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蜜抹

20、第20章

　　惊险和侥幸发生在同一个晚上，姒儿有些后怕地点上豆灯，屋内亮堂起来。

　　家里来神仙了，姒儿也想好好招待，奈何这年头骆驼坪每户人家都穷得叮当响，姒儿只能把神台上那碟水果拿了下来。

　　“仙尊请用果子。”姒儿恭敬道。

　　想也知道这仙人是极不好伺候的人，他不会管你怎么想，完全默认自己说的话不容违抗。

　　姒儿决定得先稳住他，不能再冒犯他，毕竟她刚刚已经见识了神仙让人灰飞烟灭的能力。

　　师门看着碟中那两个已经不新鲜的果子，无从下口，虽然他也没想过要吃。

　　姒儿心想他许是嫌弃果子的卖相，心道：这果子我都舍不得吃，摆什么架子，毒不死你。

　　“说来也巧，这本来就是给仙尊您准备的。”姒儿索性继续陪着笑脸，强迫自己跟他说话。

　　“没别的吃了吗？”师门皱眉，“这么寒酸，你就是心口不一，根本不待见本座。”

　　姒儿忙摆手：“不不不，仙尊别误会，单纯家境贫寒而已。”

　　“惭愧，家中已无其他食物可招待，希望仙尊别嫌弃。”姒儿遗憾道，转而给他倒了杯水，“要不先喝口水。”

　　不停地应酬姒儿把脸都笑酸了。

　　“你现在倒是乖巧懂事。”师门打趣，“不见了当日庙中放箭之姿。”

　　这仙人又旧事重提故意挖苦她……

　　姒儿有些担心，没人教过她如何与神仙打交道，有无禁忌也不知，若出差错，可会步胜纪一样的下场？

　　姒儿无法揣摩神仙的喜怒，只能笑着糊弄：“仙尊还记得这茬啊？哈哈哈……”

　　见师门盯着自己面无表情，姒儿渐渐收拢了笑声，“这……这也怪不得我呀，彼时我尚年轻不懂事，只是仙尊的举动激起了防御意识……故才有了那放箭之举……”

　　“仙尊您若大发慈悲，让褒国恢复降雨，下次您来，保准能吃上一口好的。”姒儿转移话题。

　　师门喝了一口水：“要本座说多少次？褒国大旱非本座所为。”

　　“真的？与您无关？所以并不是因为我闯祸导致的？”姒儿瞪大眼睛问。

　　师门点了点头，姒儿松了一口气，抚着心口道：“那我现在心情好受多了，果然我这不知全貌就对号入座的毛病得改改，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姒儿东拉西扯盼着他快点回去，可师门自始至终都泰然自诺，姒儿无奈，行吧，就这么耗着。

　　与他熟悉不过半日，姒儿细看之下，发觉这仙人眉宇俊秀，从气质到举止，确实有一种远超凡人的魅力。

　　抛开人品、脾气不谈，这仙人真有一副好相貌，姒儿不禁想，难道看一个人会随着敌意消失而有这么大改观吗？

　　“本座脸上有何不妥？看个不停。”

　　姒儿回过神：“没……仙尊的脸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干净，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论样貌啊，仙尊肯定也是难逢对手，太好看了。”

　　姒儿要被自己的失态气死，现在眼睛怎么对美色把持不住了呢？

　　“你喜欢看？”师门淡淡说道，“回了仙山，往后大把时光可以看。”

　　若是一般女子可能得羞愧难当，姒儿只是一噎，她手指抠了抠桌面，“仙尊，这世上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就非我不可呢？”

　　“因为，就是非你不可。”师门言简意赅。

　　这算哪门子回答，姒儿深度怀疑这仙人只是故意寻自己开心。

　　她又说：“我这人毛手毛脚，什么活都干不好，我怕一到仙山指定会干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少不了破坏仙尊的清修，仙尊很快就会嫌弃我的……”

　　“不会，到了仙山，你尽管使劲闯祸，本座替你兜着。”师门铁了心要她。

　　姒儿内心翻着白眼，谁要听你说这些啊……

　　这神仙为了招揽她，话竟能讲到这份上，姒儿也是快绝望了，怎么就惹上这软硬不吃的家伙。

　　师门但笑不语，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姒儿快背过气去，小声自言自语：“我就这么有仙缘吗……真是谢谢了。”

　　这世间不乏梦想成仙者，都说被仙人眷顾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可姒儿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师门投来疑惑的目光。

　　“没，没事，我只是受宠若惊。”姒儿为难道：“能受仙尊看重我很高兴，可受仙尊看重，我高兴之余……还有点担忧。”

　　“担忧什么？”

　　“担忧我是否值得，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仙尊的垂青。”

　　“不必担忧，你值得。”

　　跟这仙人啰嗦了一堆，都如拳头打在棉花上，这种情况下怎么看都无路可退，她还不能去报官府，总不能说有神仙试图诱拐自己吧？再说了，官府也奈何不了神仙。

　　再这样扯皮下去天都快要亮了，不行，得速战速决。

　　“行，走吧。”姒儿压下心中的无名火，站了起来。

　　师门一顿，姒儿干脆得反常。

　　“愣着作甚？”姒儿催促道，“走呀！”

　　“嗯！”师门拿起骨笛，往门口走去，姒儿跟在身后。

　　待师门踏出了门，背后双门砰地一声猛地关上，还传来门栓卡好的声音。

　　师门回头，“……”

　　他被这丫头赶出来了。

　　师门冷笑道：“你个无赖。”

　　果然，这女孩傻和无赖全占了。

　　姒儿背靠着门，笑：“仙尊，我又不是今天才无赖，我都无赖好多年了。”

　　屋里屋外皆沉默，过了一会儿，姒儿又说：“仙尊，天晚了我好困，跟您回仙山的事再议吧，况且，我也得等爹爹回来向他说一声，毕竟十几年养育之恩，总不能说走就走，您说是不？”

　　为今之计，能拖则拖。

　　师门对着门无语，她这是三番四次、推三阻四、想方设法地不跟自己走。

　　师门觉得姒儿所说虽是托辞但也不无道理，而且她尚怀警惕心，给她时间想想也是合理，故开口道：“行，那本座明日再来接你。”

　　说完，师门化为一道桃花光束瞬身离开。

　　姒儿很想说解脱了，可是，仙人说明日还会再来？到时又该如何是好？姒儿豁出去了，反正已经成功拖延，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第二天，姒大终于从城里回了家，并带回了少量食物，姒儿没关心这些，只把昨夜差点遇害又被仙人搭救的事说给了爹爹听。

　　姒儿以为要费好大劲才能让爹爹相信神仙显灵，没想到爹爹说，他信。

　　也难怪，姒大是师门仙尊的第一信徒。

　　姒大对女儿的遇险有些后怕，“这胜纪在村里名声确实不好，他游手好闲、劣迹斑斑，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都怪爹爹犯糊涂，这大灾年的让你一个人在家，如果你有什么事，爹爹可怎么办……”

　　姒大非常自责，搂着女儿眼泪就掉了下来，姒儿安慰道：“爹爹不哭，姒儿现在不就好好的吗？”

　　姒大抹了抹眼泪，“如今这天灾之下，什么狠毒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下次若再进城，爹爹带着你一起去。”

　　随后，为表谢意，姒大对着那尊小神像拜了又拜。

　　然后对姒儿说：“我就知道师门仙尊没有抛弃我们褒国。”

　　姒儿愁眉，“仙尊是没有抛弃我们，还想拐走你女儿呢！”

　　姒儿把神仙纠缠她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爹爹，“你说我该如何回绝他。”

　　“那你就去啊。”姒大摘着菜准备做饭，同时作出惊人的表态。

　　姒儿目瞪口呆，“我听错了吗？”

　　“我说既然仙尊这样看重你，你就随他去吧。”姒大说：“他确实是保佑一方黎民的神仙，这次又对你出手相助，就冲他这回显灵将你救下，说明你与他真是有莫大的仙缘。”

　　“爹爹倒是大方，把女儿都给慷慨了。”姒儿受不了这位盲目的迷信头子，拿着刀准备切瓜。

　　“多少人做梦都想能获得仙缘修得仙体。”姒大侃侃而谈，“如今灾荒，你去了也不用跟着爹爹挨饿，多好？当然啦，神仙若来了，我要向他把事情问清楚，才能放心将你托付给他。”

　　“不去不去，我根本就没想过踏入仙门，要去你自己去！”姒儿气不过，咔地一声把刀剁在砧板上，然后出了门。

　　姒儿漫无目的地走，“这仙缘谁要谁拿去，反正我是不要。”

　　“可是仙尊神通广大，不管去到哪他的手都能伸得到，躲无可躲，我能怎么办……”

　　姒儿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心情烦躁无比，路边一名怪异的驼背道士喊住了她：“这位姑娘，你的状况很不妙啊……”

　　姒儿停住，对那道士打量了一番，“你在说我吗？”

　　“嗯，就是你。”

　　“我哪里不妙了？”

　　“你的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道士故作深沉，“一条沾满厄运的尾巴。”

　　“厄运的尾巴？”

　　道士：“对，你被厄运缠了身，如不破解，必有凶险。”

　　姒儿皱眉，心里打起了鼓，自己最近确实是厄运连连，被人纠缠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

　　姒儿将信将疑，“道长是？”

　　“吾乃解厄星君座下弟子，此番下凡游历人间，专救你这种倒霉蛋。”老道士说得有板有眼。

　　姒儿脸上大喜，忙点头向他求助，“您刚才说我厄运缠身，说起来我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您可有破解之法？”

　　道士抚须道：“办法自然是有。”

　　一想到师门仙尊法力无边，非一般人能制衡，姒儿谨慎起见，问：“敢问道长何处修的仙，修为几何？”

　　道士扬了扬下巴，骄傲道：“老道游历四海，已有近万年的修为。”

　　姒儿心中盘算，传说师门仙尊有一千年的修为，而眼前这位老神仙修为竟达到了惊人的一万年，若让他对付师门仙尊，岂不是跟踩蚂蚁一样简单？

　　姒儿兴奋得如遇救星：“不瞒道长，我近来屡被一火系神仙所骚扰，他专横霸道，我想逃避却碍于实力悬殊，求道长解困。”

　　道士飘飘然：“老夫正好修的水系法术，克制火系贼人不在话下。”

　　姒儿一锤手心，双眼放光，“那道长可要救救小女，替小女消灾。”

　　道士点点头，应下了姒儿的请求。

　　“对了，请问该付道长多少酬劳？”姒儿问。

　　“救苦救难是修仙者天职，本不该收钱，可既然你这么有诚意，给老道两金便可。”

　　“好，就这么说定了。”抓到救命稻草的姒儿满口答应，“道长请随我回住处拿钱。”

　　能请动这万年的神仙，两金不过分。

　　道士不紧不慢，摆手说：“你先去找点食物来，老夫饿久了，得先填填肚子，才走得动。”

　　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