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城惘事——风云》行板

57、第 57 章

　　两人坐着电梯下到了三楼，进了耳鼻喉门诊。
　　医生领着二人到了手术室，嘱咐庄艾忍：“手术知情同意书你已经签了啊，一些情况要心里有底。当然了，我们医院会把所有危险情况进行告知，但是呢一般来说，只要你积极配合听指挥，那些危险情况大多都不会发生的。所以，放轻松。”
　　庄艾忍心里还是打鼓：“医生，这疼痛真的可以忍受吗？”
　　医生笑笑：“还好吧，以前给小孩子动这样的手术，他们也没有太大反应。当然，疼不疼的，跟个人敏感度也有一定关系。”
　　庄艾忍：“我……蛮怕疼……”
　　医生：“小手术，再疼也就是一会儿的事，你只要坚持几秒，就结束了。但是啊，我手术过程中，千万千万不要动啊，万一机器在操作过程中误伤了其他部分，那就难办了！……哪，过来坐在椅子上，这里有把手，实在疼就捏紧！”
　　庄艾忍心中一凛：“……您这么一说，我更加怕啊！到了要抓把手分神的地步了吗？”
　　医生笑笑：“没事儿，等手术过了你就知道根本没什么了！来吧，坐上来！……家属到外边等着，一会再进来。”
　　庄艾忍回头看看仲邱，仲邱冲她笑笑：“放轻松，我就在外边呢。”

　　仲邱走出了手术室，医生把门关上了，准备开始手术。
　　庄艾忍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恨不得想冲出去。
　　医生：“我先用电动刀片给你的鼓膜切割一个小口子，然后会用机器把里面的脓液吸出来，总共就两步，很快啊！”
　　庄艾忍横下一条心：“好！我可以！”
　　医生笑道：“对！那咱们开始了！”
　　庄艾忍抓紧椅子把手，靠着椅背，听到医生启动了电动刀片的声音，那轰鸣的电机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就是一种坚硬器具伸进了自己的左耳里，疼！但是确实只有几秒时间，刀片又抽了出来。
　　庄艾忍做了好多的心里建设，以为会非常疼，没想到居然还可以承认。
　　医生：“口子已经切割完成，是不是还好啊？”
　　庄艾忍：“还好还好，这个程度的疼痛我能忍受！”
　　医生：“我就说嘛，还好的，不用太紧张。我们要进行下一步了，把脓液吸出来。这个过程稍微长一点，你要坚持住啊！”
　　有了刚才的体验，庄艾忍觉得信心满满：“好的，没问题！”
　　医生放下电动刀片，又启动另外一个机器，还是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坚硬的器具伸进了左耳里。
　　出乎意料，这个器具入耳的深度比刚才的刀片要深，庄艾忍已经感觉承受不了的时候，器具依然在往耳朵里捅，庄艾忍瑟缩起身子，喊了声：“疼！”
　　医生此时大声喊道：“忍住，千万不要动！开始吸液！”
　　机器轰鸣声更大，仿佛穿透了耳膜，器具旋转得也更厉害，像是在耳朵里掀起了一场暴风骤雨，耳朵又胀又疼，一瞬间，庄艾忍有了被上刑的体验感！这次的疼痛超乎想象，时间也因为疼痛难耐而被拉长，一场剧痛，看不到头……
　　抓住椅子把手的双手已经青筋暴起，依然没有丝毫减轻疼痛感，庄艾忍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啊~啊~啊~~~”
　　犹如一束光，孤寂地航行在宇宙中，它想赶到终点，但是宇宙的膨胀却抵消了光的奋力跋涉，终点永远在前方，够不到追不上，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突然，宇宙膨胀停止了，光束的跋涉开始倒退，周遭星河皆飞速向自己聚拢，各种光怪陆离呼啸着朝自己撞过来，宇宙成了个大漩涡，一切开始扭曲，开始汇聚——坍缩！是宇宙开始坍缩！
　　庄艾忍猛然睁开了眼睛，器具也终于抽离了自己的耳朵，轰鸣声渐远，直至被医生关上！
　　医生轻声道：“好了，已经结束了！很成功，脓液被全部吸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帮你消炎了。……还好吧？”
　　庄艾忍脑袋嗡嗡的，对医生的询问充耳不闻。
　　医生：“呀，还流眼泪了，这么痛吗？应该还好啊。”
　　脸上有什么流过，庄艾忍下意识摸了摸脸，是泪水……
　　自己并非矫情，这种流泪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纯粹就是泪腺对疼痛超越忍受度的生理性反射，非人类意识能够控制。
　　医生打开了门，仲邱走了进来，来到庄艾忍身边：“……哭了啊？”
　　医生道：“她对疼痛有点敏感，小孩子做这个手术都没哭。你把她扶出去坐一会吧，让她稍缓缓，再回病房输液。”
　　仲邱点头：“谢谢医生。”说完，从椅子上扶起庄艾忍，来到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坐下后，庄艾忍的眼泪依然没有停止。
　　仲邱上下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没有带纸巾。
　　庄艾忍用手指了指背包的小口袋，仲邱就拉开拉链，从里面拿了一包纸巾出来，拆开包装，抽出一张递给了庄艾忍。
　　庄艾忍缓慢地打开纸巾，折了两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
　　仲邱沉默着坐在一边，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庄艾忍终于缓了过来，擦着眼泪道：“我没想哭的……眼泪自己流出来的……”
　　仲邱：“……我知道。”
　　又一阵沉默。
　　庄艾忍：“我好一点了，可以去病房输液了。”
　　仲邱：“不痛了？”
　　庄艾忍：“其实……也没那么痛，就是很胀，脑袋都要被胀爆了，太难受了，太难受了……我突然觉得小时候我爸对我的评价很准确。”
　　仲邱：“什么？”
　　庄艾忍：“我爸说，我这人当不了卧底，因为别人一用刑，我祖宗十八代都会交代得清清楚楚。”
　　仲邱失笑：“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真没什么事了。自己能走吗？”
　　庄艾忍：“不然你还能背我？”
　　仲邱：“哎，你这人，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我最多借一只胳膊给你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