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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绮罗要守夜 ...

  •   难得一顿饭安然无事吃完,沢田奈奈收拾完厨房,便准备帮绮罗洗个澡,她没有任何意见,被沢田奈奈带到浴室。
      “啊呀!”沢田奈奈吃惊地叫出声来,完全脱掉衣服才发现绮罗身上有好几处伤疤,不,也说不上是伤疤,是黑色的印记,若说是胎记,形状太过锋利,背上,手臂,大腿,腰上全都是,横贯幼女的身体,狰狞可怖,像是某种无言的威慑。
      她小心地触摸着,力道轻得像春风拂过,“绮罗,这里会疼吗?”
      疼是什么。
      不明白妈妈在讲什么,不过对她来说什么感觉都没有,绮□□脆摇摇头,学着妈妈的话,“这里不会疼。”
      黑色印记与白嫩的皮肤相比太过刺眼,别的地方倒没有什么,她的身上不脏,也没有伤,不像是流浪到这里来的,更可能是被谁带到这里来扔掉了。
      沢田奈奈浅浅叹息,为她吹干头发,才把她带出去,又铺好客房的床,给她盖上被子,“绮罗,睡吧,晚安哦~”
      “晚安,妈妈。”绮罗乖巧回复。
      灯光暗下来,门轻轻掩上,没有关严的缝隙里透出来的光亮如同光剑割开黑暗,绮罗坐起来,盯着那处缝隙出神,眼睛在光暗交替中被映成了涌动的暗色。
      她的听力很好,能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的打游戏的动静,以及楼下奈奈妈妈似乎是在洗衣服的水声。
      绮罗又拿起被放在枕边的自己的短刀抱在怀里,用脸颊蹭了蹭粗糙的刀柄,顿时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与周围的人截然不同,她从周围人的对话中捕捉到这些信息,但同时也意识到了除此以外更多的东西。
      绮罗能够察觉到,就像她没有家,也不知道什么是家,不仅仅是家,她没有任何他们口中的常识可言,从根源上来说,她应该不是人类,不会有人类是从短刀变过来的。
      可不是人类又该是什么呢,绮罗也不知道,她唯一能够明确的,就是她应该跟着主人,应该跟着沢田纲吉。
      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沢田纲吉,是他叫醒自己,却带着奇异的表情依依不舍地把她轻轻放回地上,等了有一会儿,又重新跑过来结结巴巴问她为什么不回家,随后更是把她拉到警察局,带着她认识了奈奈妈妈,喂给她很好吃的饭……她有限的记忆里,全都是大将与奈奈妈妈。
      从沢田纲吉握住短刀那一刻开始,从他赐予她名字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属于他的刀,直到沢田纲吉死去,或者命名为绮罗的短刀断掉为止,这样的关系才会断掉。
      ……死去。
      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的词语让她心脏骤然收缩,四肢都不由自主颤抖着,绮罗更用力抱紧短刀,恨不得把短刀嵌入到身体中,可冰冷的触感起不到一点安抚的作用,绮罗只觉得胸口很闷,黑暗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笼住她,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她窒息。
      绮罗死死咬住下唇,极重的刺痛感让她清醒过来,她动了动眼珠,眼前的光影在刹那间晃动,门外有人走过,门与墙的缝隙把沢田纲吉的脚步声与哈欠声变得模糊朦胧,但这已经足够了,足够让她从刚刚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大将还活着。
      她要保护好大将。
      绝对不会允许大将再一次死在她的面前。
      绮罗翻身下床,怀里还抱着小短刀,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出,跑到隔壁沢田纲吉的房间,钻到他的床底重新缩起来。
      嗯,一定要保护好大将,绝对不会让任何威胁有接近他的机会。
      不理解这些词是怎么从脑子里蹦出来的,不过绮罗也不在意,她能够领会其中的意思就够了,更多的东西她会去问奈奈妈妈和大将。
      床底下依旧是黑暗的,但同方才令人恐惧的深邃截然不同,这里只有床下是暗的,其余所有地方都被照得亮亮堂堂,绮罗舒了口气,沉默着闭上眼睛。
      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门重新被推开,是奈奈妈妈的声音,“阿纲,要睡觉了,就算明天是周六也不能打游戏到这么晚,不要忘了明天你还要完成周末的作业,睡太晚了会很没精神的。”
      “知道了……”
      “啊,对了,如果晚上想上厕所的话记得叫我一声,不要自己害怕就忍着哦。”
      “知道了啦妈妈!”
      “嗯嗯,记得就好,睡觉前不要忘了把你的游戏机还有漫画收拾起来,我去看看绮罗睡得怎么样,有没有踢被子。”
      房门重新被关上,因为妈妈的叮嘱,沢田纲吉勉为其难地把游戏机还有漫画和零食一起拢到一堆之后又抽了本漫画书准备上床再看,结果在走到床前时不小心被随意扔在床尾的书包绊了一下,一头趴在地上,他吃痛地转了个身,还没出口的抱怨在看到床下黑不溜秋的人形轮廓的那一刻转化为了一声尖锐爆鸣,和隔壁沢田奈奈的惊呼同时响起。
      “啊啊啊鬼啊——”
      “哎,绮罗,绮罗去哪里了?!”
      绮罗不知所措地从床下爬出来,而沢田纲吉反应从未如此快速地坐起身来往后挪,他被吓得四肢发软,连说话的声音都稳不住,“绮绮绮罗——你怎么在这里啊啊啊,你在我床底下干嘛啊!”
      闻讯而来的沢田奈奈一把推开她刚刚才关上的门,“绮罗?!”
      客房的床上空空如也,本应该盖着被子睡着的小女孩此时满脸无辜地跪坐在阿纲的床边,还是抱着她的小短刀,阿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有些大,看起来空荡荡的,可怜又可爱。
      沢田奈奈拍拍胸口,走过来,“绮罗,原来还没有睡着呀,是来找阿纲玩的吗。”
      “哪有趴在床底下找我玩的啊!”沢田纲吉大为崩溃,他的心脏到现在也还是砰砰砰跳个不停,就算他没有胆子看那个传说中的恐怖电影?午夜凶铃?,都知道女鬼贞子的赫赫大名,在看到床底那双红色眼睛的一瞬间他都已经半只脚踏入天国了!
      “来守护大将。”绮罗回答,她一只手举起短刀,右手握住刀柄抽出一节,轻薄的刀刃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祛除妖邪。”
      “虽然很感谢但说实话你现在看起来更像啊……”沢田纲吉终于缓过气来,才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爬起来,腿还在不停抖着,如果不凭借桌子的支撑他绝对站不起来。
      “原来如此,是想保护阿纲呀,”沢田奈奈笑起来,摸了摸绮罗的脑袋,“绮罗是很善良很勇敢的小女孩哦。”
      “妈妈,被吓到的是我啊。”九岁的沢田纲吉第不知道多少次意识到人生险恶,他抱着脑袋一顿搓揉,寄希望于这样能给他一些勇气,不至于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吓之中。
      “毕竟绮罗是好心,阿纲你作为男子汉也要胆子大一点嘛。”沢田奈奈重新牵起绮罗,“绮罗,你看,阿纲现在马上就要被床和被子保护住了,很安全的,所以我们也要回去睡觉了。”
      绮罗固执地摇摇头,“我要从黑暗里守护大将。”
      咦?
      多年带孩子的经验让沢田奈奈在疑惑了几秒之后重新松开眉头,“绮罗,你是不是害怕黑暗会带走什么,所以才一定要来守护阿纲?”
      绮罗坚定地点下小脑袋。
      “……所以明明是自己怕黑吧。”沢田纲吉终于也反应过来,他露出一副同病相怜的模样,说实话沢田纲吉也很怕黑,但是老爸说上了小学男生就要自己睡觉,所以不可以再和妈妈一起睡了,沢田纲吉现在晚上睡觉时床头还要点一盏小夜灯。
      怕……黑?
      绮罗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奈奈妈妈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她托着下巴冥思苦想,半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阿纲也怕黑,绮罗也怕黑,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干脆先一起睡好了?”
      其实让绮罗和自己睡也可以,阿纲已经习惯了小夜灯的陪伴,不过从今天下午警察局到刚刚的一切来看,绮罗明显更依赖阿纲,和阿纲一起睡可能会让她更安心些吧。
      沢田奈奈很快把客房的枕头和被子搬过来重新铺好,并非一米八的大床,但对两个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孩子来说空间绰绰有余。
      沢田纲吉没有反对,除了在绮罗准备抱着短刀钻进被窝的时候。
      “那种东西……至少不要抱进被子里啊。”沢田纲吉伸出手,等绮罗老老实实把短刀递给他,他放到了桌子上,这才同样爬到床上,熟练地打开小夜灯,然后跟妈妈说晚安。
      房间变得静悄悄,只有沢田纲吉的呼吸声,他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不是因为他今天在课上已经睡够了。
      “绮罗,不要再盯着我了。”
      任谁被一双幽幽闪着红光的眼睛盯着,都不可能睡着的吧。
      绮罗小小打了个哈欠,难得露出了小女孩的性子,含糊不清地嘟哝着什么,“我要保护大将……”
      沢田纲吉转了个身,也同样看着她,想了好久,还是把胳膊搭在了她的身上,做出了一个算是拥抱的姿势,底气不足导致说话的音量也越来越小,“绮罗,我也会从黑暗里保护你的,所以快睡吧……”
      “不对,是我要保护大将。”
      “可以相互保护啦……”沢田纲吉对她执拗的反驳感到无言以对,又反驳回去。
      可不管是绮罗说要保护他,还是他反过来为了哄绮罗睡觉说要保护绮罗,对于九岁的沢田纲吉而言,都像是梦里才会遇到的情节。
      他自暴自弃闭上眼睛,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了吧。
      在这样的自暴自弃中,他沉沉睡过去,手却仍旧搭在绮罗身上,以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庇护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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