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春朝起

4、7322

　　到市局后，宁知便头也不回的钻到了法医办公室。裴以鹤和时清韵两人沉默的坐电梯上了三楼，因为李局的一则通知，刑侦支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老大的媳妇成了这个案子的临时顾问，因此这一路上所有人见时清韵统一“时顾问”的问好。
　　时清韵对此统一微笑点头回应。
　　她并不觉得这些人喊她一句时顾问就是真的认可她的能力了，相反她的这个顾问身份一大半原因是裴以鹤的关系，所以她很有关系户的嫌疑，对此她心知肚明。
　　不过她也从来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关系户就关系户吧，反正她实力就摆在那，别人对她什么的看法，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当下别人对她的看法并不重要，滇大附中的凶杀案才是当务之急。
　　宿银把现在已获得的线索梳理了一遍，“今天晚上十点二十分的时候我们接到报案，滇大附中死了六名学生。”
　　他把六名学生的照片挨个贴到白板上，指着第一张照片说，“首先，第一个被发现的死者名叫汪珉，男，十七岁，父亲是文旅局局长，在校成绩一般，喜欢拉帮结派，在同学之间风评不好。”
　　“汪珉被发现倒在饮水机前的同时查寝的宿管便发现在二号床桌子上趴着的姜杰，同样十七岁，父母离异，父亲一个月前车祸身亡，母亲是政府的高层干部，同样在校成绩一般，是要被劝退的程度。”
　　“然后门外看热闹的学生挤进门时意外撞开了浴室的门，发现了溺毙于面盆中的李保忻。”宿银顿了顿，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嘲讽，“这一位可就更有意思了，他姓李，他爸是李成瑞。”
　　时清韵转笔的手一顿，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教育局副局长，滇大附中现任校长。”宿银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奇怪的咦了一声，“但是他竟然和前两个还有些不同，他成绩很好，甚至是......异乎寻常的好。”
　　所有人都低头看手里的那份报告，李保忻的每一项成绩都很平均，优秀线上下，用现在最火的一个词说，他就是六边型战士，没有短板科目。
　　“据何老师所说，李保忻确实有这个实力，他和其他的五个室友不一样，他学习很刻苦，市面上能刷的题，他都刷过一遍了。”给何知忧做笔录的警员举手说道。
　　李保忻优秀的成绩以及身世很快就被当成一个插曲翻了过去。
　　宿银把剩下三个人的照片统一排到了汪珉的照片下边，“这三个人，被塞在柜子里的是蔡珖，家里经商，他应该算是个富三代了；六号床上躺着的男生叫欧阳峋，书香门第出来的逆子，琴棋书画君子六艺样样不沾，吃喝玩乐样样不落，读书人身上的品质一点没有，攀附权贵，阿谀奉承倒是手到擒来，欧阳家到他这代算是彻底绝户了；被拖到阳台上的男生是童星出身，叫程旭，他的父母都是务工人员，不过他拍戏很赚钱，因此才跟汪珉他们玩得好。”
　　宿银说完后，裴以鹤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提示音，他看了一眼，然后将那段视频投到了白板上，是三楼男寝的监控录像。
　　画面开头是一片漆黑，突然亮起来后一个男生在走廊里走着进入了7319，接着画面再一次暗了下去，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画面再一次亮了起来，走廊里人来人往，应该是晚自习下了学生都回来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忍不住前倾身体，盯紧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处，十分钟后，楼道里的只有宿管查寝的身影，汪珉刚好端着水杯走到那要接水，下一刻，整个画面再次暗了下去。
　　会议室静了一瞬，所有半夜加班的怨气在此时彻底爆发，骂声差点掀翻了市局房顶。
　　“什么破监控，说黑就黑！”
　　“我 **真是*了，这学校这么有钱就不能修个监控？！”
　　连时清韵这种被委托人磨平脾气的也忍不住皱眉，但她又立刻反应过来了——画面变黑并不是监控的问题，而是楼道的灯是声控的。
　　“监控没坏，只是楼道的声控灯灭了。”
　　听到这话时清韵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长桌尽头说话的裴以鹤，恰好撞上了男人探究的目光，他果然从当时自己的那个眼神就开始怀疑她了，时清韵低头笑了一下，淡定开口，“看视频右下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道光是从公厕门缝里透出来的。”
　　时清韵话音刚落，那原本亮着一线光的门便被推开，紧接着整个画面再次亮了起来，画面里不少人推开门朝饮水机那看去，一个人影倒在地上，然后是宿管跌跌撞撞的摔出7233，坐在楼道里。
　　视频播放到这里就停止了，裴以鹤屈指敲了敲桌面，“发现什么了吗？”
　　一个短头发女警摸了摸下巴说，“监控刚开始只拍到了7319的一个男生回去，再有画面时已经是汪珉去接水，那其他人呢？他们什么时候回去的？”
　　裴以鹤往后一靠，点了点头，“没错。楼道里安的是声控灯，连推开公厕门这么细小的声音都能惊动声控灯，几个男生回来怎么可能安静到没亮一盏灯。”
　　宿银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然后抬头问了句，“从外面翻进来的？”
　　裴以鹤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时清韵，看她低头想事，听到宿银的话后，突然挑了下眉，在她依旧没打算说话后，裴以鹤主动问道，“时律师，作为一个观察过整个学校外围翻墙进来的人，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寝室的吗？”
　　时清韵抬头看着旁边的人，突然觉得这几年或许变得不只是她，起码裴以鹤远没有以前好骗了，“条件呢？”
　　“你是警局的顾问，还要条件？”
　　“临时的，连任命书都没有，你还当真了。”
　　时清韵说完，起身便想走人，被裴以鹤一把握住手腕，“你去哪？”
　　两人就在这沉默中对视，针锋相对的样子让一旁的人疯狂使眼色。
　　宿银：这两人咋回事？
　　女警：夫妻吵架呗，小朋友别管。
　　警员a：咋突然就吵起来了？
　　警员b：刚刚两人还不是眉目传情，眉眼含笑的，为啥吵架？
　　一群人在那挤眉弄眼的时候，时清韵俯身，凑在裴以鹤耳边说，“你不用怀疑我，如果有机会，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蒋媛媛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清韵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后又轻笑出声，抬手搭上了裴以鹤的肩膀，“我说我杀的，你信吗？”
　　紧接着整个人后撤一步，左手指尖上挂着一串钥匙，然后语气轻快的甩着钥匙推门而出，“开玩笑的，车先借我用一下。”
　　门再次关上时，整个会议室静的落针可闻，众人看着轻掐鼻梁平复心情的裴以鹤，连呼吸都不敢太快。
　　直到他们觉得自家老大可能被气晕了的时候，裴以鹤收到了一条语音，看着发语音的人的头像，他恨不得给她来两拳，经过几番心理抗争，他还是手欠的点开了那条语音。
　　时清韵轻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滇大附中的寝室建的很有特色，两个开放式阳台之间还有一个堆放杂物的平台，刚好够一个人行走，所以基本可以锁定是三楼的人，7322是背阴面的，所以阳面的也可以排除。顺便给你提个小建议，如果你想要调后街冲着滇大的监控，那你可以提前放弃了，我和何老师坐那吃串的时候就看过了，都被砸了，或许你可以顺着砸监控这条线查一查，如果跑偏了，可不怪我，你自己拿主意。我去找陆大小姐耍了，拜拜。”
　　语音结束后，所有人看着裴以鹤几次按着语音键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一句，“知道了，新家地址发给你了，早点回家……不许点男模！”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裴以鹤放下手机，敲了敲桌子，“笑个屁。刚才的语音都听见了，宿银你和苏洁去查一下滇大附中后街的监控是谁破坏的。毅哥你带点人再去查一查这六个学生的社会背景，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事这么招人恨。”
　　宿银，刚才的短发女警苏洁和一个黑皮汉子李毅点了点头。
　　等所有人离开后，裴以鹤点开手机上的定位系统，发现自己的车已经停在了陆疏莹的酒吧附近，但是他刚才放在时清韵衣兜里从自己手机上卸下来的芯片却一路朝南走，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出滇州了。
　　裴以鹤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白炽灯，心中思绪万千。
　　清韵，你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
　　*
　　坐在江衡车上，时清韵翻了翻手上的黑色文件夹，“他说要见我？”
　　“九死一生，这次你注意安全。”
　　“哪次他见我不是想要杀我，这要是还不习惯，我早死了。”
　　江衡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还是忍不住劝她，“别那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这些年干的事都告诉裴以鹤。”
　　时清韵哽了一下，有些无语的抬头看他，“我哪次不是跟你一起，你要是敢跟他说，我就给伊莱也留一封信，把你那些事也告诉他。”
　　两个人相视一笑，都知道彼此是什么德行，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
　　在路过一个花店时，江衡停下了车和时清韵走进店里。
　　“欢迎光临。”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手里抱着一大捧黑玫瑰，嘴边的笑容恰到好处，身后的灯光给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请问有天仙子吗？我要送给我那半夜还要人加班的该死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