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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家主 ...

  •   “新娘到——”
      “好好好,来,干!”
      “哟,你快来瞧瞧,新娘这身段啊,那位爷有福了诶!”
      “来来来,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喜糖来咯……”

      叶生干咳几声,勉强睁开眼睛,咽下自己嘴里的血腥。
      不是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就算是穿书你开局冥婚也太他妈无情了,能不能温和一点,循序渐进不会吗!
      眼前一片漆黑,弥漫着血腥味的布严严实实的盖着视线,大概是盖头。
      刚一动手腕,刺骨的疼痛便传来,像在被细针刺激神经。
      黑暗中伸出一双手,叶生只感受到一股粗暴的怪力,连滚带爬的被拉着往前走,一个踉跄。
      身上喜袍杂七杂八的金银珠串听着叮叮当当,嘈杂不已。
      他往前走了两步,一股钻心的刺痛从脚趾上直冲大脑,这才察觉自己的脚指骨被掰碎了,血肉模糊,似乎被塞进了三寸金莲鞋。
      透过盖头,叶生勉强听见周围各式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嘈杂但古色古香,现代人很难听懂。

      “阎王到——”
      有什么东西恶狠狠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叶生重心不稳往前一跪,膝盖狠狠砸到了凹凸不平的金属垫板。
      妈的骨折了啊艹!
      紧接着,束在金莲鞋里的脚趾“咔嚓”在地板上一磕,脚趾头再次受创,彻底废了。
      叶生疼的上气不接下气,颤抖□□出微弱的喊声,结果又被什么东西按住嘴巴,那手逼他咬住酸苦粗糙的盖头,连干呕呛咳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喘息着,生理眼泪直流,眼睛一闭差点直接昏过去。
      突然他发现周围安静的诡异,似乎所有的牛鬼蛇神都偃旗息鼓,紧接着,身前一股寒凉之气缓缓靠近,阴森诡异,好像要把他的五腹六脏速冻成饺子馅。

      紧接着,有人上前揪住他头上的发钗,连头发带人拔萝卜一样把他从地上扯起来。
      叶生双脚剧痛,腿弯发软,就地摆烂打算扑街,然而几双手粗暴的把他架起来,扯住发冠强迫他扬起脸,似乎在等待什么。
      几声只有汉语言文学专业研究生才能听懂的叽叽喳喳响起,只听锣鼓敲响,某个太监人设的物种扯着嗓子喊到:“一拜天地——”
      叶生被按着朝下拜,一碗黑血“哗啦”淋了下来。
      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呸呸”吐掉流到嘴里的血,觉得自己还不如现在就死,变成厉鬼直接杀伤力满格,日了这帮狗娘养的妖魔鬼怪。
      “二拜高堂——”这回叶生也没叫按,自己很听话的跌跌撞撞弯下去。
      得以喘息的空隙间,叶生在心里把文物局的那几位骂了个遍。
      他终于明白过来了,自己平日里安分守己,还是一男的,平白无故被拉来结冥婚,八成是那只最后接触的莫名其妙溅了血的步摇在搞事情。
      不会有哪朝哪代鬼闲的蛋疼抓男人当新娘,这个不管是阎王还是地头蛇成精的玩意开始的目标有可能是陶靓,但是那晦气步摇最后到了叶生手上。
      鬼死为魙,最好那新郎发现自己抓了个带把的,直气的再死一次。
      “夫妻对拜——”
      被人拉着转了个弯,他仍然是很自觉的拜了下去。
      现在想想才发现,陶靓在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从未成功脱单,是条坚定的打工狗,命中注定为建设社会主义世界奉献自己的全部力量,怎么可能为了男朋友把重要的文物工作交给他?
      再者,叶生资历浅,接触的大多是清朝的古物,陶靓肯定是知道的,不会在可以自己整理的情况下随便把明朝的资料交给他去处理。
      叶生正胡思乱想着,那太监忽的扯出一声: “送入洞房”

      卧槽!?
      啥?
      叶生瞬间炸毛,然而大鬼小鬼不由他分说,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一股怪力兜头碾压,几乎让他双脚离地。
      磕磕绊绊间被扔进屋子,瞬间感受到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他腕上的绳子被割断,皮肤一冰,有双冰冷刺骨的手把叶生手的拉过去揉了柔。
      特么您还怪体贴的嘞!
      叶生吓得差点当场厥过去,但是脚上钻心的痛又把他拉回现实。
      那冰冷的气息自背后靠近,然后“撕拉”一下扯下来他头顶的盖头。
      眼前渐渐清明,一个巨大的浮雕铜镜映入眼帘。
      他颤抖的抬起头,模糊不清的镜面中,自己头上戴着奢靡繁复的凤冠,左右搭配十二只青鸟红玉衔珠钗,右下方戴着那只桃花金丝步摇。
      最让人无语的是,某群小鬼可能是觉得他头发太短,也许是考虑到时代的变化,不兴长发了,给他弄了头假发。
      再一看,发现自己脸上还化了妆,虽然怪精致的,但还是很有种殡仪馆的风情,毕竟这是一群死人作妖,差不多算了。
      这时,他感到背后冷气嗖嗖,鸡皮疙瘩暴起,汗毛倒竖。
      叶生身子僵硬,从镜子里看见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若有若无的靠近他,抬起脸,双手搭在自己肩上,吐出一口寒气。
      接着,那男人从黑暗里掏出一只一模一样的步摇,借着摇曳不定昏暗碧绿的烛火,慢慢把步摇插进发丝间的空隙里,然后双手缓缓顺着叶生的发髻抚摸,把他被冷汗打湿的碎发别到耳后。
      不得不承认它撩人的手法还挺娴熟,说不定是个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但是,大哥我特么是男的啊,叶生在心里疯狂咆哮,您多冒昧哟,你撩的是假发,假发!
      叶生哆哆嗦嗦不敢动,悄悄看向男鬼的脸。
      这鬼头发披散,叫他看不清散乱发丝后隐隐约约的五官,要不是嘴唇跟下巴线条硬朗,他简直要怀疑这是隔壁贞子串台了。
      突然,男鬼一抬头,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的对上叶生颤抖的视线,手指上上下下“嗒嗒嗒”敲在叶生肩上,吓得叶生“嘶”一声僵在原地,肾上腺素狂飙,愣是没晕过去。
      察觉到叶生的惊恐后,那鬼像是满意了,屋里的灯火一盏盏亮起,隔着镜子显得朦朦胧胧的。
      叶生想逃命,甚至想抹脖子当场自尽,但是那鬼却牵起他的手,逼他朝镜子后面走去。
      屋里的温度低的吓人。
      几十盏烛火阴森森的燃烧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勉强吹开眼前一点黑雾,一台朱红的,纹鸾绘凤的合璧棺材静悄悄沉在夜色深处。
      叶生颤抖的影子触到棺材的边角,给人一种颤栗般的毛骨悚然。
      “叮咚——”

      三支棺材前的烟“噗嗤——”点燃,一股缠绵暧昧的香味缓缓浮起,糜烂的贡碗中好像流出了鲜血。
      叶生周身的疼痛渐渐麻木,不只是疼痛,他的意识也在渐渐困倦起来。古老的檀香萦绕,几乎有些厚重的甜腻。
      隐隐约约间,那鬼撩起它脸侧的长发,优雅的轻轻移开棺盖,挽起袖子踏入棺材里,朝叶生伸出手,示意他:过来。
      过来。
      快过来。

      叶生不自觉朝它走去,朦胧间视线越发模糊。
      就在他一只脚踏入棺材中,缓缓朝着那鬼俯下身子的那一刻,耳边传来破风之声。
      眼前掠过一道矫捷如狸猫的身姿,那人转眼间跃到男鬼身后,飞身出手甩出几道墨色细绳——
      “哪里来的孽煞!!”
      几道墨色细绳立刻自后方缠住男鬼的脖颈,左右一绞,凶狠的勒起它的头:“也敢在这里自称什么——”
      来人双手发力将束缚住的男鬼凌空抡起,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嘭”一声重重砸在旁边的青铜椁盖上——“阎王!”
      那鬼的身躯砸到青铜,当即发出刺耳哀鸣。
      紧接着,它突然暴起,将身上硬朗精致的美人皮当头扯下,一扭,从人皮中挤出,张牙舞爪的铺开血红的本体!
      叶生刚刚还在檀香的香气之中沉沦,转瞬莫名其妙见到这一幕,心下还当自己是做梦。
      直他到回过神,兜头见那鬼脱去人皮,露出有形无质的一大团血雾向自己袭来,这才受惊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卧槽,这什么克苏鲁玩意儿?”
      然而他忘了自己膝盖骨折,脚上裹了三寸金莲鞋,懵懵懂懂跨出棺材的时候,大腿和脚趾头处撕心裂肺的剧痛涌上全身。
      眼前不是疼出来的星星就是铺天盖地的血雾,他双脚一软,整个人朝后重重摔去!
      完了,天凉了,他也真要凉了。
      叶生麻木的为自己默哀三秒钟,自己现在头上都是几十厘米的发簪,这要是摔在地上,他好歹可以用生命证明古装剧里那些撞墙一命呜呼的妃嫔都是认真的。
      看来我对于国家文娱事业所做出的贡献就要止步于此了,别了,司徒雷登。
      这时,一双手从身后托了他的腰一把,止住他下坠的势头。

      这又是哪位菩萨?
      观音半夜看求救信号了?
      叶生因为头重脚轻还带着伤,只由别人托着肯定是扶不稳的。他也顾不上这殿堂里像雨后蘑菇一样冒出来的都是何方神圣,赶忙伸手拽住那人的胳膊,不能让这人跑了,万一是条可以抱的大腿呢。
      眼前渐渐分明,用墨线脱了鬼怪人皮的身影也自血雾中显出身形。
      那是个柳眉杏眼的姑娘,青丝在脑后束成一个干脆利落的马尾,身手敏捷来去如风,一出手便叫人眼花缭乱。
      她扫了一眼半身不遂的叶生和蓄势待发的鬼怪,十指张开,手缠墨线,飞奔在墙壁上纵身一跃,凌空缠住鬼怪散乱的身形,接着反手猛然一收。
      “呜——”,鬼怪瞬间剧烈挣扎起来,那姑娘见状丝毫不顾,再次用力收紧绳索,纵身跃上大殿屋顶的横梁,厉声朝它喝道:“鬼煞成型,蛇鼠一窝,见了陇阳史家家主还敢这么放肆!”
      “嗷——”鬼怪仰首,再次心有不甘的嘶吼,周围的墙壁随着它的咆哮声震出一道道裂纹。
      姑娘淡定的对上它阴森的视线,明艳一笑。
      你个瓜娃子还敢跟老娘斗?
      下一秒,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四射,淬火成钢,刻了几百道符文的弯刀。
      鬼怪的叫声转变为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周围粉尘震动,纷纷落下。姑娘挥刀破风毫不在意,突然,她听见自己的家主开了口。

      “好了,”扶着叶生的那人开口道:“司煜,你先拽着它。”
      叶生惊魂未定,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眼前的血雾渐渐散去,他哆哆嗦嗦抬起头,看见扶着自己的这位“家主”穿着一袭黑色长衫,领口处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鸾鸟。
      再往上看,就是三千乌黑的发丝垂落,隐约间,一张冰冷淡漠的脸板着,眉眼间看不出喜怒。
      这些都还算正常,问题是,这只鸾鸟,他见过——在随手翻阅的一本殷商古籍里,拓印了一只差不多的。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叶生半个历史人的脑子疯狂打转——这只鸾鸟只有商朝的宗室能绣在身上……这是祖上留下来的金大腿啊,没过期吧,真的能啃吗!
      几番思量间,他扶在这人胳膊上的手开始打颤,赶紧悄咪咪直起身,强忍着疼痛后退一步,慢慢靠在棺材上坐下。
      没办法,怂。
      直觉告诉他这几人也不是好惹的货,如果一个不小心爪子欠了,得罪了人家,那可是得不偿失。
      珍爱生命,保持社交距离。
      那家主低下头凉凉撇了他一眼,扬手拍去身上沾到的惨白妆粉,一言不发,回过头看着房梁上的司煜。
      叶生:……你是在嫌弃吧?
      他叹了口气,命都要没了,咱是真的提供不了情绪价值。
      然而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鬼怪像是鱼死网破一般,不管不顾,硬生生撕扯啃断自己被墨绳束缚住的躯体,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重新化作飘渺的人影,于空中疯狂的朝叶生冲过来!
      鬼怪斩断自己一半寿数也要得到叶生,司煜还在房梁上分身乏术。
      叶生愣在原地,眨眼间黑雾立刻涌了上来。
      史家家主神色一凝,冰冷的喝道:“司琼,拦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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