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正大人的作死日常》碧筱

15、十五 北穹妖奴

　　一道黑光飞来，娄青青跳起身，就见黑光砸向她身畔，将墙壁捅出个焦黑的大窟窿。

　　“谋杀啊！”她踩在椅子上嚷嚷着。

　　朱芸身上的黄符缓缓坠落。

　　风铭抬剑喊道:“大人，定身符似乎不奏效了！”

　　剑刃铮然落下，朱芸一把攥住那长剑，鲜血从指间流出，她却仿佛感知不到痛楚。

　　风铭看着女子几乎要被割断的手指，心中一惊，收起剑连忙往后退去。

　　“失效了？很正常。”

　　“正常？”

　　“可能放太久，过期了吧。”娄青青掏了掏耳朵。

　　“过期！？”

　　风铭忍住想吐血的冲动，“道符也能过期吗？”

　　“废话！你身上穿的衣服还能烂呢，道符怎么不能过期了？”

　　娄青青掐着腰解释道。

　　好像也有道理……风铭一边躲闪着朱芸的攻击，一边问道:“大人？属下该怎么做？”

　　“杀了她。”

　　平淡的一语落下，风铭怔然，“可朱三小姐她……”

　　娄青青幽幽道:“她现在这副德行，根本做不到把妖魔从她体内驱出来，且极有可能会伤及无辜，所以，杀了她是最稳妥的做法。”

　　“明白。”风铭眉尖蹙起，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握紧剑柄，不再选择退却。

　　密集的剑光如织如网，袭向那满手鲜血的朱芸。

　　“住手！”

　　剑光落下，朱芸却已沿窗奔逃，只剩风铭愕然地望着那倒下的男子。

　　血迹在朱璟的胸膛绽开，如大朵红花般凄然，萍娘惊叫一声，连忙伏下身对丫鬟桂香道:“快，快去找大夫！”

　　“萍娘，你去拿药和裹布，我将璟儿扶到榻上去。”

　　朱黎迅速怀抱起昏厥的二弟，朝帘内的卧榻上走去。

　　萍娘急急忙忙要回房拿裹布替朱璟包扎。

　　“萍夫人稍等。”

　　风铭将一个瓷瓶塞到了萍娘手中，“此创药治剑伤极好用，你们拿去给二公子涂上，且莫要惊慌，方才在下收了手，剑未刺中他要害，你们只管找大夫来好生医治。”

　　“谢，谢风铭大人……”萍娘说罢，泪水潸然落下。

　　她握着药瓶正要离开，娄青青起身道:“我也去看着朱璟吧，万一有个什么要紧，我也不好跟上头交代，至于风铭，你就——”

　　“属下明白！定将妖魔带回！”风铭飞一般翻窗离去。

　　娄青青望着风铭消失的背影，眨了眨眼，“你明白个啥？我是让你把我的杏子酒拿来！”

　　她背着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家伙，捉个妖积极得要命，也不知是好是坏。

　　她掀开帘子来到榻前，看着刚放下二弟的朱黎，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这般慌张的神情，在这皓月般的一张脸上，竟显得我见犹怜。

　　对着这张俊脸，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朱兄，你也不想你的弟弟重伤不治吧？

　　呸！粗森，此时此刻，危急存亡，你都在想什么小电影情节！？

　　她端起严肃的神情来到朱黎身畔，问道:“二公子不会死了吧？”

　　嗯，她还真挺不会说话的。

　　“多谢大人关心，二弟身上的伤未中要害，及时止血应当无碍。”

　　朱黎用衣物掩住伤口，已在简单地为朱璟包扎。

　　“您不跟随风铭大人去捉妖吗？”他忽然问道。

　　娄青青耸肩，“让他一个人锻炼锻炼也好，我就先不去凑热闹了。”

　　朱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看着满头冷汗的男子，“所以，你还有心思聊聊吗？”

　　“大人想聊什么？”

　　“有关令妹。”娄青青寻了张凳子坐下，“她应当有不寻常之处吧？”

　　朱黎一阵默然。

　　门外吴管事带着大夫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二少爷！二少爷如何了？”

　　“先让大夫看过吧。”

　　萍娘后脚也进来了，大夫接过裹布与创药，打开药箱，便开始替朱璟止血包扎。

　　众人退至帘外，床头，昏迷的朱璟还在神志不清地喊着:“芸儿……对不起……”

　　“三妹她，曾做过北穹妖奴。”

　　朱黎突然开口道。

　　娄青青一怔，却听朱黎接着道:“幼时，二弟与三妹偷溜出府玩耍，璟儿贪玩，不慎将三妹弄丢，她被人拐走又逃出来，一路流浪，后被小妖捉去，带到了北穹，从此做了妖奴。”

　　“妖奴么……”

　　“世人皆知，妖魔会怎样对待奴隶。”

　　娄青青点头道:“在北穹，妖奴与牲畜无异，他们会遭受非人的折磨。”

　　“后来，杨将军诛杀北穹千面护法，收复了良河，芸儿才被军队带回来了大梁，那年她仅有十三岁，在北穹度过了三年，不仅脸上多出了瘢痕，眼神也空洞无物。”

　　朱黎低垂双眸，“我们耗费了很多心思，才让她恢复如初，可现在看来，她终究是与从前不同。”

　　“无论如何，这些都不该成为作恶的理由。”

　　娄青青都不知道自己能这么铁面无私，毕竟……

　　她看向床上神志不清的朱璟，或许，朱璟对朱芸的言听计从，大部分都源于多年前弄丢妹妹的亏欠吧。

　　帘内大夫依然在有条不紊地医治着受伤的朱璟，娄青青看着屋外沉沉的落日，对朱黎道:“朱兄，我会将令妹带回来的。”

　　“容妾多言，大人会杀了三妹妹吗？”

　　萍娘神色消沉。

　　娄青青笑问道:“小夫人希望我杀了她吗？”

　　“不希望。”萍娘说罢，又抬眸道:“可她欲要加害妾与公婆，也应当承担起该有的罪责。”

　　“小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

　　娄青青将手负在身后，笑眯眯地道:“所以我会将她完完本本带回来，然后关进大牢！”

　　*

　　风铭翻窗越墙而出，作为已开三境的武者，他的五感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因此，他可以察觉到常人不可察觉的踪迹——

　　比如朱芸手上的血腥味。

　　他沿着那股异常的血腥味一路追踪，他定要抓住那只令司正大人头疼的妖魔。

　　也顺便，让司正大人知道，他是个不错的手下。

　　风铭想到这儿，唇角不由扬了扬。

　　夕阳西沉，风铭全凭足力一路追赶，不知不觉夜幕大开，头顶星河璀璨。

　　距洛京已有二十来里了，幸好武者体格强健，又习有轻功，这点距离即便奔行也绰绰有余。

　　那妖魔虽说会妖术，移速倒也不快，他几欲追上，只是每次近身，妖魔便会变幻身法潜藏起来，令风铭颇为头疼。

　　他从前习武，顶多也就是追着马儿，只顾着跑便完事了，哪里承想，还得应付这般多狡猾的变化。

　　这不，他才喜气洋洋追上那妖魔，要一剑砍下去，谁知女子的身形一缩，便钻进了林木间的高墙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收起剑，索然无味地跟着翻过高墙。

　　这片黄墙不知为何坐落在密林之内，风铭半点不懂地沿着屋顶前行，忽然看到院落内一个大大的“禅”字，这才明白了过来。

　　这里是个佛寺，坐落在城外。

　　城外的寺庙不少，也不知是哪一座，风铭并非洛京本地人，更不信教礼佛，因此也分辨不出此地为何处。

　　他只是跟着血腥味一路探查而去，穿过高低错落的庙墙，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院内种满芭蕉树。

　　时春，芭蕉自然不展，皆是窈窕地卷着绿叶儿。

　　风铭落到了院内，血腥味浓烈起来，他握紧了剑柄，走向院内灯影摇晃的那一间房。

　　他屏住呼吸，来到房门前，按剑不发，抬手敲了敲门，掐着嗓子问道：“有人吗？”

　　“谁？”

　　一道女声响起，话音浑厚威严，不似寻常女子。

　　风铭愣了愣，却听吱呀一声，门扉开启，灯影落在女子小山重叠般的流云发堆上，她抬起双眸，疲惫的目光之下，几根细纹于眼尾凝起。

　　她将门扉彻底拉开，看清了少年的面容后，忽然一怔。

　　“你是……”

　　风铭连忙道：“夫人，多有得罪，我乃钦天监官差，正在此处捉妖，您屋内恐有异常——”

　　“钦天监？”女子双目促起，“有何证明？”

　　风铭一愣，摸了摸腰间，又看了看女子探究的目光，他还没拿到腰牌……司正大人果然英明，出门在外，腰牌才是一等重要！

　　“你说我屋内有异常？是有妖魔？”

　　风铭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道：“没错，那只妖魔如今正藏在此间。”

　　“可你并非炼气士，钦天监怎么会派你过来捉妖？”女子双目再次微微眯促。

　　“我……”风铭不知如何解释，“我是新进的……”

　　“进来吧。”

　　女子双手交叠于身前，让开了身位，径直往内走去。

　　风铭有些意外她竟然这般轻易就放行了，他挠了挠头，很快进了屋。

　　“你是钦天监哪个司的？”

　　“不名司。”

　　“倒是闻所未闻。”

　　风铭暗暗腹诽，听过才奇了怪了。

　　“管你的是哪位大人？”

　　风铭有些措不及防，他也只与这位夫人有一面之缘，怎的她问题这般多，且一副对钦天监很是熟悉的模样。

　　“夫人，是赵寻枝大人。”

　　他可不能给司正大人丢脸，风铭轻咳着，报赵监正的名号最为保险。

　　那贵妇人笑了笑，坐在了窗前的摇椅上，“桌上有茶，若要喝茶便自己用吧，就不款待你了。”

　　“谢过夫人。”

　　风铭心中一安，这位夫人虽话语犀利，但相处起来倒是十分随和。

　　风铭沿着血腥味掀起木珠帘，一路往内走去，果然在床下发现一片衣裾，这回他吸取了教训，没有鲁莽上前，装作旁若无人地来到桌前，拿起茶壶，开始缓缓倒茶。

　　“这茶叶甚是清香，夫人用的是什么茶叶？”

　　“龙井。”

　　贵妇人笑着回答，风铭点头，的确是龙井的滋味，他在朱府跟着司正大人侥幸喝了回龙井，唇齿留香，不过，这龙井却更加醇厚，有些说不出来的差异。

　　“不是寻常龙井？”风铭斗胆问道。

　　贵妇人答道：“不是，御上龙井。”

　　“啪”的一声，风铭手里的茶杯掉到了桌上，他震惊看向那坐于摇椅上独自赏月的贵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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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