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正大人的作死日常》碧筱

14、十四 饭桌审讯

　　“这么说来，是得抓紧了。”

　　娄青青咽下口中的虾球，拍了拍手，一旁的丫鬟很有眼力劲地递上一方热水蒸煮过的手帕，她接过道了声谢，而后缓缓擦拭着嘴上的油渍。

　　“今日来此，不光是为了这顿饭，还有一事想询问小夫人——”

　　萍娘一怔，眨眼道：“我？”

　　“正是。”

　　娄青青点头道：“我记得昨日，小夫人拿了几帖药回去，您可有将那几帖药用尽？”

　　“启，启禀大人。”萍娘埋头道，“昨日拿回后，妾暂且搁在了房中桌上，还未用药。”

　　娄青青扔下手中热巾，对身畔那服侍丫鬟道：“你去将药拿过来。”

　　“奴婢？”

　　“去萍夫人房中，将那几帖药拿来——是为了捉妖。”娄青青语气虽平淡，却俨然不容置疑。

　　那丫鬟接了命令，连忙快步离开厅堂，就这会儿时间，饭桌上众人忽然出了奇的沉默，萍娘绞着手帕问道：“大人，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对吗？”

　　“等药到了再说。”娄青青笑着眯缝起眼。

　　她再次拿起筷子，在众人皆不敢下筷之时，旁若无人地大口吃饭大口喝酒，等她喝完杯中最后一滴酒时，那服侍丫鬟也赶了回来。

　　娄青青接过她拿回来的几帖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桂香。”

　　“干得好，桂香，赏你的！”

　　她从腰间掏了一钱扔到了桂香手中，桂香惶恐推辞，却听朱黎道：“大人让你收下便收下吧。”

　　听此，桂香只好接过银子，默默地退至帘后。

　　“不知你们了不了解炼气士？”娄青青将那几帖药放在桌上，扫视着几人。

　　萍夫人满脸忐忑，朱璟百无聊赖地撑着手，三小姐朱芸则显得十分从容，仍然剥着刚上的盐水花生。

　　“炼气士，修炼仙术，一心求道的凡人，自上古以来便存在，掌握着强大的力量，是凡人中的佼佼者——”朱黎淡然道，“譬如娄大人这样的翘楚。”

　　娄青青赞赏地点点头：“朱兄说得很对，炼气士修习可诛灭妖魔的仙术，但同时还具备另一项才能——通巫医，识百草，想必你们也听过不少传闻吧？”

　　“没错。”朱黎神色莫辨地点头。

　　娄青青打开手中的药包，浓烈的药香味便弥漫散开，油纸中盛着雪白的药材，一股深邃的苦香涌入鼻尖。

　　“所以呢，我很清楚这药材里包的都是些什么，比如，这一味是黄芪。”

　　她捏起一块药材，又很快地攥在了手中。

　　朱黎眸光闪烁几下，萍娘更加忐忑，连忙问道：“大人，莫非是妾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你别急。”娄青青丢下那块药材，轻咳一声，道：“我就是想问一句，你与朱兄成婚几年了？”

　　萍娘一怔，脸红道：“约有五年时间了。”

　　“五年了，你们如胶似漆，又这般恪守礼教，怎么连个孩子都没有？”

　　萍娘更羞了起来，“大人，谈不上如胶……至于孩子，许是妾平日未能多多行善积德……”

　　“无关其他，这件事我也查了许久。”朱黎话语沉沉，“从前倒是疏忽了，没考虑到平日里各自的饮食上……”

　　娄青青点头道：“成婚五年尚未有身孕，你们还没发现，这药里竟有避子的成分吧？”

　　萍娘愕然，朱黎看向一旁，二弟朱璟抬眸，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缓缓凝固起来。

　　三妹朱芸则往嘴里放了一颗盐水花生。

　　娄青青抓起一把苦香的药材，攥在手中，看向萍娘道：“我倒是想问问小夫人，这几帖药是谁送与你的？”

　　“回，回大人……”萍娘看向了妹妹朱芸，双唇渐渐苍白了起来，“是……”

　　“是三小姐对吗？”

　　娄青青笑了笑，朱芸似是才听到一般，惊愕地说道：“是我送的药？嫂嫂？难不成是芳月那小蹄子乱放了什么东西？”

　　“芳月丫头不像是这种人……”萍娘的声音越发低弱。

　　演技倒是甚好。

　　娄青青也不拐弯抹角地道：“三小姐，你说，本官以此怀疑一下是你要用这几帖药谋害萍娘，应当很合理吧？”

　　“大人，民女惶恐。”三小姐立马起身，来到娄青青身前，“噗通”跪下了身子。

　　她满脸苦楚，“民女何以要谋害自己的嫂嫂？嫂嫂若有身孕，应当是天大的喜事，请您明鉴，定当是芳月那丫头一时鬼迷心窍，对大哥生了别的念头……这才，这才做出此等蠢事……”

　　“你说的也是，这也不能就定你的罪，总可能出什么舛讹的。”

　　娄青青很是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朱芸欣喜若狂，“谢大人明察。”

　　“那这个呢？”

　　娄青青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咔哒一声后，盒盖翻开，露出内中深红的脂粉。

　　朱芸笑容一僵，定定地望着那盒脂粉，“大人，有何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的，要不，你将这脂粉往脸上抹抹，过个一两个时辰，让我们瞧瞧有何异样？”

　　娄青青撑着下巴，拿起那脂粉，递向朱芸。

　　朱芸黑起了脸，迟迟没有接过手，朱黎问道：“这胭脂是哪儿来的？”

　　萍娘连忙道:“这盒胭脂应当是妾去玉颜铺买的。”

　　“是萍娘与三小姐去玉颜铺买的。”娄青青纠正了萍娘的遗漏，“这盒胭脂可是差点令我一位朋友毁了容。”

　　萍娘似是明白过来，浑身一颤。

　　朱黎双目一睁，看向那呆若木石的女子。

　　“芸儿，这胭脂也与你有关？”

　　朱芸低下头，淡淡道：“大人，您又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民女与这盒胭脂有关，左右这胭脂也不过是出自玉颜铺，若出了什么问题，也当去找那胭脂铺子。”

　　娄青青总算知道自己看的那几百集的小死神动漫有何用了，真凶被识破时，总是要这般挣扎的。

　　“是啊。”

　　她敲了敲桌子，“其实我一开始也不能笃定是你，更不能琢磨清楚你的作案动机——你说，你为何不仅要谋害自己的嫂嫂，还要谋害自己的父母呢？”

　　朱黎一震，“朱芸！你都做了些什么？”

　　“大哥也不用光凭这位大人三言两语就怀疑妹妹吧？”朱芸冷冷地回答，“我实在不知自己做了些什么。”

　　圆桌前的二弟朱璟虽一言不发，却默默攥紧了手。

　　娄青青乜斜双目，“风铭！”

　　屋外房檐上款款落下一道玄色身影，俊美少年负着手快步进屋，看向屋内跪倒的朱芸，惊讶道：“大人，您这么快就开始审讯了？”

　　“东西呢？呈给诸位看看。”

　　风铭看着一道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颇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很快从身后取出一样物件——一架桅杆古船的木雕。

　　“你……”朱芸双目猛然一睁，伸手便要去夺那船雕，风铭却迅速地抬起手，“大人让你跪，你哪里来的胆子敢站起来？”

　　朱芸不敢多言，再次跪在了地上，只是单薄的身子在隐隐发颤。

　　“昨日我参观寂芜院，碰巧看到了这木雕，雕工浑然，很是精细——”娄青青依然撑着下巴，笑吟吟地望着地上的朱芸，“值得一提的，为隐藏妖魔之气下的咒禁也十分精细。”

　　朱芸袖下的右手攥紧了几分，她抬头笑道：“什么妖魔？大人若是觉得这船跟妖魔有关，那不如用剑劈开瞧瞧里头是不是藏了什么妖魔？”

　　风铭听此抬剑便要劈向那古船，娄青青却道：“慢着。”

　　剑刃止于古船船舷，娄青青伸出二指，一道冷光缠绕于剑锋之上，她淡然道：“劈开。”

　　风铭这才挥剑，朱芸见此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扑向那古船。

　　剑刃劈砍而过，古船崩裂，紧接着便立时响起轰然一声，船身如爆竹炸开，溅出无数木片。

　　一道黑光在空中嗡鸣一瞬，迅疾地钻入了朱芸耳中，女子旋即倒在了地上。

　　“芸儿！”

　　朱璟猛然起身，要去扶起倒地的朱芸，还没奔到她身畔，便见女子猛然起身，耷拉着双臂，昂起细长的颈子。

　　朱璟伸出手，不确信地问道：“……芸儿？”

　　女子抬起双手，十指诡异地蠕动着，一双眼眸中幽光闪烁，唇角挂着呆滞笑意，殷红如黑血般的色泽。

　　“都离远点！她被妖魔上身了！”风铭倒是机灵，立时推开朱璟，拔出了长剑。

　　女子双唇边缘如裂，忽然绷开一张硕大无朋的巨口，朝风铭袭去。

　　风铭虽未见识过妖魔，依然丝毫不惧地抬剑扛了上去。

　　“叮——”

　　他剑还没落下去，就瞧见那妖魔止住动作，张开的巨口还未合上，便保持着滑稽的姿势呆在了原地。

　　他眨了眨眼，却见那妖魔肩臂处，不知何时贴上了一张黄符，他立刻反应了过来，看向娄青青。

　　白发少女才收起双指，加了口酒，道：“定身符，她一时动不了的。”

　　“大人果然神通广大。”风铭收起剑，好奇地望着那被妖魔上身的朱芸。

　　朱芸呆滞片刻，忽然浑身疲软，收起了动作，双臂与头颅皆垂落在前方，仿若木偶般伫立在厅堂正中。

　　朱璟连忙上前问道：“娄，娄大人，要怎么把妖魔弄出来？”

　　“弄出来？”娄青青笑道，“你不会以为被妖魔上身很常见吧？”

　　朱璟不解。

　　“凡人拥有独立的神识与灵魂，除非过分强大的力量，否则根本不可能被控制，而她却这般轻易地被上身了，只能说明——”

　　娄青青灌下一口白马醉，“这是她自愿的。”

　　“什么！？”朱璟一惊，“你休要信口雌黄！芸儿她怎么可能是自愿？”

　　“不是自愿还能是什么？”

　　身后，男子冰冷的声音响起，朱黎走到朱璟身前，“她既然将妖魔带入府中，那自愿被妖魔上身也并不奇怪，这个道理二弟都想不明白吗？”

　　“你倒是振振有词？”朱璟眼中瞬时燃起怒意，“她是我的妹妹，可也是你的妹妹！无论如何我们都该救她！”

　　朱黎扯住他的衣襟，怒问道：“那谁来救父亲，谁来救母亲？萍娘又何其无辜？她都要闹出人命了！？”

　　“芸儿只是被妖魔蛊惑了……”朱璟话音发颤，“不管怎样……我们得先救救她……”

　　萍娘拉住朱黎的袖子，轻声道：“夫君，二弟，先别慌，咱们问问娄司正有何见解吧。”

　　听此，朱璟“噗通”跪在了娄青青面前，“娄大人，求求您，想想法子，把妖魔从芸儿体内驱走吧，小民做牛做马也会偿还您的恩情。”

　　“我既是钦天监来的，驱个妖魔罢了，小菜一碟。”娄青青抬了抬手。

　　朱璟大喜道：“谢大人。”

　　“但有一点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娄青青顿了顿，“若是在驱妖时，令妹出现任何挣扎与不愿，都可能伤害到她的神识，搞出人命来也十分正常。”

　　朱璟眸色一凝，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啸，风铭喊道：“大人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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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