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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彪悍母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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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母那一声质问直接尖利到破音。
一直以来忍气吞声唯唯诺诺的人,乍然发起怒来甚是吓人,不光舅母,连刚踏进家门的舅舅也被吓到了。
“姐,怎么了这是?”
吕母指着舅母,“问你婆娘去!她以往对我怎样我不在乎,可我就阿素一个女儿,哪里容得她来糟践!她今日敢撕我女儿信件,明儿还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吕素小声说,“阿娘,是原哥儿撕的。”
吕母面不改色,“那也是她娇惯的,原哥儿如今什么性子我们全看在眼里,不都是她的功劳?”
舅母不乐意了,叉起腰,“嘿你这话几个意思?原哥儿什么性子轮得着你在这说三道四?不就是一封信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够了!”
舅舅大喝一声,瞪视舅母,“原哥儿呢?让他出来!”
原哥儿一直扒着门框偷看,见阿爷发怒,他嘴巴一扁钻进母亲怀里,“阿娘……”
舅舅一把将他薅出来,往他屁股狠狠来了一下,“为什么撕表姐的信?”
原哥儿哇得一声哭出来,“我没有我没有!”
“还敢狡辩!”
全儿手一指,“不是我,是她!”
众人看向雯姐儿,小姑娘抽咽一声抹起泪来,“不是我……”
舅舅更恼怒了,直接将人拎到膝盖上揍了起来,“混账东西,敢做不敢认,还敢攀咬你姐姐!”
原哥儿疼得哇啦哇啦哭起来,一个劲地喊阿娘。
“错了没!”
“还敢不敢了!”
原哥儿还想像以往一样耍赖过去,不曾想今日阿爷竟认真了起来,连阿娘来护也被挡了开。
男孩不抗揍,没一会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认错,舅舅这才把人放下,往前一推,“去,跟姑姑表姐认错!”
吕素补了句,“还有雯姐儿。”
原哥儿抽抽搭搭地跟她们认错,母女俩也不好跟小孩子计较,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都是一家人,吵吵嘴再正常不过,都洗把脸吃饭吧。”外祖母在一旁说。
一顿饭吃得气氛尴尬,舅母三两口扒了饭便牵着儿子回房去了,将门摔得啪啪响。
舅舅叹了口气,对母女俩说,“她就那性子,你们别往心里去。”
吕素瞧了眼雯姐儿,小姑娘全程埋头吃饭,想来是心里还委屈,有这样个偏心眼的爷娘也是可怜。
饭后,母女俩正要动手收拾,被外祖母拦了回去,“我来就成,你俩累一天了,早些休息。”
吕素原以为娘亲还要挑豆子,结果吕母直接拉她回了房,门一关,她说,“阿素,咱娘俩搬走吧。你安心上学,房子的事阿娘来解决。”
吕素略显意外,“您想通了?”
吕母拍拍她的手,“你舅母的心眼本就跟针尖一样,我是怕她以后再欺负你。”
她哪是这么容易被人欺负的,但不管如何这是件好事,吕素说,“阿娘,我也有个消息要跟您讲。”
此消息便是那封信的内容。来信的是吕素曾经在庆符的同窗,她说老皇帝多半撑不过今年,明年若是新皇登基便有望加设恩科,她交代她好生用功,将来好考取举人,再一举中第。
“喻姝喻洛仙?我知道她。听说她当年可威风了,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她游街。只是,她怎么忽然想起你来了?”
吕素眼神微妙,“听说当今天子有意打压女官,想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母女俩商量着把前朝名家杨公的《梅花图》给当了去,它的价值在一百五十贯左右,如果不死当,应当能当个四五十贯。房子这块,吕素打听下来的行情是一个月三百文的租,娘俩每日的吃用约莫五十到八十文,那一个月下来也要两三贯的用度。
吕母说,“这个你就别操心了,你只管好生用功,其余的阿娘来解决。”
吕素久违地有了一股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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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天热得连蝉都懒得叫唤。学子们无精打采,唯独吕素始终如一身形挺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姜宜撑着脸看得出神,不知怎的,似乎连燥热的空气都变得令人愉悦起来。
一个纸团啪得扔过来,姜宜转头,见蔡佳怡朝她挤眉弄眼。
姜宜打开,里面写着:你干脆将脖子再伸长些。
边上还画了个搞怪的笑脸。
姜宜朝她努努嘴,接着换了张纸刷刷几笔后团成团,却不是扔给蔡佳怡的,而是吕素。
异物感传来,吕素回头,见脚边落了个纸团,姜宜朝她抬抬下巴。
吕素打开一看,只见上门画了个脸部轮廓,底下写有小字,说是要与吕夫子一块完成这幅画。
吕素漾起笑意,提笔将里面的细节都填满,在一旁回复:已完成,还望姜娘子专心向学。
接着将纸团轻轻抛来回去。
姜宜打开一看,撇嘴,什么嘛,意思让她不要再打扰她吗?哼!她暗暗生起闷气来。
下学后,吕素走向姜宜,姜宜鼓起脸。
“你这指甲颜色煞是好看,怎么染的呀?”
姜宜语气凉凉,“做什么,一心向学的吕娘子也对这个感兴趣?”
吕素忍俊不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不知令安肯不肯赐教?”
姜宜憋住笑,睇她一眼,“这有何难,你就用蔻丹捣碎,加少许明矾入内,先洗净指甲,然后以此敷在甲上,用片帛缠好过夜。初染颜色淡,你要连染三五次……”
说到这姜宜便起劲了,眉飞色舞间一时也没了气性,吕素噙着笑看她。
等反应过来时,姜宜讷讷住口,嘟囔,“这连三岁小儿都会。”
吕素忍俊不禁,“是素孤陋寡闻了,还得是姜娘子见多识广。一起走吗,他们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姜宜一回头,她的三个同伴都凑一块看着她俩,尤其蔡佳怡一脸的不正经。
“……”
吕素刚回到家就跟舅母打了个照面,她平静地与之打招呼,舅母神情一阵怪异,淡淡嗯了声便绕开她走了。
吕母闻声从厨房探出头来,朝她招手,“阿素,来。”
吕素将书箱放下,走进厨房,“外婆,阿娘。”
外婆看她们娘俩一眼,叹了口气。
吕母拍拍外祖母的背,“别多想了娘,我们会时常回来看你的。”
外祖母又是一叹,“管不了你们咯。”说完便跨出门去。
“阿娘,是房子找好了吗?”吕素问。
吕母得意一笑,“那是,你阿娘宝刀未老,一出马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吕素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
她问,“房子在什么位置?”
吕母将锅铲舞得虎虎生风,“在永平巷,离你书院不远,到时你上下学也方便许多。”
永平巷?
吕素福至心灵,“是不是洒金街往西那一块?”
吕母点头,“对对,就那。”
洒金街就是姜家宅子所在,那一片的租金应当不便宜才是。
吕母被她看得心虚,干咳了声,“那是处‘寿房’,年前有老人过了,他们觉得不吉利就低价出租了。”说到最后她已声若蚊蝇。
吕素还以为什么事呢,想母亲还在时没少同她们聊些稀奇古怪的案子,况且比起那些怪力乱神,人心才是这世上最险恶的。
“房租几何?”
吕母一边盛菜一边说,“一百文。”
吕素顿时竖起来拇指,弯眼笑,“不愧是阿娘,这都能被您找着,实在高!”
吕母亦笑,“那是,毕竟你阿娘可是在这里长大的。”
晚饭时,舅舅也知道了她们租房的事,见母女俩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房后,吕母同吕素抱怨起该死的黑心当铺,值这么多钱的名画竟然只给她当了三十贯。想来那些朝俸见吕母窘迫,于是落井下石刻意压价。
事已至此,吕素只能安慰她,“没事的阿娘,少当少赎嘛。”
吕母又说想留几贯钱给外祖母,也算报答他们当初的收留之恩。
吕素点点头,“应该的。”
吕母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没两天就把永平巷的宅子捯饬好了。
晚上。
“你待会将你的书本收拾收拾,明日我用板车给你拉过去。”吕母说。
吕素平躺着,“还是等我下学一块吧,怪重的。”
“你现在主要安心学习,别的都不用管,有阿娘在呢,啊。”
吕素抿唇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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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看看颜色喜不喜欢?”姜宜解开叶片。
蔡佳怡抬手瞧了,“十指纤纤玉笋红,好看。”
姜宜惊叹,“蔡丽质,没想到你竟这样自恋!”
两人顿时笑做一团。
吕素眼神有些艳羡,抿着笑意,“令安竟能有这样的手艺,属实难得。”
姜宜得意地勾勾唇,“我就爱捣鼓这些小玩意,什么都假手于人多没意思。”
下学后,几人结伴走出书院,吕素目送他们离开才拎着书箱往家走,与他们是同一方向。
此后几天也是如此,只一日,姜宜的马车临时拐到了其他地方,再拐回来时就听文石说,“姑娘,那个好像是吕娘子。”
姜宜一听立马撩起车帘,一看果然是她,于是扬声唤,“师仪!”
不想那个身影一顿,而后提起裙角撒腿便跑,顷刻间便不见了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