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合》小谷民

27、斩尽杀绝

　　狄图质问：“你们把侯爷如何了？”

　　“左相的人得知侯爷避居于此处，便派府上护卫欲来擒拿侯爷，欲将他带到陛下面前邀功。我们大人收到消息派我等赶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侯爷双拳不敌四手，最终将他们逼急，被他们放暗器致死，我们只能将侯爷的尸首夺下。”侍从将一个带血的暗器递给狄图。

　　狄图颤巍接过，看到毒镖上面的特殊标志，是左相府卫的武器标志。

　　狄图并不轻信：“一个血镖，能说明得了什么？你们做了这事，再来诬陷给左相，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侍从却似乎被狄图的话刺激到了：“放肆！你怎么敢这样跟我们大人说话，我们大人一片好心，还替侯爷收了尸，不让左相的人将尸体抢去，不然你现在周府还能安然无恙？你还能以将军的身份在侯爷面前......”

　　仇韫示意他停住嘴，似乎坦荡磊落，声音平和：“你的猜想有理，可我有什么动机呢？侯爷的坟在后山，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验尸，或者周围查访。"

　　“说得好，可你们也没有动机救下侯爷不是？仇韫，你是天子近臣，难道不会时时处处为天子着想？”

　　仇韫抢答：“但我亦是长乐公主的夫！我今日所来，只为跟你说一件事，侯爷去世的消息，你不能告诉长乐公主。你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若是你觉得我是杀死侯爷的人，尽可以派人去查，但在此之前，你不能跟长乐公主透露半点侯爷已去世的消息。若证实不是仇某，你亦要将侯爷去世的这个秘密，咽进肚子，带到漠北去。”

　　狄图看他有理有节，似乎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可他还是问：“为何不能告诉殿下？殿下对周家如此关切，我有什么理由不跟她说。”

　　“殿下不是你们周家的，她是我的夫人，是皇家的公主，她没有义务搅进你们这趟浑水之中。你只需将这封信寄给殿下就好，信我已经替你拟好了”，随从将信递给狄图，仇韫将信中内容娓娓道来，“你到时候对着誊写一遍，就说侯爷在京始终不安全，你卫戍边疆，侯爷随你一同前往，因为圣旨降得急，明日清晨就要启程，你们和殿下的最后一面就不要见了。”

　　狄图捏着递到他手中的信：“大人原是有备而来，可若我不肯呢？大人可知，一时的欺瞒是纸包不住火的，倘若殿下以后知道了，岂不更伤心？”

　　仇韫继续诛心：“狄图，你我虽无深交，但周衡待你如何，侯爷待你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吧。如今你既然连自家世子都保护不了，又让侯爷丧了命，你何以谈对他们的报恩？！如今保护好公主，是你的最后机会。至于你的顾虑，只要你不说，公主就不会知道。”

　　狄图纵然对仇韫不服，这一番话却实在戳中了他的痛点，是啊，他是世子的伴读、副将，却没能护送世子从战场上平安回来；他一家的荣禄都是侯爷给的，却让侯爷惨死在这小宅之中，狄图想到这儿，悲愤欲绝，在没护好世子那刻，他早该死了，如今自己不过是偷生罢了，他的命是周家给的，如今主子死了，他有什么脸面独活？他一把将已深深插入地板中的剑拔起，向自己的喉头割去。

　　仇韫一下子站起来喝止“狄图，如今你还要做蠢事吗？！”仇韫的随从同时也迅速卸了他的剑。

　　“你以为，你舍了这条命，就是尽忠了？你想没想过，你活着，周家尚有一个忠勇世家的名声，若是你也死了，朝中无人维护周家的名誉，周家就连这样的名声也没有了。公主对于你们世子的意义你也是知道的”，仇韫继续搬出周衡来，于他而言，达到目的才是重要的，利用的是谁，死的活的，是不是情敌并不重要，“何况公主也一直为了你们周府四处奔波，多次将自己陷于险中，如今她已有身孕，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能体恤她？”

　　狄图抹了面：“仇大人今日来，说到底是为公主来的。”

　　“是。我本与周家之事无瓜葛，但此事牵涉到公主，我必须插手！若你今日执意要告诉公主，你也走不出这个门。”

　　狄图灰头土脸的：“好，我答应你。但你要带我去见侯爷最后一面，告诉我，他的坟茔在哪？”

　　“最后一面，自是要见的”，仇韫表示理解，示意随从去准备，“见了之后，你将信寄出去，明日一早，我派人护送你出京。”

　　虽知是要挟，但狄图现在已无退路，他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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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枫进门，将一信封恭敬呈给云岚意：“殿下，狄大人的信。”

　　云岚意接过信，迅速打开，看毕，她便就着烛火将信烧了。如今虽然没能与侯爷见上最后一面，但知道他平安，她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算是彻底放下。以后这件事就当揭过去了，信也不能，免得被人拾到，当作把柄。

　　如今，一切算是尘埃落定，她也要放手干她一直想干的事了。

　　朝堂之上，众臣手持笏板，恭谨而立。

　　皇帝估计今日早朝应又是无事，照例再问了句“诸卿有事要议否”，若是无事，就打算退朝了。

　　没想到话音刚落，御史中丞走出来：“陛下，臣有本奏，臣要参奏长乐公主包庇异族，搅乱国策。”

　　仇韫脚刚跨出半步，皇帝却抢先一步说：“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幻听了，长乐包庇异族，搅乱国策？皇帝立刻敏感起来。

　　御史中丞想继续说下去，在仇韫的眼神示意下，御史大夫立刻喝住他：“住口！公主是陛下的同胞妹，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诬陷公主殿下，满口胡言乱语，试图离间陛下和公主的手足之亲，你居心何在？”说罢，御史大夫又朝着皇帝谢罪：“陛下，这都是臣的错，是臣没有管好下属，请陛下治罪。”

　　御史中丞立刻也跟着长跪：“陛下，难道因着长乐公主是陛下的同胞妹，就可以违背先帝遗留下来的国策吗？”

　　这一局势简直就是将皇帝架起来烤，他只得示意御史中丞继续说下去。

　　得到俯允后，御史中丞继续说：“陛下，我朝历来对郢国人施行烙肉印之策，可公主却倒行逆施，将大量的郢人聚集门下，不允许烙印官入门行刑。这难道不是对抗朝廷，对抗国策？如此一来，我朝应如何管理郢人？又将以何区分桓人血统和郢人血统？因此，为了我朝的长治久安，臣请陛下彻查此事。”

　　话音落罢，皇帝御桌上摆着的茶碗已溅散于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仇韫立刻站出来，也跪将下来，刚好茶碗的碎片刺入他的双膝：“陛下，这一切都是臣下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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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图的车架缓缓驶出京，仇韫派来护送他出京的人跟他告别：“将军，一路平安！”

　　狄图回拱手礼：“你也辛苦了，回去给你家大人道声谢，谢谢他替我家侯爷收了尸，也谢谢他照顾殿下。”

　　那人应下便扭转马头回。

　　狄图也示意马夫继续行程。

　　车架继续向前，狄图打开车帘子，看着崇山深谷，如一幅水墨画，他条件反射地想，若在此处埋伏精兵，纵容千乘万骑，也走不出这山谷。

　　忽然山林耸动，再映入狄图瞳孔的是对准自己的万支箭矢，然后是带着剑杀下来的黑衣人。狄图心里啐了声，然后率领随从应战。峡谷内刀光剑影，打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