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城惘事——风云》行板

52、第 52 章

　　渠水……
　　还没落水，庄艾忍就感觉到一股又腥又臭的味道迎面扑来。等落进了水里，庄艾忍才知道这渠水不好治理的原因。其实水倒不深，却很难站起来，因为渠底全是淤泥，一脚踩上去又粘又棉，而且看不清到底踩上了什么。
　　庄艾忍和那个男人一块摔倒渠里，现下满身满脸满头都是恶臭的渠水与淤泥的混合物，庄艾忍在挣扎间似乎还看见了几条鱼的尸体和一只死老鼠……
　　那种惊恐已经不能用“头皮发麻”来形容，庄艾忍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染了各种毒素和细菌，如果技术上允许，她真想上岸后把自己的皮剥出来，丢进垃圾桶，再也不要了！
　　可此刻，她只能最大限度屏住呼吸，以免在挣扎中忍不住吐出来，让本就淤泥满身的自己雪上加霜。
　　陈荣和□□的同事，保卫科其他同事也都赶了过来，看见庄艾忍这幅德行，都有点发怵，救吧，眼前这个泥人是在太恶心了，不救吧，又似乎不符合人道主义。
　　摔下去那个男人倒是在泥里游刃有余，不知道怎么蹭着蹭着就自行上了对岸，极速溜走了，保卫科的同事也没法追。
　　庄艾忍跌跌撞撞好几个回合，终于也逐渐适应了这些淤泥。
　　陈荣向她伸出手：“小庄，来来，我拉你上来。”
　　庄艾忍摇摇头：“我自己上来吧，免得把你搞脏了。”
　　黄璇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差点被泼粪水的情境里，心有余悸，郭帅忙着安抚黄璇，上下检查黄璇有没有被粪水泼到，瞥都没往渠水里瞥一眼。
　　庄艾忍自己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其他人真的是想拉都没法下手，确实太脏了！
　　等庄艾忍爬上来，陈荣环顾四周，问：“这里哪里有干净的水，得赶紧冲一冲啊！”
　　保卫科的一个同事说：“我去附近村民家里，看能不能借点水。”
　　刚才那一番意外事故，也吸引了不少村民走出屋外观望，但都是远远看着，脸上表情淡然，似乎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也是，拆迁的村民就住在这附近，采取打游击式的方式上访闹访，估计这种事故不止这一回两回的事。
　　庄艾忍局促地站在一边，听到黄璇怒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郭帅：“看着眼熟，应该是闹访的村民。”
　　黄璇：“有问题到□□部门去啊，依法依规地反映，就事论事地解决，袭击我们算什么啊？”
　　郭帅沉声道：“不是叫你们盯紧那几个领头的吗？”
　　一个保卫科的同事道：“盯着呢，也警告过好多次了，可是这些村民吧，人又多又零星作战，这个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实在不知道啊！而且，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我们才穿的便服嘛……”
　　郭帅轻声对黄璇道：“是的，这些村民打游击一样的闹访方式，我们应对起来确实有一定的困难。那个人……估计跟着大部队去过群访，他们人多我们没法一个个记住，但我们来来回回就这几个，应该是被记下了。刚才那人肯定就是是认出了我们，以为我们又在跟随市里主要领导考察酒店地形，所以就……”
　　黄璇觉得刚才自己也有点失态，没有接话题，而是往庄艾忍这边走了过来：“艾忍，你这……”
　　陈荣道：“刚才一个保卫科同志去村民家里借水了……”
　　黄璇顺着陈荣指向的方向张望，还未见有人借水返还：“要不，先走回酒店？”
　　陈荣：“应该能借到干净的水，怎么着也要冲一冲，不然这咋走回去啊？”
　　庄艾忍道：“我还好，可以等一等，不然，这样子走，估计走一半我得吐出来！”
　　黄璇有点心疼得看着庄艾忍，叹口气。
　　郭帅走上前来：“小庄科长，不好意思啊，天太热，我手心全是汗，那个人突然发力挣扎，我一时没抓住，被他挣脱了，连累你被撞下了水渠，真实太对不起了，还望小庄科长能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
　　庄艾忍有点懵，使劲回想着那人挣脱前，郭帅是不是真的朝自己不怀好意的笑了一笑？还是太阳太大太刺眼，看岔眼了？
　　陈荣忙道：“郭科长，这又不是你能预料的事情，不能怪你。”
　　庄艾忍回过神，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随便恶意揣测，附和道：“是啊，郭科长，您别这么说，我这……还好，就是脏了点。”
　　郭帅依然带着墨镜，露齿一笑：“小庄科长，大气！”
　　这笑容，痞帅痞帅的，庄艾忍又开始懵起来，暗道这笑容，谁受得了？
　　黄璇朝着边上村民聚集的地方望了望，郭帅撇下庄艾忍，跟黄璇耳语去了……
　　庄艾忍暗自叹口气，郭帅……单就那张脸吧，没有哪个人能一直生他的气吧。果然，不一会，黄璇面色好了很多。

　　借水的人回来了，拎了一个大塑料桶，里面装满了水：“只有冷水，可以吗？”
　　庄艾忍急不可耐：“可以可以，帮我浇一下，谢谢！”
　　在保卫科同事的帮助下，一桶水从头淋到脚，庄艾忍终于舒服了很多。她很庆幸自己没有穿连衣裙，而是T恤加牛仔裤，即便被淋透了，也不会出现衣服粘在身上露出内衣裤的情形。
　　清水只是清除了大部分淤泥，味道依然留在身上。
　　走回去的路上，大家也就自觉跟庄艾忍保持着距离。庄艾忍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被人人嫌弃的行走的臭鸡蛋……
　　好容易走回了酒店，在黄璇和郭帅的协调下，酒店开了间房间，让庄艾忍进一步清洗一下的，但是因为尚未开业，供热设备未启动，也没有洗漱用品。
　　终归还是得回家彻底清洗。
　　庄艾忍从上到下用冷水冲了个遍。酒店的水管埋在地里，管子里的水又不怎么用，蓄积多时，非常的阴冷。洗完，庄艾忍整个人都忍不住打起寒颤。
　　拿了条酒店提供的大毛巾稍微擦拭了下，庄艾忍走出了房间，走下了大堂。
　　黄璇一行人正在大堂商议着事情，见庄艾忍下来了，黄璇道：“艾忍，以防你感冒，我跟郭科长商量了一些，先让保卫科的同事开车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一会。我们还有点事要在酒店商讨，晚上的时候，再派车过去接你吃饭。”
　　庄艾忍低声道：“吃饭……要不就算了吧。我在家里随便对付点。”
　　黄璇正要开口，郭帅抢道：“晚上我接大家吃饭，给璇书记和小庄科长赔罪，还望小庄科长赏脸啊！”
　　庄艾忍恍惚间又看到了那种不怀好意的表情，眨眨眼：“郭科长言重了，都说了是‘无心之失’，赔罪一词从何说起啊。”
　　黄璇：“这次事件确实暴露了一些问题，郭科长啊，该赔罪！”
　　郭帅笑道：“是是是，只要团市委的领导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舍命赔罪！”
　　黄璇瞪郭帅一眼，转头对庄艾忍道：“你先回去换洗，晚上再说。”
　　郭帅递了个眼神，一位保卫科的男同事便领着庄艾忍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