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不识月》远程千寻

105、第一百零二章

　　子不识强忍着经脉欲裂的剧痛，一声低吼，快速蓄力末日之灭。这毁天灭地的一击，终于与双石爆发出的攻击堪堪持平。

　　文络影见状，毫不犹豫地将自身法力输送给子不识。俞秋毫和其月泉也双手掐诀，两股玄青之力盘旋着注入子不识的体内，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在四人的合力支撑下，这场惊天动地的法力对峙总算是得到了缓解。危机解除的瞬间，子不识却感觉到了手骨寸断般的剧痛。他强行咽下涌上的血气，连连踉跄后退。

　　“不识！”文络影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

　　“我……没事。”子不识咬着牙，强行遏制住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继续战斗吧。”

　　叶忖度率先出手，永昼之光耀普照，驱散了战场上所有的阴霾，一座金光璀璨的法阵瞬间铺开。与此同时，俞秋毫双手猛地撑地，暗影从地底翻涌而出，与光阵遥相呼应。

　　两座法阵同时运转，化作一道巨大的黑白太极图，缓缓旋转。

　　石像守护者吸收了足够的玄青之力和盈曦之力后，眼眶里的红光愈发刺眼。它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烈羽扇挥出的极致火焰与雀翎扇扇出的极致寒冰，在万年之泪的恐怖增幅下，化作一尊咆哮的炎龙与一只尖啸的冰凤，一前一后，直扑俞秋毫和叶忖度凝成的法阵。

　　刹那间，冰与火在太极图中央轰然相撞。灼热的蒸汽与冰冷的雾气喷涌，将整个区域搅得天翻地覆，混乱不堪。

　　“怎么样了？”众人视线被白雾遮蔽，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都退后！”子不识低喝一声，强忍剧痛变幻出暗极镜，数面镜子飞速环绕组合，构成一面巨大盾牌，坚实地挡在众人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当所有攻击终于消停，灼热的空气也渐渐冷却，子不识他们才小心翼翼地从盾牌后出来查探情况。

　　只见石像守护者依旧安然无恙地站立在众人面前。

　　“它竟然……什么事都没有！”俞秋毫脸色煞白。这场磨人的试炼，究竟要发展到什么时候啊？

　　眼下，没有了祭月石和噬日石的补充，众人的法力消耗得都非常快，尤其是其月泉。她刚才一遍遍地催动法力释放芳菲尽的第二式，试图以腐蚀之力来一点点消磨石像守护者的防御，可最后被消磨殆尽的，反而都是她自己的法力。

　　“月泉，还能坚持住吗？”俞秋毫担心地扶住她。

　　“可以……坚持，”其月泉紧紧护住自己的芳菲尽，生怕失去这件本命法器后会再次给大家造成负担，“我绝不会给大家拖后腿的。”

　　“大家，趁石像身躯被芳菲尽腐蚀，还未完全恢复，我们快反攻！”子不识大喊道。

　　五人众志成城，再次发动了总攻。

　　曜日光泽伴随着末日之灭，鬼刃与光刃交织，花瓣漫舞，场面一度混乱到极致。五人被攻击爆发出的气浪震得气血翻涌，但还是都嘶吼着，将最后的力量灌注于反攻之中。

　　终于，当所有法术都退去后，场面才稳定下来。

　　“怎么样？这下我们该成功了吧。”众人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再次化作一摊碎石的石像守护者，眼中充满了期待。

　　“慢着，为保险起见。”子不识看向了叶忖度。

　　叶忖度心领神会，强撑着使用永昼发动圣光之狱，将那堆碎石牢牢囚禁。

　　几人围绕在碎石堆周围，警惕地盯着，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它再次复苏。

　　果然，像子不识他们预料的那样，尽管已经破碎得完全不成样子，尽管已经被光狱囚禁着，可石像守护者还是顽强地重新组合。

　　“打断他！千万不要再让他成型！”子不识嘶吼着。

　　于是众人再次展开攻击，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破坏，而是瓦解。

　　文络影疯狂输出赤阳教导她的光柱法术，将一块块碎石死死钉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叶忖度变幻出数十道光网，将碎石紧紧捆绑住，压缩着它们的活动空间。

　　俞秋毫和其月泉联合施展法术，鬼刃与花刃化作最锋利的刀锋，将那些被束缚的碎石破开，切成更小的块状。

　　最后，子不识再次使用出末日之灭，射入碎石堆的核心。

　　“轰——”

　　一声闷响，所有的碎石在射线中彻底崩解，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灰色粉末，再也无法复原……

　　“总该……结束了吧。”俞秋毫累到瘫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

　　众人皆朝着地上那摊稀碎的粉末看去，看了许久，粉末在微风中飘散，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要不，不识，你先来试试？”俞秋毫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

　　“我来就我来。”子不识强撑着站起来，紧张地、一步步地上前，试图收回自己被掠夺走的两件法器。

　　他伸出手，用念力小心地感应着。身后的四人也跟着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

　　就在这时，那摊粉末堆慢慢有了动静，接着，祭月石和万年之泪两件法器，从粉末中缓缓浮现。

　　“成功了！”众人爆发出欢呼。

　　等到子不识安全收回了自己的法器，剩下的四人也陆续上前来，各自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法器。

　　等到所有法器都已归主，那摊粉末也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消散在了空气中。

　　接着，寒月和赤阳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恭喜诸位，通过了这第二关。”

　　听到这个好消息后，众人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请通过传输阵，前往第三关试炼吧。”寒月和赤阳现身，在他们面前开启了一座传输法阵，并示意子不识和文络影一同上前。

　　子不识和文络影紧紧拉住彼此的手，走入了传输阵中。

　　剩余三人也在两位神使的指示下，依次进入了传输阵。

　　***

　　“我们怎么出来了？”俞秋毫、叶忖度和其月泉三人茫然地站在秘境入口，向四周看去，却没有找到子不识和文络影的身影。

　　“前辈，络影他们……”叶忖度焦急地问道。

　　“属于他们两人的试炼还没有结束。”赤阳解释道，“接下来的试炼，是他们二人的命运，将无需你们的帮助。你们也累了许久，不妨先回去休息吧。”

　　“不了，前辈，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二人凯旋归来。”三人异口同声。

　　“那便等在这里吧。”赤阳和寒月相视一笑，也正有此打算。

　　于是，在秘境的入口处，五道身影静静地伫立着，一同等候着那场未知的结局。

　　***

　　此时，穿越了最后一层传输通道，子不识和文络影顺利进入了下一关。

　　“这里，又是哪里？”文络影只看见周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拉紧我。”子不识攥紧了文络影的手。

　　“周围安静得……让人恐惧……”文络影紧张得声音都开始发抖。

　　“忖度他们不是跟在我们身后吗？怎么还不来？”子不识回头望去，身后只有无尽的黑暗。

　　“我也不知道啊，”文络影侧耳细听，却始终没有听见叶忖度他们的动静，“但我们身后……好像没有人了。”

　　“不会吧，不会真的就剩我们两个了吧？”子不识心中一沉，顿时将文络影紧紧抱入怀中。

　　“稍等，我查看一下。”文络影定了定神，赶紧变幻出噬日石，迅速填补了上一场试炼消耗的法力。她催动法力，在掌心点亮一小团光球。

　　光芒驱散黑暗，照亮了周围。两人看清了彼此的脸，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他们身处一个由巨大岩石壁垒构成的封闭空间。

　　“他们去哪了？”

　　“或许……已经离开了秘境吧。”子不识安慰道，尽管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两人继续在这空荡的空间里摸索，脚下的地面冰冷而坚硬。

　　“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周围除了嶙峋的岩壁，根本没有其他的东西。

　　“小心！”子不识一下子将文络影护在身后。

　　“什么东西！”文络影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是一只暗影兽！”子不识死死盯着前方黑暗中凝聚成形的巨大轮廓。

　　文络影从子不识身后探出头来，只见一只体型庞大的暗影龙型兽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它通体漆黑，唯有双眸是两点幽深的红光，盘旋在半空中，却没有散发出任何的恶意。

　　“你小子，还真是关心自己的伴侣啊！”一个声音，从暗影兽身后传来。

　　子不识和文络影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悠闲地骑在眼前这只暗影兽背上，那正是長冥神主。

　　“長冥神主？”子不识又惊又喜。

　　“是我！”長冥从暗影兽背上一跃而下，降落在二人面前。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暗影兽的脖颈，那头狰狞的巨兽竟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别怕，这是我的坐骑，名曰——邪宁。”

　　“原来是神主的坐骑啊！”子不识总算是松下戒备，满眼都是惊喜，“好生威猛！”

　　“小子，不必羡慕了。”長冥笑道，“等你继承我的神位后，你就是邪宁的新主人。”

　　“真的？”子不识大喜过望，但随即看到長冥神主和邪宁之间的亲昵举动，想到他们一人一兽相处了千年之久，如今却要因为自己的出现面临分别，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長冥神主……”

　　子不识一脸自责地看着長冥。

　　“怎么了？怎么一副委屈的样子啊？”長冥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放心啦，等我将神位寄托于你，我便会和阑瑛一起步入轮回之中。届时我们会忘却前世的一切记忆，回归平凡，失去了记忆，便不会有离愁。”

　　“至于邪宁吗，”長冥转头看向自己的坐骑，叮嘱道，“它的记忆将由你来掌管。你若是觉得它离开我后会痛苦，也可以选择抹去它的记忆。不过，我走后，你可要好好照顾它，千万不可以欺负它哦。”

　　“放心前辈，我一定会好好陪伴邪宁的。”子不识发誓保证道。

　　“你们都在了啊！”阑瑛也出现在了这个空间中。

　　众人一同回头看去，只见阑瑛驾着一只火红的烈焰凤凰，缓缓落地。那凤凰的羽翼流光溢彩，每一片羽毛都仿佛在燃烧。

　　“络影，来，跟玫羽打个招呼。”阑瑛微笑着呼唤道。

　　文络影连忙跑到了玫羽身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摸着那温热如玉的羽毛。“这是前辈的坐骑吗？好漂亮啊！”

　　阑瑛落地，走到文络影身边，眼中也带着不舍：“它陪伴了我千年，如今快要道别，还真是有些不舍啊。”

　　谁说不是呢？邪宁和玫羽此刻仿佛读懂了人类的离愁别绪，发出低沉的悲鸣。

　　“好了，也别再煽情了。”阑瑛深吸一口气，打断了众人难舍难分的情绪，然后示意長冥念出这第三关试炼的规则。

　　“好。”長冥也将情绪憋了回去，宣布道，“第三关不比拼什么。成神，重要的不只是智慧与能力，更有一颗敢于守护天下、平衡万物的心。这一关，我和阑瑛会分别问你们两个问题。若你们的回答，能让我们二人都满意，就算你们通关。”

　　“是！”子不识和文络影齐声应道。

　　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距离通关仅一步之遥。子不识和文络影绝对不能再失误。战争将至，他们必须快些通关，回到宗门，平息战乱。

　　“那便开始吧。”阑瑛和長冥一同抬起手，化作一道结界，将空间无声地分隔成了两半。

　　文络影和子不识被隔在了结界两侧。

　　“准备好喽，暗夜要降临了。”長冥提醒着子不识。

　　子不识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文络影，随后毅然回过头来。

　　只见他这半边区域的光线迅速被抽离，直到最后，完全被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所吞噬。

　　文络影望着那片黑暗，却完全望不见子不识的身影。

　　子不识深陷于黑暗之中，竟也看不见文络影。

　　“先前在圣殿中的黑暗区域内，尚能看见络影他们，现在到了这里，却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了。”

　　这便是考验子不识和文络影两人默契与初心的时候了。

　　***

　　“文络影，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阑瑛率先发问。

　　文络影挺直了背脊，专注地聆听着。

　　“你觉得，何为神者呢？”

　　“何为神者？”文络影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神者，为修炼至最高境界，是无数修士毕生追寻的终极。而且天下自古以来，只诞生过两位神级强者，他们是凡人遥不可及的传说。传说他们拥有天地间至阳至阴的法力，而他们最重要的职责，便是平衡着世间的阴阳秩序。

　　文络影今年方才二十四岁，于她而言，神者曾是遥不可及的神话，是刻在古籍上的冰冷文字。直到今日，她才第一次亲眼见识到神级强者的威仪，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整个天地的法则都围绕着他们流转。虽然懵懂，对神者的认识甚少，但她摒弃了所有杂念，决定凭着自己的本心作答。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神者，是为平衡阴阳因果、掌管万物法则、守护天下苍生的卫士。唯有修炼至极境，方可平衡阴阳因果；唯有洞悉晓大道，方可掌管万物法则；唯有心怀仁爱之情，方可守护天下苍生。不过，神者，实则也为凡人，虽通晓神仙之术，却仍为凡人骨肉，并非高人一等，而是与民同度。若无人间之情，只是一副冷漠空壳，又岂配担任神者的职责呢？”

　　“好，好一个仁爱。”阑瑛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笑意，“第二个问题，你渴望成为一个怎样的神者？”

　　文络影垂下眼帘。片刻后，她抬起头，道：“唯有二字，即为仁爱。爱是世间最美好的情感，爱世间万物，爱因果法则，爱大道之理，爱人民百姓，这便是我想要成为的神者。”

　　“好！”阑瑛的笑容愈发欣慰，“作为盈曦之神，正是要学会爱，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前辈的意思是……我通过第三关试炼了？”文络影的心跳漏了一拍。

　　“小姑娘你可知，神者并非无情，盈曦之神又称“仁爱之母”，你方才所说的，正是盈曦之神的职责，分毫不差。既然你已经明晰自己的职责，那便已经通过考验。”

　　巨大的喜悦涌来，文络影几乎要站立不稳。原来，最终帮助自己的，并非是高深的法术或精妙的计谋，而是自己那颗从未改变的仁爱之心。

　　“不过我还想告诉你的是，”阑瑛的语气变得严肃，“仁爱并不意味着懦弱。爱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爱可驱散黑暗，爱可磨平战争，爱可平衡因果，爱可助你成神，爱亦可刚强热烈。”

　　“前辈的启示，晚辈定当铭记心中。”文络影深深一揖。

　　阑瑛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毅的小姑娘，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随我来吧。”话音落下，阑瑛素手一挥，前方便有一个璀璨的光门成型。她指引着文络影离开了秘境。

　　***

　　“不识！”文络影刚踏出光门，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络影！”子不识猛地回过身。

　　“怎么样？通过考验了吗？”文络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急切地问道，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放心吧，通过了。”子不识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

　　“那便好，那便好。”文络影顺势依偎进他的怀抱中。

　　看见文络影如此欣喜，子不识凝重的心情也终于缓解。他收紧手臂，将怀中的人圈得更紧了些。

　　“咳……这……二位，可否晚些再叙旧呢？”俞秋毫实在不愿打断这浓情蜜意的时刻，但眼下的正事要紧，他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文络影脸颊一热，连忙从子不识怀抱中抽出身来，理了理微乱的衣衫，端庄地站立在了阑瑛与長冥两位神主面前。

　　***

　　“恭喜几位都已经通过了三关试炼，”長冥道，“现在，你们可以细细感受一下各自的法力。”

　　几人立刻盘膝而坐，静下心来内视己身。

　　“我……我竟然濒临神级了！”俞秋毫猛地睁开眼，满脸狂喜。

　　“大惊小怪。”叶忖度在一旁睁开眼，神情依旧冷静，“我也突破了圆满之境。”

　　“这怎么能一样！”俞秋毫跳了起来，激动地比划着，“我达到的境界，是不识你进入秘境之前的那般境界！我当然要惊喜喽！”

　　“将近神级……”其月泉也发出了感叹。

　　“如何？”俞秋毫立刻凑到其月泉身旁，悄声问道。

　　“放心吧，已经达到圆满之境了，”其月泉释然道，“虽然比不上你们，但对于我来说，这一趟也算是很值得了。”

　　“络影，怎么样？”叶忖度走到文络影身边。

　　“是啊，你们两位……”俞秋毫和其月泉也齐齐扭过头来，目光聚焦在文络影身上。

　　只见子不识走到文络影身边，自然而然地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眼中带着骄傲：“自然是已经达到了神级，不信你们看。”

　　子不识对文络影同时运转法力。刹那间，两股神力冲天而起。这股新的神力不再是先前双神赋予的那种借来的力量，它上面烙印着子不识与文络影两人独有的气息。

　　“神级！”俞秋毫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小星星，他喃喃道，“不识，你们……你们都突破到了神级啊！”

　　不仅是俞秋毫他们，就连子不识和文络影自己，也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他们竟能真正触摸到这片天地的巅峰，成为传说中的人物。

　　“好了，诸位，”阑瑛道，“既然你们已经清楚了各自目前的法力等级，那么也是时候该离开双神宫，去面对你们该应对的命运了。”她的目光转向子不识与文络影，“子不识，文络影，你们身受祭月石和噬日石的反噬影响，既已获得了五件法器，法力也达到了应有的等级，那么也是时候该进行灵祭，来解除双石的反噬了。”

　　“唯有解除反噬，方可更好承担起神者的责任。”長冥补充道。

　　“是！”子不识与文络影坚定地回答。

　　“还有一件事，”阑瑛话锋一转，“你们在秘境试炼过程中，寒月和赤阳也从凡间搜集了一些消息，是关于那场大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