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夏野姜姜

6、曙光

　　沈浸这几天心情极好，淞城学生新创了一个校园网，里面全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发时间还不错。
　　他创了一个号，头像没换，是校园网的初始头像，昵称倒是改了，0620，他的生日，始于盛夏。
　　沈浸一脚架在腿上，舒适的靠在板凳上，一手刷着帖子。
　　最近有几个帖子非常火爆，频频上楼。
　　一是临近第一次月考，各个学生的鬼哭狼嚎，二是月考后的文艺晚会，选材严格，听说演出时长要占满满三节晚自习。
　　沈浸翻着“月考倒计时”帖子下面的评论，看得津津有味。
　　爆炸黑兔：到底是谁发明了月考啊？！我有一考试就头晕综合症！
　　再见0021：恐怕咱们高二年级第一依旧延续高一的第一了，孟同学稳霸王位。
　　沈浸修长的手指在评论上停了两秒，后又继续往下翻。
　　这下是新晋的火爆帖子。
　　是一个叫风向网名的同学传来的，是一张照片，很清晰，里面只显了一个女孩，针织开衫，牛仔裤，低马尾……
　　沈浸腾的一声坐了起来。
　　孟霁？！
　　这条帖子下的评论数不断增加，越涨越高。
　　狂傲黑土：这是高二年级第一孟同学吧，颜值与智商并存，简直优秀。
　　哈哈：呜呜呜，她好美，我慕了。
　　听远：谁有她联系方式啊？想认识认识！
　　沈浸盖住了手机，自言自语：“还联系方式？想的倒好，做白日梦去吧。”
　　他踢了一脚板凳，有些烦躁。
　　怎么孟霁一受欢迎，他心里就这么极不平衡呢？

　　在另一边的孟霁，正埋头苦刷着题，侧马尾顺着肩溜下。
　　齐谙手握着手机，急慌慌向她这跑来：“初初，我给你拍的照片被人盗走了，现在在校园网里疯传呢。”
　　孟霁一直紧捏着笔：“没事，构不成威胁。”
　　齐谙顺势坐下，缓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生气的，是我没有把朋友圈里的好友分组。”
　　孟霁摇摇头，将卷子又翻了一面：“不生气。”
　　齐谙看着孟霁认真的样子，轻轻笑着：“那就好。”

　　今日周六，淞城一中终于放假，孟霁在放学后回家很早，自己热了些汤，就回房间准备补一下觉。
　　她卸下了一周的疲惫，窗帘隐去了大半的光，房间里暗下了几个度，有种昏天暗日的感觉。
　　孟霁蜷缩在床上，不知睡了多久。
　　临近夜晚，她的房门又被几声重响砸开，李璐漫正站在门外，二楼的光晃得刺眼。
　　“孟霁，你睡得有点太久了吧？出去活动活动啊？”李璐漫双手交叉，摆出居高临下的气势。
　　她在方问刷到了一中校园网的帖子，看到许多人都在夸孟霁，心里没好气，非要折腾孟霁两下。
　　简直没事找事。
　　“外面刚好降温，风吹着舒服，去吹吹吧！”李璐漫将衣服扔给了她，催促她起来。
　　孟霁没法，也反驳不了，只好穿上卫衣出门。
　　都入秋了，可知秋夜的刺骨，偏偏她出去的匆忙，连外套都没穿。
　　孟霁摸索出了手机，划开屏保，映入眼帘的却是李璐漫的消息。
　　“孟霁啊，吹风吹得久点应该会更清醒，十点回来吧。”
　　孟霁看后没回，将手机揣入了兜里。
　　就这样，李江和林茵也不会多说什么。
　　孟霁漫无目的地走在长荷街上，这是临近海边的一条路，幽幽的海风从侧面吹来，直钻脑心。
　　她得在这里呆满一个小时，感冒是无疑的了。
　　孟霁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泛着银光的海浪拍打上岸，后又缓缓退去，携走些泥沙。
　　不合时宜的火星子又晃的闯入眼里。
　　有人在海边抽烟，身体倒是笔直，一件黑色外套，头戴了卫衣帽子，给孟霁的是模糊的侧脸。
　　但孟霁直觉感到她肯定认识这人。
　　她缓缓走进，呛人的烟味袭来，孟霁吸入鼻腔，咳了两声。
　　抽烟的人转头看向她，立马把叼在嘴里的烟拿下掐掉。
　　孟霁撩去烟雾，看向他：“沈浸？”
　　沈浸脚踩灭烟头，双手插在兜里：“你怎么在这？闲情雅致来吹海风？还穿卫衣？”
　　孟霁不自觉捉紧了衣服，眼底晃着光：“能陪我走走吗？”
　　沈浸眉头一挑，这还是孟霁第一次给他提要求。
　　沈浸点点头，捡起烟头扔进了垃圾桶，跟上在海边的孟霁。
　　海风吹起她的发丝，几根不调皮的搭在了她的鼻尖，孟霁总是有种碎玉零珠的美，更像是随时会碎成千百片镜沫一样。
　　孟霁寡语，沈浸就默默陪在她旁边。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将她严严实实挡住。
　　微风渐冷，孟霁的脸颊开始泛红，耳尖也染上粉。
　　沈浸让她离海远点，随后脱下了自己外套，给了孟霁。
　　孟霁接过外套，盖在了自己身上。
　　“你打算走到什么时候去？”沈浸手搭在后脑勺上，带着他不知道的暖意。
　　“十点。”孟霁拽着宽大的外套，谨防它掉下去：“十点整我就回去。”
　　“这么规律？”
　　“嗯。”孟霁没有告诉沈浸原因，这点小事说了又怎么样，她也不喜欢处处在别人那寻求安慰，她有她自己，她有能力照顾另一面的她。
　　沈浸瞟了一眼孟霁：“那个，校园网有人问你要联系方式，你给吗？”
　　孟霁摇摇头：“不给陌生人。”
　　沈浸思来想去，还是问出了心底的话：“那……我呢？”
　　“你怎么了？”孟霁却又掉了链子。
　　沈浸掏出了手机，摇了两下：“我说，孟同学，你能赏个光给个联系方式吗？”
　　沈浸说这话时有带些不正经，但这是他第一次问别人要联系方式。
　　孟霁也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界面，她也该加沈浸好友了：“可以。”说罢，她给了沈浸她微信的二维码。
　　孟霁的昵称是英文，Aurora，曙光。
　　她的心里也藏着另一片光吧。
　　沈浸还是他的那串数字，0620。
　　他翻开了孟霁的朋友圈，她少言寡语，朋友圈也都是和齐谙的几条，朋友圈名片却是冰岛的黑沙滩。
　　沈浸指了指手机：“想去冰岛？”
　　孟霁应了一声。
　　冰岛的黑沙滩总是能带给她一种寂静感，像是处在世界的尽头，俯瞰万物皆有。

　　两人静静呆够到了十点，孟霁将外套递给沈浸，挥挥手：“谢谢。”
　　沈浸点了下头，没送她，续上了烟。
　　今夜的风着实刺骨，一股接着一股，透着倔劲。
　　沈浸划开手机，十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电话号码，催命似的。他随便点了一个，对方立马接听。
　　“喂？”沈浸刚吸过烟，声音带了些嘶哑。
　　“小浸啊，这都几点了，该回家了……”传出来的是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是他的后妈，也就是沈繁的第二任妻子，胡丹。
　　沈浸烦躁的踢了脚海边的沙石：“管你什么事？”
　　女人似被哽住了喉，没再说，转身将手机递给了旁边的男人。
　　那男人声音粗混，挽着袖子：“沈浸，你可长大了哈！怎么对你妈说话呢！”
　　“她是我妈吗你就说？我问你这几年你看过她吗？！”沈浸吼完就挂断电话，带着怒音。
　　海浪愈加汹涌，卷着白沫，滚上岸边，海风粗暴的掠过他的碎发。
　　沈浸捡起一块石头，纵身一抛，扑通一声，石子溅起涟漪的水花，沉入海底。
　　他在海岸留下脚印，从长荷街的侧边跨步离去。沈浸还是没赶着回家，去了淞城最大的墓地。
　　悬月挂在天上，周边压过来一层黑云。野草窸窸窣窣，听的人心里直发慌。
　　沈浸抹去一块碑上的尘灰，蹲了下来。碑上的是一个女人的照片，三十出头，花容月貌。
　　“妈，对不起啊，几个月没看你了。”沈浸苦笑，摸了一下照片。
　　“你应该不疼了吧？对吧？”
　　沈浸的生母叶琳婉是在一场车祸去世的，她带着五岁的沈浸出去游玩，却坐上了酒驾的司机开的车，当场死亡，车祸的那一刻她还紧紧护着臂弯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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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更了，嘿嘿
想看发催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