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倚天外》墨微白

6、巧舌如簧离公子

　　哪里有什么飞身成仙？

　　哪里是什么走火入魔？

　　分明只是陆离上课时，偷偷吃了一个硕大的烤红薯。

　　陆离用法术禁了烤红薯的香气四溢，所以没有人闻到烤红薯的味道。可是，陆离却忘了用法术禁那烤红薯的热气。

　　在这寒冷的冬天，外面白雪皑皑，学堂里虽然生了地火，不那么冷。可是陆离吃那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时，热气还是四处飘散了出来。

　　陆离吃的正香，哪里知晓冰烨已经讲完了课。陆离被冰烨猝不及防地点了名，烤红薯却还剩下一小半。

　　烤红薯放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要是换做其他先生的课，陆离就大大方方地认了。上课偷吃烤红薯，也只是些无伤大雅之事，先生们也不会责罚得太严重，说不一定陆离还可以趁着先生长篇大论数落自己的时候，就把剩下的烤红薯给明目张胆地吃了。

　　可是，今天偏偏是冰烨讲课。

　　陆离虽然天不服地不服的，但是冰烨凭着十五岁的年纪当上了天泽宫的宫主，陆离多多少少在心里还是有些服气的。

　　况且，今天情况还有些特殊。偏偏那个让众人仰望的天泽宫珏公子就坐在自己旁边，要是自己偷吃烤红薯的事情被发现了，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想到这里，陆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那小半块剩红薯全塞进嘴里了。

　　那滋味可不好受，红薯烫得陆离的五官都变了形。

　　待他把烤红薯吞咽了下去，就急中生智地编了一套”看卷宗看得差点走火入魔”的鬼话出来搪塞大家，又一环扣一环地想出一个不易回答的问题，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了。

　　陆离见一群人都在冥思苦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忍不住强憋着偷笑了起来。

　　突然，陆离感觉背脊一阵发凉。他立即转身，就发现冰珏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那眼神冷清，透着一股嫉恶如仇的寒意。

　　陆离没想到自己的瞒天过海之计，竟然被这个冷冰冰的人识破了。

　　陆离大脑里立刻想着应对之策。

　　冰珏的兄长冰烨，十三岁就夺得仙剑“雪澜”，十五岁就当上天泽宫宫主。这两年期间，更是斩杀凶兽、除煞灭恶……不知道有过多少闻名遐迩的英勇事迹。

　　而这冰珏，听说根骨比他的兄长冰烨更清奇，素来不喜与人交往，大多数时间都在琢磨功夫和剑术。

　　打，陆离从来不怕！

　　问题是在没摸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贸然开打，要是输了，岂不丢人？

　　思索至此，陆离狡黠地抿嘴一笑，陆离心想：

　　“那就不打！

　　一下课，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想到了应对之策，陆离就彻底放松了。眼看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可以下课，然后溜之大吉，陆离不禁暗自得意。

　　再看看学堂里依旧绞尽脑汁想着刚才那个问题的同学们，陆离索性又站起身，态度难得的恭谦，大义凛然地说道：

　　“烨宫主，所以我就想，那些临死前还叫嚣着‘我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人，一定是已经拿杀他之人毫无办法了，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所以才说出这样一句狠却毫无意义的话，无非是想给杀他之人的心里添点堵罢了，好让杀他之人活着也内心不得安宁。

　　但凡遇到这样的人，我们大可以回他一句：

　　‘可笑！你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凭什么死了就能让我害怕？如果你做鬼都不安分，那我就打得你魂飞魄散，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回他这句话，虽然也毫无意义，但就是要把那点堵原封不动地还给他，让他做鬼也不得安宁！

　　这就叫做‘有仇不报非君子也，以牙还牙才是大丈夫！’”

　　陆离话音刚落，墨少瑄就对着他举起了大拇指，赞誉之情溢于言表。

　　闻言，冰烨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紧接着，冰烨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

　　倘若被杀之人确实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那你这样说、这样做，自是无可厚非，又怎会不得安宁呢？

　　杀该杀之人，心中坦荡，自然不怕鬼神之说。

　　可是，倘若杀人者才是那个十恶不赦之徒，被杀者只是因为实力不足，才惨遭毒手。那你这样说、这样做，岂不是助纣为虐，又怎能得心中安宁？

　　杀不该杀之人，还以盛气凌之，心中有愧，鬼神之说自然如芒在背。

　　其实，安，抑或不安，只在于心所处的位置。”

　　陆离听得似懂非懂，但他也不在乎。本来这番闲扯，就是给自己的烤红薯打掩护。管它安或不安，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马上就要下课了，陆离可不想让冰珏看出来他听得不甚明白。

　　那样的话，冰珏就又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拉着整个学堂的学子们讲上一番大道理，洋洋洒洒，没完没了。

　　这种千古罪人，抑或是千古蠢人，陆离才不会去当呢！

　　于是，陆离装出一副深刻反省的样子，低头沉思着。他在等下课的钟声，“三，二，一”，陆离默默计算着时间，然后踩着点回答道：

　　“烨宫主，听君一席话，我突然顿悟了。

　　今日我以盛气凌人，就要预想他日，人亦以盛气凌我。

　　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

　　亦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陆离明白了！”

　　冰烨见陆离领悟得也八九不离十了，正巧下课钟声响起，就满意地说道：

　　“散学，明日见！”

　　冰烨的“明日见！”刚刚说出口，话音都还未曾落地，陆离就一溜烟地跑得没了踪影。

　　冰烨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在众学子的感谢声中，正式结束了今天的课程。

　　陆离一路疾速奔驰，一口气就跑进了后山的密林中。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倚靠在一颗参天大树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陆离一边喘着气，一边环顾四周，嘚瑟地笑骂道：

　　“我就藏在这儿了！

　　我看你这个死冰疙瘩，上哪儿找我去？

　　说出来都不怕吓死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说完，陆离就安安心心地躺在树底下，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离被自己的肚子叫醒了。

　　此时，太阳已西沉，天色也快暗下来了。陆离迷迷糊糊地揉了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心想：

　　“这下，那个死冰疙瘩应该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我终于可以回去了。”

　　于是，陆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在密林里寻找回去的路。

　　找着找着，陆离额头上的汗水就像雨一样流了下来。

　　他，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