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互助公约》三更荞麦

3、智斗熊孩子

　　九月二十三日，S大如火如荼的军训终于画上句号。终于不用在绿色的汪洋大海里和一群新生抢饭吃。

　　林晓晓吃饭的速度不慢，但是比起那些风卷残云的新生，她还是自愧不如。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偏就是退的这一步，再往前，已经是空空如也的窗口和打饭阿姨的一句：下次再来。

　　一水儿的绿色里总会冒出一颗天真好奇的脑袋发问：师兄师姐为什么不吃饭？是他们不饿吗？

　　林晓晓皮笑肉不笑，咬碎牙往肚子里吞：是的，我们还不饿。

　　转身塞了一大口面包。

　　军训后刚好是国庆和中秋，今年连着放，算是有半个月的小长假，离家近的同学都赶着回家过节。学校冷清了不少。

　　林晓晓和室友李锦慈约了一顿饭。

　　S大的研究生宿舍是双人间，淋浴洗漱设备一应俱全。林晓晓也就只有李锦慈一个室友，他们俩都是S大本校保研上来的。

　　李锦慈是动物科学的研究生。

　　按李景慈的话来说就是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养猪，她屁颠屁颠跟在大人脚下玩。无聊的大人就会她把抱起来，指着猪圈里的猪说：好好读书，不然长大了就要来喂猪了。

　　李景慈那时候还小，什么也不懂，只觉得猪是一种很新奇的动物，好好玩。她拍着手，大喊：好诶好诶，我要和猪猪一起玩。

　　没想到，长大了，真的喂猪去了。

　　现在她过年回家，逮着谁就问小时候谁骗她，好好读书，不会喂猪。

　　她不就是一活脱脱的反面教材。

　　动物科学和中文系差着十万八千里，林晓晓在本科阶段应该和她没有什么交集的。大三那年，为了争取保研名额，李景慈拉着他的男朋友裴光宗找上了林晓晓，三人组队参加一个创新创业大赛，成功拿到银奖。

　　最后三人都决定留在本校读研。

　　李锦慈挽上林晓晓的胳膊，她扎着一个高马尾，走起路来马尾辫一颠一颠，活泼灵动。

　　“你知不知道这届新生里有好几个长得特别帅的男生，好像姓杜来着。”她兴冲冲地给林晓晓八卦，她们俩在专业上没有大的交集，彼此也说不上话。但是在生活上，一有风吹草动，李锦慈都会给林晓晓讲第一手的消息。

　　林晓晓挑了一家她们俩都爱吃的大排档，大学四年已经把S大周边所有好吃的摸了个遍。

　　她擦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李锦慈。

　　乌黑的头发轻轻掠过干净白皙的脖子，她含着笑，眉目间是一种书卷气养出来的从容和淡定。周遭的市井避开她，留了一方宁静的空间。

　　李锦慈愣了愣，停下喋喋不休的嘴，盯着林晓晓的脸半晌，突然来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林晓晓挑眉：“我知道。”

　　噗，就这样凉凉一句，李锦慈从林晓晓那张欺骗性的脸里回过神。

　　玛德，差点忘记她这室友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干的事可让人闻风丧胆。

　　“上次，裴光宗那室友我问要你的微信，你给不给？”李锦慈问。

　　裴光宗的室友？

　　谁？她见过这个人吗？

　　看着林晓晓一脸懵，李锦慈就知道她早就把人抛之脑后，亏人家还眼巴巴地来打听她的消息，“OK,我替你拒绝掉。”

　　“谢了。”林晓晓点的菜已经上完，她夹了一块排骨，慢条斯理地开始吃。吃完，她不慌不忙，“你和裴光宗怎么了？”

　　吼，一提到裴光宗，李锦慈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还知道有我这么个人，他只顾得上他的大白菜。”

　　大白菜，物理层面的。

　　裴光宗，农科院研究生。

　　他和李锦慈的相遇极具戏剧性。

　　大二时，李锦慈帮着课题组的师姐养猪。头一晚上她打了个通宵的游戏，第二天慌神把猪放出去了。

　　她不敢和师姐说，带着几个人满学校抓猪。

　　猪平时里都养在实验室，没有见人。一逃出来，撒欢地跑，闯进了农学的实验田，踩坏了一田水灵灵的大白菜。

　　她在实验田里横冲直撞，终于把猪抓住，还没来得及笑就对上了裴光宗铁青的脸。

　　据说当时裴光宗的脸黑得能滴水。

　　李锦慈自知理亏，讪讪一笑，“我赔。”

　　“你拿什么赔！”

　　李锦慈被他的气势吓到，慌不择言：“要不，我以身相许？”

　　说完，两人俱是一愣。

　　死亡般的寂静里，李锦慈手里还抓着半截猪尾巴。

　　林晓晓不说话，静静地听着。

　　这种好朋友吐槽她男朋友的时候，最好别吱声。否则上一瞄还能看到她把男朋友说的体无完肤，下一秒两人就和好。

　　搁自个杵在中间，尴尬得像个犯了错的猴子，迎接她男朋友凉悠悠的目光。

　　李锦慈吐槽人很搞笑，句句押韵，一人就可以整上一台单口相声。林晓晓听着有趣，吃了一大碗饭，递给李锦慈一杯水，润润喉。

　　李锦慈接过，咕噜咕噜往下灌，喟叹一声擦嘴。她长得英气，眉目间多有爽朗之感，办事干净利落，和她接触的人都很喜欢她。

　　“对了，你那家教怎么样？那小屁孩还折腾人吗？”

　　“好多了，之前去的时候花样百出。但他挺怕他哥哥的，每次我搬出他哥哥的名字，准能消停。”

　　“你认识他哥？”李锦慈终于顾得上吃饭，她夹了一大块肉，在嘴里含糊不清，“我去，你什么时候认识富二代了？”

　　“不认识，但是可以编。”

　　李锦慈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

　　林晓晓盯着一张真诚无辜的脸，一本正经地开始胡扯。她的理直气壮总是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该死，这么真诚的人，你怎么能怀疑她。然后迅速打消心里那点不对。

　　小孩子天真，被她牵着鼻子走，估计从来没有怀疑过林晓晓嘴里哪句话是实话。

　　“那富二代长得怎么样？不会是怎么歪瓜裂枣吧。”李锦慈熊熊八卦之心开始燃烧。

　　“没见过。”

　　熊熊八卦之心被浇灭。

　　“不过，我有点讨厌他。”

　　八卦的心又冒出了一个小火苗。

　　吃了整整一个小时，林晓晓才和李锦慈从大排档出来。李锦慈的导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她就匆匆赶回去了。

　　林晓晓买了几个橘子，上了公交车，往江家别墅赶。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她大概摸清楚江小宝的性格。

　　本性不坏，只是负责照顾他的陈姨把他娇惯的不成样子，稍微有点不顺从他的心意，就撒泼打滚。

　　斗智斗勇一个月，半瓶墨水撒在林晓晓白色的裙子上；包里突然出现的仿生蜘蛛；上厕所时打不开的门……凡此种种，层出不穷。

　　唯一能制住他的人，大概是江勉。

　　已经去过江家很多次了，林晓晓一次都没能碰上江勉，小宝很少见到江勉。

　　兄弟俩见面少。正好方便她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

　　林晓晓和门卫打过招呼，把橘子递给他就进去了。门卫是个很老实的人，笑起来露一排大牙，他看见林晓晓被小宝为难，有时候会主动安慰几句。

　　虽然总是安慰不到点子上，林晓晓还是觉得好过一点。

　　今天陈姨家里有事不在家，林晓晓熟门熟路找到小宝房间，推门而入，江小宝居然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写作业。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晓晓拉开窗帘，太阳还挂在天边，没有异常。她回头，江小宝咧嘴一笑。林晓晓立马掏出手机，确认自己的脸上没有脏东西。

　　这小孩子笑什么，怪渗人的。

　　她打着十二分的警惕，开始辅导。

　　今天主讲的是语文，她带着小宝把整篇文章都读了一遍，引导他解题。

　　阅读理解题目：读了这篇文章有什么感想？

　　小宝答：“没感想。”

　　林晓晓一噎，耐心道：“你再看看，想想呢？”

　　小宝面无表情：“你自己想。略略略。”

　　这熟悉的气死人不偿命的感觉又上来，林晓晓竟然觉得有点欣慰小魔王终于正常，她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又觉得自己有点受虐的神经质，小孩子好不容易不作妖，她竟然还不习惯。

　　林晓晓扯了一抹笑，全身全意投入。

　　辅导完语文，林晓晓定了一个闹钟，休息二十分钟，劳逸结合，更有效。

　　江小宝溜出房间，不情不愿端来两块抹茶蛋糕，伸手递给林晓晓一块，“陈姨说给你一块。”

　　他撅着嘴，盯着林晓晓，如果她不要，他就立刻收回去。

　　林晓晓不顺着他的心，立马伸手接过去，舀一大勺放在嘴里。

　　啊啊啊啊。

　　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芥末味像一把钢叉从鼻子里捅进去，揍了大脑两拳，又顺着神经退回，在鼻子里蹦迪。生理泪水顺着眼角留下来。

　　林晓晓狠狠掐自己一把，忍着这个辛辣劲儿。

　　一旁的江小宝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

　　林晓晓艰难地闭了闭眼，握紧双拳，生生把胸腔里的怒火咽下去。

　　忍住忍住，挣点窝囊费不容易。

　　缓过劲了，她想了想自己的银行拿卡余额，又把陈姨说教得好提工资这件事在心里默念三遍，终于开口：“你干嘛？信不信我告诉你哥，让你哥揍你。”

　　同样的借口，江小宝这次不接招了。他冷哼一声：“少骗人，陈姨给我说了，我哥根本不认识你。”

　　原来如此，所以可以放开手脚整她了？

　　林晓晓脑子转得飞快，脸上还是一本正经，一点都不心虚，“你问过你哥了？”

　　“没有。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听我哥说过你。”

　　林晓晓一愣，“你和你哥关系很好？他怎么可能告诉你。”

　　江小宝坚持不懈，他已经有了戒心，不肯轻易相信，“那他凭什么听你的。”

　　林晓晓张口就来：“因为他暗恋我。”

　　江小宝这回终于不说话，他的眼神越过林晓晓，八卦地看着站在林晓晓身后的哥哥。

　　林晓晓机械地回头，身边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妈的，这该不会是正主吧。

　　江勉神色倦懒靠着门，朝她轻蔑地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