑人神志，让人不自觉陷入松懈的迷药。

　　缙迟自幼习惑心术，识海强大，不惧这些，但为了不让他们起疑，仍做出了一副恹恹的表情。

　　她自觉青阳宗给她做的假身世毫无破绽，但也不知到底是哪里透露出的消息暴露了他们的存在，尤其是云岑兽的身份，这是连青阳宗的人都不曾知晓的。

　　眼前坐着审讯她的人，算是她的半个老熟人——武宿。

　　“靳迟。”武宿不带任何感情地喊了她一声。

　　“嗯。”她垂眸应道。

　　“我们查过了，你入门选拔时填的记录都是真的。”他盯着缙迟的眼睛，语速比平时慢了不少，“不过，你上次和云岑、陈乙接下的只是同一个丁级任务，为什么离开了那么久。”

　　还好，是早就对过的内容，缙迟如实回答了部分：“下山时碰到了路尘师兄，因为顺路，所以在丁级任务完成后，他带着我们一起完成他的乙级任务作为历练。”

　　“路尘？你们刚入门不久，与他很熟？”

　　“相识不久，但路尘师兄对每一个师弟师妹都很关照。”她面色不变。

　　好像只是走个过场，武宿问到了这里便没有继续再审问下去，放她走了。

　　他们料想过有今日，早早商议过此事，统一了话术。

　　但武宿问的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浅、更随意。

　　按照原本的预想和说法，审问过后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路尘身上，但路尘早已安排妥当，又是门中极受欢迎的内门弟子，众弟子钦佩的师兄，再加上有家世撑腰，要想混过去不算太难。

　　缙迟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了，但卧底身份洗清了嫌疑，人形凶兽的怀疑可就没有那么容易混过去了。

　　*

　　玉霄大殿内，殿门紧闭，殿内整齐站立着的，是刚入门的这一批外门弟子，许是被这阵势吓到，个个神色凝重。缙迟站在后排，与云岑隔得不远，余光看了他一眼。

　　缙迟不知道戒律堂和陆家人查到哪里了，但显然燕玉霄在余颂事件中没有完全脱离，不然，属于他的玉霄大殿，此刻不会由戒律堂的人主持避嫌。

　　不知道化形凶兽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去检测，但是瞧他们势在必得的模样，缙迟心底不由得升起一抹担忧。

　　云岑……应该不会被检测出来吧……

　　戒律堂的人带来了一个由一圈高品级灵石镶嵌在外侧而铸成的灵镜。

　　弟子们轮流一个个去照。

　　缙迟也不知道照到云岑，镜子会不会发生什么。毕竟，从第一个人，一直轮到自己，这面镜子都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轮到云岑。

　　缙迟只觉得他走到镜前的路程都变得无比缓慢，一颗心也悬在空中。

　　“咔嗒”

　　云岑神色自若、脚步轻松地走到了镜子前。

　　和所有弟子一样，手放到了镜子的灵石上。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缙迟心中莫名不安，脑海里好像有一根绷紧的弦，让此刻的她内心难以平静如常。

　　而后，下一瞬。

　　“嗡嗡嗡”

　　灵石骤然亮起紫光，镜子也开始不断颤动。

　　戒律堂领头之人沉声喝道：“抓住他！”

　　刹那间，缙迟感觉自己脑子里一根紧绷的弦断裂开，脚瞬间僵立，一贯冷静的面孔上，双眼是无法掩盖的担忧。

　　“这、怎么回事？”

　　“不会吧！云岑是凶兽！”

　　“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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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内，原本不敢作声的弟子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时间震惊到，瞬间喧闹起来。

　　缙迟努力控制神情，却根本无法掩盖面上的阴沉。

　　隔着混乱的人群，陈乙遥遥看她，眼神亦是慌乱与不解。

　　云岑神色不变，任由着他们铐住他的手。

　　戒律堂的几人抓住了云岑，就打算带队离开。

　　云岑终于面色有所动，张开嘴欲说些什么。

　　下一刻。

　　“等一下！”缙迟开口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向她投来，云岑也微微皱眉看向她。

　　戒律堂来的这一队的领头人看着她，停下来，表情肃穆：“你对我们抓走他这件事有什么意见？还是说，你有什么人要指认？”

　　“都没有。”缙迟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义正言辞道：“只是没人说凶兽只有一只，就算他是，那后面那些人为什么不测了？难道他们就没有可能是吗？”

　　“这……说的也是啊！”

　　“对啊，既然有一就可能有二，万一混进来的不止一只，那可怎么办呢？”

　　“对！凭什么我们都检测过了，后边那几人不用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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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那名领头人看着缙迟，沉默了一下。

　　缙迟思索过后，确定透露出消息的那人就是冲着云岑来的。她从未听说过灵石有这等识别凶兽的作用，这面灵石镶嵌的镜子极有可能有问题。

　　更何况，为什么抓到云岑后就要走，但凡是戒律堂有点经验的人，都应该把所有人测完。

　　这个领头人为何这般没经验。

　　她眼神一一扫过戒律堂来的这一队人。

　　这些人里，必然有一个刚刚在控制这面镜子。

　　那位领头人本就阴翳的双眼更加阴沉，周围的议论声不曾停止。半晌，他终于寒声回复道：“行。”

　　说完，示意人群退开，让后头的人继续上来测。

　　原本排在云岑后面的人一个一个接着上去。

　　缙迟双眼紧盯这面镜子，不断观察着站在身后的这一圈人，注意着他们的动作。

　　这面镜子，上面的灵石，应该是用灵力操控的，她想。

　　要当众证明这面镜子有问题，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把云岑带走。

　　他们有备而来，要是真让云岑落到他们手里，估计他凶兽的身份就是想掩盖都掩盖不住了。

　　检测的人一个个变少，缙迟却还未看懂这镜子的运作方式。她目光愈来愈沉，灵脉中的灵力慢慢涌动。

　　这大殿里的人若是没有隐藏实力，她应当都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底子，不知道会不会看出来，能不能成功，她都必须要试试催动这面镜子了。

　　丝丝灵力汇聚，却还未等她发出——“嗡嗡”，镜子再次震颤，镶嵌的灵石再次熠熠发光。

　　缙迟猛然回头，竟是沈奕的大哥，沈吾！

　　那位领头人显然认识沈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和站在那面镜子后的某个木着脸的男人来了对视。

　　底下的喧嚷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沈吾？不可能吧！大家与他都从小认识的，怎么可能是凶兽化形！”

　　“对啊，就算是怀疑他，把他抓走的话，沈家人不会生气吗？”

　　“这镜子真的准吗？”

　　质疑声顿时此起彼伏。

　　缙迟站在人群中，犀利的目光停留在了镜子后面，停在了与那领头人对视的男子身上。

　　“大家安静！”领头人大喝一声，表情严肃。

　　毕竟他代表着戒律堂，殿内的这些外门弟子虽心中质疑，却也不敢招惹。

　　领头人虽稳住了场面，但显然经验不足，面对这变故，一时手足无措。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除了缙迟。

　　她凝聚的灵力还未消散，双眼带着些许狠意盯着镜子后那人，不动声色间，灵力球快速而隐秘地钻入那人袖中。

　　“啪嗒”

　　木头脸男子的衣袖里似是刮出一阵风，忽然爆开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紫色灵石倏然落地。

　　众人的目光随着灵石落地的清脆一声再次移过来。

　　冷面男子强压住面上的慌乱，飞快地捡起灵石。

　　但该看到的已经看到了。

　　陈乙反应一向快，立刻就站出来，毫不掩饰那副话里有话的样子，寒声道：“这位师兄，你袖子里怎么还藏着一块灵石啊？”

　　“我只是无意间掉了……”

　　男子话还未说完，陈乙直接逼问道：“你这块灵石怎么和那镜子上镶嵌的一样。质地这般好的灵石，可不多久啊。”

　　领头人登时一记眼刀刺向陈乙，眼中的威胁之意不能再明显。

　　在这种场合一向沉默的沈奕许是看到自己亲哥进入“凶兽化形”的被怀疑之列，脸上俨然一副不安与不自在的表情，声音努力镇定，挺了挺胸，给自己增强气势道：“这分明是用来控制那面灵石镜的灵石！从一块灵石上分割下来的小灵石，可以互相感应，你不会以为我们不知道吧？你，你就是故意陷害我哥哥！陷害云岑！”

　　沈奕这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居然是这样吗？戒律堂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也不敢相信！但沈奕不会是撒这种谎的人……”

　　众人再次陷入争论。

　　而殿前，原本乖乖站着的云岑忽然手心灵力翻转。

　　“嗡嗡”，镜子再次出现异动，然而此刻，根本无人触碰或是站在镜子前，反而是那位木头脸弟子手中匆忙抱住的灵石与镜子发生感应，光芒闪烁着。

　　“这位师兄。”云岑看着他，声音不紧不慢：“你不解释一下吗？”

　　男子想要辩解，却无话可说，只慌乱地看向领头人。

　　“你们别胡说！”领头人拔高音量，疾声反驳道：“若是如你们所言，戒律堂根本不会拿出这东西来测凶兽！你这胡言乱语的女弟子，是在质疑我们戒律堂做事吗？”

　　“没错，就是在质疑你们戒律堂。”大殿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门外，一袭白衣随风飘起，沈陆大步走入殿中，在众人发愣的目光中拿出一块戒律堂的执事令牌，声音清亮，吐词清晰：“经戒律堂长老所查，戒律堂二队或涉及受贿、背叛师门，全队令牌撤销，接受审查。”

　　领头人及身后弟子皆是面色巨变，他想要解释，却在看到沈陆淡定的神情时想到了什么，住了嘴。

　　他黑着脸，猛地低头，扯下了腰上系着的“贰”字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