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港湾》暮南欣

1、月亮港湾

　　1979年江南絮出生在人人都羡慕的沪都，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出了事情，爹在外面养了人，娘赶去钟点房捉奸赶去的路上被车碾的连从远方赶来的姥姥姥爷都不认识

　　那对年过半百的夫妻只一瞬就接受了女儿死亡的这个消息，冷眼看着女儿从马路牙子到深埋进六尺之下没有掉一滴泪，葬礼像是见不得人

　　对于这个女儿他们本就不想让她活，要怪就怪她命不好，仅仅因为不是男孩。

　　他们觉得有志向，会读书顶个屁用，还不是结婚生孩子给男人做媳妇。最后一点价值就是还能拿个彩礼钱。

　　那对夫妻草草的来，草草的走

　　他们不知道女儿因谁而死的他们也不想知道。

　　江南絮听懂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在六岁，邻居几位阿婆激动的边比划边抱着江南絮说当年她父亲是怎样怎样绝情，畜生，抛弃刚落地的江南絮一走了之在外面潇洒快活养女人。再骂到她妈的爹娘冷血放任女儿死不瞑目就连外孙女也不闻不问。状似想起什么抱着江南絮的手抽出来一只快速的抹去还未流出眼眶的泪水。

　　再看一眼怀里抱着的小小的人儿忍不住心痛的搂紧了些：“哎呦阿婆的小南絮噢苦死了”江南絮再这念经似的痛骂声中长大了几年

　　江南絮是有亲阿奶的，从她爹娘结婚到现在江南絮和阿奶都还住在那间充当婚房当幌子的出租屋里。

　　阿奶是她小小的世界里面最爱她的人。阿奶这辈子没说过别人的闲话，当她儿子把孙女抛弃的那天她也默许了。每天干着数不清的活，哪里能挣钱干哪个，阿奶已经六十一了。她总觉得欠别人什么想弥补些什么。

　　阿婆让她把江南絮给她远在上海滩的儿子送去给养，转念一想这个浪子不把南絮卖掉就不错了

　　阿奶说我希望南絮以后不要记恨她爹娘，顿了顿继续说扔下她也算了，这就算是让我操心一下。老了总想操心一下什么事。两位老人坐在一晃一晃的小木凳上掐着豆角，茧子已经厚厚的堆积在发紫臃肿的手上看不出本来的模样。阿婆听到这话摆摆手皱了眉：“唔就晓得侬要这样港！苦的全让你和南絮吃去了！”

　　我想让南絮不要想这些不痛快的事情现在也好以后也罢，担子别太重。

　　阿奶总是慈祥安静的模样，在江南絮被抛下的这几年消失了一些，越发操心这操心那，把前半辈子没有操过的心加注在江南絮身上。

　　她不欠任何人的

　　90年代内陆滚烫的时候，很多洋玩意和港澳地区的歌漂洋过海的来到了内陆，人人都新奇。从上海滩路过时总要买几个小玩意给家里的孩子带回去。

　　江南絮是那年十月初看到她那个爹的。擦的锃亮的皮鞋缓步从黄包车下来站在筒子楼的门口，梳着大背头，头上不知道裹了几层腊，穿着笔挺的西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上海大少爷，一齐下来的还有一位女人，身上穿的是名牌旗袍肩上还搭着毛皮大衣，像是手上还空落落的又点燃手里夹着的一根雪茄。

　　两人的姿势优雅与这里的筒子楼格格不入，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袋子的洋玩具还有手中一大叠的钞票，看见正在和玩伴玩耍的江南絮招了招手：“小姑娘呀侬宁得江南絮是哪家的嘛？”江南絮扎着双马尾穿着格子棉袄脸上都是灰得得跑过来后听到这话一愣刚想说就是我家呀，筒子楼里熟知江南絮她家事情的阿婆阿公从好奇这是谁到认出这是那个薄情寡义的畜生立刻冲出来有的拿铁锹还有钉耙把这对男女包围起来，几个阿婆把江南絮拉到身后，拉的江南絮生疼

　　那个男人紧张的后退几步路笑笑：“我不是来找事的我想带阿南去上海见见世面，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带她去那边玩几天再送回来！”“我只是太亏欠我娘阿南还有她娘了，阿南应该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的对吧！”他也个有眼力见的看着被几个阿婆围在后面的小女孩就知道那个是他的女儿，手上的那个袋子也递到她面前，眼神里撒着期待的光，才13岁的江南絮不知道大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害怕不敢拿但小孩子的本能是她想要。

　　没等江南絮做出决定那个阿婆转身又站在江南絮前面双手叉腰面露凶煞又歇斯底里：“滚！有多远滚多远！谁稀罕你这些玩意儿！南絮和她奶吃了多少苦！你现在一两句好话一把钱就可以把南絮带走吗！想屁！”说完对着那对男女卒了一口。

　　那个男人面露尴尬带着身边的女人匆匆的又踏上了来时的黄包车，临行前踌躇了一番：“我只住在镇上三天，你们问问阿南问问我娘要是阿南想来的话就告诉我，我来接她！”“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这穷苦的地方”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渐行渐远，那对情人的身影也只剩一个小点。

　　阿奶外面帮人缝针线做零工，临近黄昏才归来，阿奶是在晚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一踏进大门一群阿婆拉着她坐在院门的小木凳上一顿噼里啪啦的讲，她忽然想起和其他阿婆坐在这里择菜的时候。

　　她说“放南絮去吧”

　　“你老糊涂啦！从南絮出生到现在她那个名义上的爹关心过她一点吗！这次说是要带她去见见世面那还指不定动什么歪脑筋！”

　　“我相信他，总不能让南絮一辈子待在这里，我没有几年可活了，最多二十年”

　　“阿奶，你会长命百岁”一个童声忽的打断，那个小身影噔噔的跑到她身边坐在她腿上，抱住她。

　　阿婆阿奶都笑了，这是今天最轻松的时刻了。“阿奶的好南絮啊，阿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阿奶舍不得哦，阿奶舍不得”……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阿奶又在唱了”江南絮在睡着前模模糊糊的想，朦胧的看着阿奶苍老的脸颊忽然很想摸摸她。她躺在阿奶的怀里她忽然想到小人书上画着的月亮，她像在月亮湾里躺着

　　阿奶是我的月亮港湾

　　人人都在唱齐豫，张国荣还有邓丽君。江南絮还记得阿奶每天哼哼的就是这首！是邓丽君唱的！

　　那个时候上海滩的歌舞厅里整天都播放月亮代表我的心舞女的身姿婀娜眼神勾人，台下的男人面露受用，似乎非常享受这种女人的勾心动魄。

　　江南絮边走边看，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比阿奶唱的好听，但我不喜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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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