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城惘事——风云》行板

15、第 15 章

　　刘苗：“可不是，警察为啥开枪打死别人啊？”
　　陈凌厉：“是啊，网上也都在这么问！听说劫匪已经放了大部分学生出来了，而且态度蛮好，并没有为难人质。反正后来警察进去谈判，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枪了，把人家打死了！开了四枪呢！”
　　刘苗：“四枪？！”
　　陈凌厉：“对啊，你说得多大恨啊，对着别人开四枪，打成塞子了都！听说，听说啊，警察是为了保护里面的领导。”
　　穆青青：“恩，是，网上这帖子就是说教室里面的人质本来全部都是学生，后来有领导进去换了学生出来，估计这警察是怕伤到领导吧，把劫匪杀得透透的。”
　　陈凌厉：“所以啊，网上好多人都为劫匪鸣不平，说人家就是在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的情况下，想要一个说法而已，而且人家并没有伤害人质，还释放了人质，凭什么最后还是要开枪打死他！四枪啊，得多疼！”
　　穆青青：“嗯嗯，这个山海锅的帖子下面，确实好多人都表示要一直跟下去，要知道真相……霍霍，还有人要山海锅召集大家人肉这个警察。哎对，这个警察是西城公安局的吧？”
　　陈凌厉：“五旗嘛，那肯定是西城的，就看是局机关的，还是派出所的了。”
　　庄艾忍实在忍不住，已经凑到了穆青青跟前，查看帖子。
　　山海锅？这次是山海锅。海角论坛是近年来网上非常有名的一个论坛，娱乐八卦、国家时政、民生大事……各种板块都有，发帖网友来自全国五湖四海，真知灼见的高质量帖子不胜枚举。尤其民生大事这一块，海角论坛更是发挥着网络民主监督的重要作用，各地都有著名的自由媒体人对本地的民生大事发表看法、督促问题解决。
　　潜安也一样。每次潜安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有几个新冒出来的网络名在海角论坛上发表看法或者言论，而且ID地址一般都是变换着的。之前有过什么“怒山海”，“风起潜安”等网络名，都是在潜安的大小事件中起着带风向的作用。
　　果然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情昨天才发生，潜安官方都还没统一宣传口径，但是民间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海角论坛上帖子很多，当然山海锅的帖子跟帖者最多，但是这个帖子里很多描述与事实不符。
　　所以，应对舆情，必须快、准、狠。一旦留了空间，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就满天都是，根本拦不住，堵不了。你越想捂住，民众就越相信小道消息说的是真的。
　　要人肉仲邱？
　　开玩笑，本来就受到投诉，已经停职检查了，要是被人肉出来，再经过一翻不怀好意的渲染，仲邱……
　　“青青，我想起来有一个文件要拟稿，我先下去一会，马上上来啊。”庄艾忍有点急了。
　　穆青青：“好的，弄好了就上来啊，我们还要排几遍。”
　　庄艾忍一口气爬下三楼，回到办公室。她拨打了崔景骏的电话。
　　“喂，板子姐，什么事快说，我马上要开会。”
　　“呃，我就是想问问，那个昨天的劫持事件，你们宣传部打算怎么处理？”
　　“……你管这个干吗？”崔景骏声音小了一些。“这个事件在潜安属于重大舆情风险点，必须谨慎处理。我们应该是要统一发通稿，但是通稿都是一层一层往上报的，西城公安那边都还没确定，他们确定了再报管理局，然后才轮到我们这边定稿，哪有那么快。”
　　“可是网上已经很多乱七八糟的消息了。”
　　“是啊，我刚才说了这是重大舆情风险点。潜安这么小的地方，芝麻大的八卦都会像在油锅里滴了水，校园劫持一出，还不得满城风雨啊！”
　　庄艾忍：“你们宣传部就不能让网站删帖吗？舆情就像滚雪球，不及时处理，对潜安没好处啊！”
　　崔景骏：“……那是海角论坛，全国有名的大论坛，你以为潜安这种十八线城市的宣传部有让他们删帖的能力吗？……偷偷跟你说，我们昨天就跟论坛沟通过了，人家根本不鸟我们！”
　　庄艾忍：“……那就任由舆情这么发展下去？”
　　崔景骏：“板子姐你还是见识少了啊！现在就是网络时代，你以为我们宣传部只碰到过这一次舆情危机吗？多的是！正因为网络监督无处不在，我们才应该更谨慎对待，不能自乱阵脚。这事一出，我们就启动舆情应急系统了。我们会继续关注的，至于最终怎么做，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这，办事员的命，操领导的心，干嘛呢？……不说了啊，我开会去了。”
　　……
　　挂了电话，心里非常不踏实。
　　网上消息满天飞，这个时候，……
　　庄艾忍来来回回走了起来。
　　杜子明！
　　他一定知道什么！不然他不会不跟陈凌厉说这个事。

　　庄艾忍深吸口气，拨打了杜子明的电话。
　　“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给我打电话？”杜子明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声音。
　　庄艾忍开门见山：“你知道不知道山海锅是谁？”
　　杜子明：“……那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团队。”
　　庄艾忍：“他们现在在引导舆论，攻击仲邱，你知道不知道？”
　　杜子明：“知道啊。”
　　庄艾忍：“你知道你不阻止他们？”
　　杜子明：“你怎么知道我没阻止啊？我阻止了，人家不听我的，我有什么办法。你知道他们现在的负责人是谁吗？”
　　庄艾忍：“谁啊？”
　　杜子明：“陆国强啊！去年他跟他老婆离婚后，他老婆动用关系把他从新闻社里赶出去了，他现在可带着一腔怨气呢，啥也不干死盯着政府，有点风吹草动的，他就拼命带风向，引发网友征讨。像这种舆情危机不是第一次了，政府也拿他没办法。人家打着社会监督媒体监督的名义，名正言顺，而且得到好多潜安人的支持。一般人去求情，他根本不理，我这是带着私人关系去跟他说道说道……可是他怎么好像对仲邱敌意很大啊，没听说这两人有过节啊！”
　　庄艾忍心里一沉：“是吗？”
　　杜子明：“是啊，我跟他说这警察是我一个朋友，哪里哪里的，姓甚名谁的，他本来态度软下来，一听名字就又来劲了，那架势，不往死里整仲邱是誓不罢休啊！”
　　庄艾忍：“可这种是警方的行动，怎么能只算在一个人的头上呢？”
　　杜子明：“哦，你看每次城管上的社会新闻，不都是最后拉一个人出来了事吗？唯一的区别，拉出来都是临时工。但是仲邱不一样，配枪执法的当然是正式警察，总不能说是辅警吧。”
　　庄艾忍：“你的意思，如果舆论压力很大，官方会牺牲仲邱？”
　　杜子明：“……你是领导，你会不会这么做？仲邱已经被停职检查了，这不就已经说明了他难以全身而退了吗？现在陆国强是还不知道停职检查的事，一旦他再查到这个消息，那网上的舆论只会更强烈，毕竟普通大众都会默认一个警察被停职检查本身，就代表了他有问题。”
　　庄艾忍：“……陆国强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他谈谈。”
　　杜子明嗤笑一声：“你算哪根葱啊？你找陆国强谈？……你还不如求一下李芊，看李芊愿意不愿意帮忙。不过多半李芊也不会插手，毕竟人家也不待见你。”
　　庄艾忍：“把陆国强的电话号码发我一下。”
　　杜子明：“你得了吧，不要自取其辱。”
　　庄艾忍：“我知道他为什么对仲邱有敌意。”
　　杜子明：“你知道？”
　　庄艾忍：“我……应该知道。不管怎样，我想试试。”
　　杜子明：“……好吧，我发到你手机上。”
　　庄艾忍：“地址也发我一下。”
　　杜子明犹豫着，终是把陆国强的电话和地址都发给了庄艾忍。
　　马不停蹄。
　　庄艾忍跟龚主任告了一小时假，急匆匆走出法务局，走进昨晚上吃饭的餐馆院子，骑上自己的电动棚车，依着杜子明发的地址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