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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远山走过骆驼队! ...

  •    商户也注意到了问题,他却是不在意的模样。“嗨,可能没抓住,掉下去了吧。”

      听到这里,安厦只觉得这商户实在奇怪。太反差了,一个走南闯北的商户,会救下来路不明的人。一个热心救人的商户,会无所谓别人的生死。太奇怪了,像是末流作者笔下崩了人设的人物。

      蒋兆当时也觉得奇怪,但他当时太年轻了。面对生死,蒋兆更愿意去相信,身边唯一的人,不是什么怪物。

      蒋兆知道,河里找不到出路了。他转头,将所有的生机,都寄托在这陡峭的山崖上。

      山崖近乎垂直得耸立在此。但只是近乎垂直,不是垂直。

      虽然看着至少七八十度,但山崖只有十来米高,奋力一搏,未必没有可能。

      蒋兆用左手劈断了手里仅剩的船桨,用绳子把折了的右臂绑起来。

      这是蒋兆仅能为自己的右手做的。

      接下来,这十米高的山崖,他的右手,不能休息,只能被榨干最后的价值,帮着自己活下去。

      蒋兆的手搭在一处看着坚固的平台上,准备向上攀爬。

      商人喊住了蒋兆。

      回忆到这里,蒋兆犹豫了一下。

      安厦握上他的手,面带关心看向他。

      蒋兆斟酌了用词说:“他几乎不像是个面对生死困境的人。他平静得可怕。他没有求生的举动,至少在我的目光里察觉到他存在的时候没有。

      但他却问我,能不能带着他一起逃生。”

      商人虽然这么询问了蒋兆,但他并没有给出更多的承诺。比如,我会给你很多钱之类。这很奇怪,不是蒋兆需要趁机赚上什么,但至少,不像是一个并不是非常吝啬的人在困境下会做出的行为。

      当时的蒋兆心里更是惊惧,他愈发难以欺骗自己,这是为什么,这是什么人,还是怪物。

      最后,蒋兆还是答应了。

      这怪物想做什么?至少不是想立刻害死自己。

      “或许是肾上腺素冲昏头脑,或许是蒋兆心里的本性就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条生命,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蒋兆答应了。”后来,商人在自己的书房里这么写到。当然,这句话过了很久才被蒋兆和安厦看见,都是后话了。

      蒋兆把绑着货的绳子解下来,一端绑在腰上,一端塞进商人的手里。他告诉商人,上去之后,他会带着商人上去。

      这里毕竟是西北,土质松散,绝不可能承受得住两个人的重量。

      如果当时的蒋兆年纪再大一点,或许都不行。

      但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蒋兆成功爬上去了。

      蒋兆上去之后,他的右手已经红肿,完全抬不起来。

      但蒋兆咬咬牙,最后还是拼着右手彻底报废的风险,拉上了商人。

      按理来说,既然在最紧急的时刻,商人都没有许诺蒋兆报酬,那么现在已经安全了,就更不用许诺什么才对。

      但商人却表示,为了感谢蒋兆,他愿意将家产分给蒋兆一半。

      蒋兆已经没办法思考商人是什么意思了。他彻底力竭了,昏死过去。

      蒋兆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家里了。

      在今早安厦见过的那间小卧室里,蒋兆睡在床上,蒋母爬在床边。

      蒋兆睁眼时就意识到周围的变化。他身上盖着的极其难得的蚕丝被子,上头用的布料也价格不菲。这样的变化还有很多,他目力所及,一切都已经鸟枪换炮。

      蒋兆迟顿得想起商人的承诺。

      为什么?他想。

      还有他的右手。蒋兆自己最清楚当时是个什么样子。他的右手,明明完全废了才对,但现在,他的右手被包得严严实实。虽然看不见,但蒋兆能感觉到,这是一条完好的手臂。

      怎么会,怎么可能治好?这不合理。

      蒋兆并不感觉喜悦,反而是巨大的恐惧席卷他的身体。

      这时候,蒋母醒了。

      她和蒋兆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或许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蒋兆觉得,蒋母醒来的时候,与其说是睡醒,更像是一直清醒着,装成睡醒了。

      而且,自己应该没有伤到脑袋才对,为什么会不记得?

      蒋兆压下所有的疑惑,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问:“忘记什么,我睡了多久了。”

      蒋母下意识放松,连忙道:“没事,没事。喝药。”

      按照蒋母的说法,蒋兆睡了一个月了,全靠汤药吊着命。家里的东西都是商人帮着添置的。商人很受信,确确实实分了蒋兆一半的家产。

      这是蒋兆发家的第一桶金。

      安厦意识到了问题。不正常的人,那个长着倒刺的男人,那个奇怪的商人,蒋兆的母亲。安厦突然想起,蒋兆说过的那句话:“你有觉得过,你的生活里,有什么不对的吗?”

      安厦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蒋兆说,后来,他越来越呆不下去,在西北这片土地上。他带着少量的银钱,离开了这里,去了更远的天涯。等他再回到这里,故事就不是在河流上发生的了。

      蒋兆一开始是正常说故事的,说到商人有问题之后变成了和安厦的耳语。王虎只听见了前半段。见蒋兆和安厦不说话了,王虎才有眼色插进一嘴:“您就是当时有名的那斗虎人!”

      在龙虎湾发生的事情,被以讹传讹说成斗虎人,倒是情理之中了。

      王虎有些兴奋。他的童年和河流,船夫息息相关,听得最多的故事,就是龙虎湾斗虎人的故事。

      他听说,那船夫年少却力大无穷。在龙虎湾遇龙争虎斗,毫不畏惧。一番英勇搏斗,最后在狂涛中保住了筏子和乘客。乘客是一方豪绅,为报答船夫救命恩情,赠其黄金万两。

      少年船夫靠着这万两黄金发家,整个逐洲,官场是朝廷的,江湖是这船夫的。

      王虎对这传言深信不疑,恨不得日日背诵,也期盼着自己能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如今见了真人,虽然晓得了故事并没有在龙虎相斗中周旋来得壮阔,但也证明了传言非虚。

      王虎想做些什么抓住机遇,但他实在是太激动了,脑子都不转了,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蒋兆招招手事宜他不要激动。王虎这才平复下来,乖乖坐在船头,不影响客人看这沿江的风景。

      安厦趁着王虎坐下来的功夫朝蒋兆的脸上亲了一口。

      王虎坐了下来,安厦的脸扭开看向远处的风景。

      王虎是个机灵的。

      “唉——!左边的黄河吗,哎呦——!右边的欸了吗呦嗬——!我家的河子嘛,唉呦呦的白呀!筏子嘛河里头游!”

      船夫在江上常唱号子,鼓舞士气,解解乏。这算是别处见不到的风景了。王虎机灵,这号子声响彻在江面上,突然就将安厦拉入了一片属于船夫的,黄河的世界。

      安厦一向是想得开的。蒋兆的故事里是有很多值得忧心的地方,但也不急在此刻。感受蒋兆的过去,体验自己从没感受过的风景,才是此刻最要紧的。

      宽阔的河面上没有第二只筏子,但应和的号子声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河中的筏子游啊,我可是划筏的人,哎!”

      蒋兆手指着远山的方向,驼铃响起,长长一条驼队从山林见出现。互不相识的人晓得同一首号子,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里,在对方的生命里留下一首合唱。

      王虎更加起劲,号子不拘歌词,他随意边了两句唱。

      “黄河啊,飞过了,白马的浪!远山上走过了骆驼的队啊!黄河上鸽子,哗啦啦地飞啊!俺可是黄河的人!”

      安厦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也被这旺盛的生机感染。

      驼队里的骆驼似乎也极具音乐上的天分。他们的驼铃随着身体的摇晃响动,竟然意外得应和上了号子的旋律。

      前方的河道突然变窄,变急,船速突然加快。安厦感受着瞬间加速带来的快速的心跳,看着前方的河道。

      蒋兆并不意外这样的场景,看着安厦微笑。

      他在黄河上划了很久的筏子,但从没有一次,如初巧合遇上了岸上的驼队,也从没这样,意识到这条河流的美好。

      蒋兆更愿意相信,是安厦拥有感受美好的能力,并将这种能力和幸运,分享给了自己。

      安厦坏心眼得偷偷用身体挡住,用手掬了一捧水,准备撒到蒋兆脸上。

      但一个小滑坡,筏子突然向下一划。安厦毫无防备歪了身体,原本泼向蒋兆的水全部朝着王虎身上撒去。

      王虎猝不及防被撒了一后背水,人一个机灵,到嘴边的“哎呦!”就这么变成了一声“嘎!”王虎为喊“哎呦”准备的一口气全部被憋了下去,声音都有些变形了。他愣愣转头,一脸懵着看向安厦。

      安厦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的。”

      蒋兆这次是真的忍俊不禁,笑弯了腰。

      不知道从哪里跳出一尾鱼来,巨大的鱼尾带起了水花,撒了弯腰的蒋兆的一脸。

      蒋兆脸上难得漏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完全没能明白怎么会有这么戏剧的事情发生。

      作为唯一的赢家,安厦挺直了腰杆一脸骄傲,但最终没忍住,还是破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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