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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智斗熊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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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天气转凉，全国各地的学校陆续开学了。
林晓晓站在巨大的铁栏门外，拿出手机，再次确认对方发过来的地址。
临江路三百一十二号，和围墙上标着的门牌号一模一样。
是这儿，她没有找错。
上个月，她的前任东家举家移民意大利。之前签订的合同作废，上任雇主给她推荐了家教人选。
这是她新任雇主给的地址。她今天第一天上门给孩子做家教试讲。如果雇主不满意，她还是得重新找一份家教。
来之前，林晓晓在家教圈里打听过这个孩子。
恶劣、顽皮、爱捉弄人……
极尽贬低之词。
一时之间林晓晓不知道前任雇主是觉得她能力出色，能降住这个小魔头；还是对她不满意，想给她使个绊子。
她也不想接这样一个烫手山芋，奈何薪资实在诱人。
一个小时三百，每周六个小时。一周一千八，一个月七千八！
当时她那躺在床上累得不能动弹的室友一听这个价格，蹭的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垂死病中惊坐起，惊呼：
“一个小时三百！这哪里是什么熊孩子，差学生！分明是金豆子，财神爷！”
“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在室友的怂恿下，林晓晓答应今天过来看看。
她轻轻敲了敲门卫的窗户，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叔叔你好，我是林晓晓，是陈姨新找的家教，她约我今天上门来给孩子补习。您方便给我开个门，让我进去吗？”
门卫眼睛上下打量了林晓晓，每天往别墅前想溜进来的人不少，他可得盯紧点，别把什么阿猫阿狗够放进去。
林晓晓身穿一袭白色的长裙，浅绿色的针织毛衣外套笼在外面，乌黑的秀发随风飘荡。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笑意，嘴角弯弯，柔和斯文。她是那种典型好学生形象，乖巧得让人觉得你说东她绝不往西。
她依旧端着诚恳的微笑，身子站直，不卑不亢，任对方打量。
这样坦诚的态度，反倒让对方以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门卫拿起电话朝别墅里打过去。
“好的，我马上给她开门。”门卫回应电话那端的人，看向林晓晓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滴的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林晓晓迈步进去，眉眼弯弯，笑着给门卫道谢。
“不客气。”门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给她指路，看着她走远。
穿过偌大的庭院，林晓晓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栋装潢精巧的别墅。
已经有人站在门口等待着她了。
一个中年女人，眉心处长着一颗很大的痣，笑得特别和蔼。
“陈姨好。”林晓晓微微屈身，笑着和人打招呼。她在联系人的微信朋友圈上看到过陈阿姨的照片。
陈姨用眼睛扫视了一遍林晓晓，眼尾眉梢出有一丝精明。
“进来吧。”陈阿姨倒了杯热茶给林晓晓，坐下来和她寒暄了一会，“我刚刚叫了小宝，他应该一会就下来。”
桌子上凌乱的摆着四年级的课本和字迹凌乱的作业本，上面没写几个字，就被乱七八糟地涂满了东西。数学习题册上，十道题错了七道。
只有那本英语练习册上工工整整地写上了名字，在一堆凌乱的书本的格外显眼。
林晓晓抿了一口茶，清香的茶在口腔中晕散开了，余味甘甜。她问道：“小宝很喜欢英语吗？我看他的英语作业写的最好。”
她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说起话来也是轻柔温和，有一种巴不得和她掏心掏肺的念头。
陈姨看了一眼桌上凌乱的课本，连忙整理，替小宝遮掩，笑地有些尴尬，回道：“也不是，是英语老师严格。他们英语老师姓吴，和家里是亲戚，多照看小宝。不过小宝也争气，英语作业每次都写得最快。”
说罢，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
林晓晓拿起英语课本，翻开封面，点头：“吴老师确实一位好老师。”
陈姨收拾好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没话找话地和林晓晓又聊了几句，她家小祖宗还赖在房间里不出来。
她悻悻一笑，打完招呼后上楼去催。
林晓晓有点无聊，听着陈姨上楼的脚步声，心里默默数着楼梯。
终了，她得出一个数字：四十六阶。
偌大的客厅里装潢得很漂亮，找水晶吊灯的照耀下，一切都显得金碧辉煌，很吸引人。
林晓晓没有到处看，安分地呆在位置上，对周遭的一切好像都不太关心。
她知道，有钱人家并不喜欢没见过世面的人望着富贵的惊叹与渴望，这会让他们产生一种高人一等的自豪；也会有多一份轻贱穷人的鄙夷。
“我不要家教，我不要那些废物教我！”楼上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林晓晓的思维。
“我不去见家教，我不去！我不去！”
废物？
林晓晓神色淡淡，目光扫到椅子角落里几个没有拼好的魔方，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
“嘘，小宝可别这样说。你哥哥知道今天有家教要来的，你不去见老师，等下他回来了……”
声音越来越低，连哄带骗。
林晓晓终于在书房见到满脸不耐烦的江小宝，眉头皱得能夹死好几只蚊子。
原来少年老成也可以指皱纹明显。
想到这里，林晓晓嘴角上扬了几分。
陈姨安抚好江小宝，朝林晓晓歉意一笑。刚才小祖宗大声喊的那些话也不知道林晓晓听进去多少了，会不会心怀芥蒂地辅导小宝。
要是她介意，不认真尽心辅导小宝，那就换人。
拿钱请人办事，可不是让人给小宝使眼色的。
林晓晓将陈姨眼底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更深了些。
陈姨见她没有任何不满，笑脸迎人，心里的猜测消散了几分，叮嘱道：“小宝，这就是林老师。林老师可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你一定要好好跟着林老师学。”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哼和一颗圆滚滚的后脑勺。
林晓晓主动打圆场：“阿姨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教他的。”
“好的，麻烦你费心。”陈姨有点不放心，想留下来，但是楼下的锅上还熬着汤。她就这样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离开。
江小宝冷眼旁观，冷哼第二声，垮这一张脸，稚嫩可爱的五官因为厌恶皱在一堆，反倒像童话绘本里的小矮人，“别高兴的太早。教我，你没有那个本事。赶紧离开我家，不然我要你好看。”
要她好看？
林晓晓挑眉，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就这点反应？
江小宝生怕她不知道他的厉害，马上提高声音重复：“我说，我要你好看。”
林晓晓面目表情：“我说我知道了。”
一记铁拳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
江小宝咧开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那种鬼片里特有的恐怖娃娃阴恻恻的笑容，灿烂又让人发毛。
咚地一声，江小宝主动撞上了桌角上，当即头上冒了一个圆鼓鼓的包，这下真的像独角小恶魔了。
他捂住头上的包直直地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从书桌的一段滚到另一端，放声大嚎。
他想挤点眼泪出来，让陈姨心疼，顺便坐实林晓晓打他的事实。不过用力太甚，鼻涕也跟着挤出来了，整张脸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丑得不忍直视。
扯着嗓子大哭：“林老师打我，林老师打我。我不要她教我。”
陈姨一听到哭声，心头纠起来了。马上关掉火，朝书房里赶来。
好啊，真的敢动手打小宝。
林晓晓居高临下地看着把自己的衣服当拖把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熊孩子。
嗤，地板都擦干净了。
啪塔啪塔，步子越来越近。听得出来很着急来二楼兴师问罪。
江小宝在地上翻滚的同时，不忘拿眼睛挑衅林晓晓，哭得更加大声。巴不得陈姨走快点，赶紧进来给自己撑腰，把林晓晓赶出去。
林晓晓打开手机，手指飞快点击几下，“大点声，不然你的吴老师听不见。要不要我顺便告诉一下她，你头上的包是怎么长出来的？”
“嗯？”
上扬的尾调证明对方说到做到。
地上的小拖把愣了愣，哭声停止了。他抬头看到林晓晓的手机正在拨打视频。
联系人：吴丹
他的英语老师的名字。
那个真的敢拿着戒尺打他手掌，而且会给父亲和哥哥告状让他被罚跪的老师。
嘟、嘟、嘟……
啪塔、啪塔……
两方就这样对峙着。
林晓晓侧耳听着，计算着陈姨已经上了多少阶楼梯，第三十阶。
江小宝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马上停止哭泣，准备爬起来。等电话挂断了，他再使这招。“你先挂了，我不哭了。”
林晓晓：“可以，你要告诉陈姨，头是你不小心撞到的。”
江小宝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催促她赶紧挂。生怕挂晚了，视频就接通了。
林晓晓果断按下挂断键。
江小宝看着林晓晓挂断，马上反悔，又开始哭闹。
林晓晓嘴角弯了弯，灿然一笑，“忘了给你说，我刚刚录了视频。发给谁好呢？吴老师？还是你哥哥？”
江小宝：…
温柔的声音好像在述说一个善意的提醒，甜丝丝的语调裹挟着不动声色的威胁。
时间似乎过了很多，实际上不过一分钟过去了而已。
陈姨推开门，冲过来抱起江小宝，询问：“宝贝，你怎么了？怎么撞了怎么大个包。”
急切着急的语气里隐隐有一种质问，冲着林晓晓。
该不会是你吧。
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短让林晓晓想起小时候邻居家的孩子惹祸，哭得厉害，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不是他的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拿手指着她。
大人也不问缘由过程，就定了她的罪。那种被冤枉的无助和恼怒跟随她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那家人搬走。
江小宝张口就想把污水倒在林晓晓身上，‘是林老师推我的’一句还卡在嘴里，门口的林晓晓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朝他笑得无辜又灿烂。
江小宝咽了咽口水，“陈姨，是我不小心摔倒的。”
哈？陈姨明显楞了一秒，感觉有点不对劲。她转过身来问：“林老师，小宝的头是怎么回事？”
试探、不肯相信。
林晓晓心中腹诽：他说要我好看，我还以为他要给你表演个才艺。谁知道才艺就是这个。
尽管心里这样想，面对金主，林晓晓还是顺着小宝的话往下说：“是我的疏忽，没有看住他，不小心让他摔下去撞到了桌角上。”
两人口径一致，陈姨不好再发作，但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真的？”
“真的。”林晓晓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的眼色越过陈姨，直直地看着陈姨身后的江小宝。
江小宝对她充满敌意，无声地说了一个字。
“装。”
林晓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陈姨上完药后，千叮咛万嘱咐地走了。
书房里又只剩他们俩，中间隔着一米远。谁都不说话。
以不变应万变，江小宝气鼓鼓地盯着眼前这个漂亮·爱撒谎的笑面虎，眼珠子飞溜溜地转。
到底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喜怒形于色。
林晓晓率先伸出友好的橄榄枝，“如果你听我讲课，我不会把刚刚拍的发出去。”
就算是小孩子，也会爱面子。
“真的？”
“骗人是小狗，我们可以拉钩。”
江小宝不屑：“幼稚，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相信拉钩这种小孩子的东西，真幼稚。”
林晓晓成功被噎住，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好好好，是我幼稚，全世界最成熟的就是你了。”
“那是必须的。”江扬起鼻子，得意洋洋。
好臭屁的小孩。
终于，一切步入正轨，可以开始讲课了。林晓晓拿出课本，边翻边说：“我现在不知道你具体的学习情况，我们先复习一下你在学校学过的内容，预习一下新的内容吧。”
一说学习，江小宝就像打了霜的茄子，焉了。
眼睛左瞟右看，就是难在课本上停留。
抓抓头，挠挠脸，就是不愿意翻开书。
一会儿口渴想喝水，一会儿尿急想上厕所，就是不愿意呆在书桌前。
他磨磨蹭蹭，眼神止不住往林晓晓的方向瞅，巴不得耗光对方的耐心，让她自己拍屁股走人。
林晓晓按兵不动，等着他磨蹭。
管他的，她是按小时收费，她就是坐在这里啥也不干，也是收费的。
等着江小宝把能磨蹭的借口都用了个遍，她才幽幽出声：“听说你哥哥马上要回家了，他要是知道你这样学习……”
哥哥一出，江小宝仿佛被掐中命运的咽喉，乖巧得像只刚落网的鹌鹑，默默地坐回书桌前，哀怨地盯着林晓晓，要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才肯罢休。
林晓晓拿出她那惯例无辜的笑容，有点好奇他的哥哥是何方神圣。她温柔地翻开书，准备讲课。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林晓晓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整个下午都没有出问题。陈姨有点意外，她明白小宝的脾气，他不喜欢家教老师，前面几个家教都被他赶走了。
这个老师有点本事，能制得住他。
孩子还是要好好学习才行。
陈姨手拉住林晓晓的手，笑道：“今天辛苦林老师了，我等下和先生夫人商量一下，给你准信。”
要不要留你下来做家教。
林晓晓点点头，走到江小宝面前，静静地不说话。
江小宝：？ 这个女的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林晓晓从背后掏出一个拼好的魔方，笑着约定，“下次上课，我教你怎么玩魔方，好不好？”
江小宝呆呆地望着眼前他拼了很多次都没有拼好的魔方，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