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夏野姜姜

2、关于夜

　　愈冷，繁星似有似无。
　　淞城临近黑暗，沈浸的夜生活也将开始。
　　打完架后，沈浸回离学校比较近的别墅简单包扎了下，冲了个澡，随后套上外套赶去了淞城最大的娱乐中心。
　　那里霓虹遍布，灯火通明，消费量极高，待着玩的全是富家的少爷小姐。
　　等沈浸到时，门口站了两人，穿搭都不差。
　　陈鸣第一个看到沈浸，说着就搂了过去：“浸哥，我的好哥哥！”
　　沈浸斜头一弯，躲开了他张开的手臂。
　　眼神依旧淡然。
　　陈鸣受挫，望向了靠在柱子上的张赫成。
　　张赫成毫不礼貌的翻了个白眼：“别TM恶心我。”
　　仅有陈鸣受伤的世界达成。
　　沈浸抬眼，看向了游乐街区。
　　“玩什么？”
　　陈鸣双手插兜，又回归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玩台球呗，帅哥都爱玩台球。”
　　……
　　沈浸没废话，进了台球厅，推开了陈鸣早预订好的包间 。
　　待看清里面时，沈浸的眉头不禁蹙起。
　　“怎么还有女的？”
　　陈鸣揉了揉头发：“她俩非说自己也要玩，我也没法，就带来了。”
　　“下次再带，你滚出去。”说罢，沈浸抽了根台球杆出来。
　　陈鸣撇嘴，摇头晃脑的搬了个凳子坐在了两女生旁边，张赫成挑了挑眉：“兄弟还是抵不上美女呗。”

　　此时，许梦梦拽了拽陈鸣的衣袖：“陈鸣哥，你真的把沈浸约来了？！”
　　“对啊对啊，陈鸣哥你好厉害！”王献在一旁附和。
　　陈鸣剥了个橘子塞进嘴里，鼓囊囊的，边嚼边说：“以后这事别找我了，伤害太大，我浸哥都不理我了。”
　　许梦梦直附和，随后拿起了手机滑动，点开了微信界面，第一位置顶就是李璐漫。
　　她毫不犹豫，给李璐漫发去了一大串消息。
　　【漫漫！我见到沈浸了，好激动！】
　　顺便偷拍了一张沈浸正在休息的照片发了过去。
　　台球厅的灯光从他的背身打过去，侧脸清晰，鼻梁高挺，死水般的眼睛正紧盯着台球桌。
　　在李家别墅的李璐漫不禁发出一声尖叫，腾地从椅子上站起，发出很大的声响。
　　【梦梦你也太厉害啦！快快快，位置发我！】
　　她转身奔向衣柜，精心挑选了件小香风连衣裙，还搭配了外套，看起来楚楚动人。
　　李璐漫提上自己的小皮鞋，极速冲出门口。
　　“爸妈，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哎！漫漫注意安全。”林茵正在沙发上看杂志。
　　“知道啦！”
　　李璐漫出去一刻也没停歇，约了一辆出租车，向淞城最大的台球厅出发。
　　到达预订的包间后，李璐漫还细心的擦拭了下涂出嘴角的口红.。
　　正当她小心翼翼拉动门把手，却只瞧见了正往外走的许梦梦和王献。
　　她一把按住了许梦梦的肩膀。
　　“你们干嘛去？沈浸呢？他不是打台球呢吗？”
　　许梦梦耸了耸肩：“他突然就生气了，撂下台球杆就走，吓我一跳。”听罢，李璐漫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亏她还收拾的那么精致。

　　就在刚才，沈浸就差一球进洞，许梦梦的闪光灯却闪了他一下，球直接打偏。沈浸今天和别人打了一架，本来心情就有点不爽，再有这几个女的碍眼，他怒气值直接冲上顶峰，拉开房门就走。
　　张赫成知道沈浸心情有点儿不对了，拽着陈鸣的衣领就追沈浸，还撂下一句话：“你俩玩你俩玩，我们先走一步。”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摆钟滴答作响，越发加重林茵心里的担心。
　　她转身上了二楼，叩响孟霁的房门，低闷的声音传来：“孟霁，出去找一下漫漫。”
　　孟霁熟练地放下耳机，套了件灰色的薄外套：“好。”
　　林茵让她找李璐漫不是一次两次了，孟霁以前会先给李璐漫打电话，但后来李璐漫嫌她烦，直接将她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而林茵，完完全全是因为懒。
　　孟霁套鞋，拉上了外套拉链，领子直盖她修长的脖颈。
　　因为今天的阴雨连绵不断，马路牙子都散发着雨季的腥味，淞城别墅区及其冷清，惟有路灯在氤氲的水汽下投出一片暖黄。
　　孟霁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嘴里呼出淡淡的白气，天逐渐转凉了。

　　沈浸就漫步在这样的大街上，他甩开了张赫成和陈鸣，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脚还不停的踢着路上圆滚滚的小石子，它们卑微且渺小，任由他处置。
　　沈浸还在为今天的事不满，随后用力踢向了脚边的石子，看着石子越飞越远，他的心情才好了些。
　　本来石子还能再飞，却不料被一截匀称的小腿挡住了。
　　沈浸抬头，面前的是带着帽子的孟霁。
　　她长发披肩，眼底荡漾着一泓水色，明亮又清澈，但她还是并不怎么笑。
　　“下次注意点。”孟霁开口，音色如楼上清风，万山间明月。
　　“哦。”沈浸回应。
　　正当两人准备擦肩而过时，孟霁身上的雪松香又恍的让他想起了什么。
　　“孟霁。”
　　孟霁回头，晚风吹过她的发梢。
　　“老子创可贴过敏。”
　　“那关我什么事。”孟霁还以为多大点屁事，转头就向前走去。
　　……
　　沈浸更气了，继续踢刚刚被挡住的石子。

　　孟霁找过了李璐漫都可能待的地方，但都一无所获，正当她悻悻离去时，街角又传来噪音。
　　几个男的正围着一个女同学。
　　她好像是一中的，孟霁见过她几次面，长得乖乖的，一脸人畜无害。
　　几个男人五大三粗，全是糙汉样。
　　他们眼睑丑恶，不时搓搓手：“小妹妹，这么晚不回家还在街道逗留什么啊？要不要和哥哥玩？”
　　那个女孩眼睛积满了泪，水汽蒙了眼。
　　“我马上就回家了……”
　　“回家又咋滴，你现在不是还在街道嘛！”糙汉丝毫不饶人。
　　孟霁恶心的想反胃。
　　她从垃圾堆抽出了根趁手的棍子，挥了两下，护在了女孩面前。
　　“别拿你那脏手碰她。”
　　“哦呦呦，又来一个清秀小妹妹，想要和哥哥玩吗？”几个男的更兴奋了。
　　“我已经报警了，要有点自知之明，现在应该跑了。”孟霁没有惧怕，语气平淡，像是正常和人说话。
　　几个糙汉本来不信，但身后的警笛声还是迫使他们紧张了起来。
　　“小妹妹，玩得挺溜。”几人感慨，后撒腿就跑。
　　孟霁这时才扔下了手中的棍子，轻轻抱了下女孩。
　　“别怕。”
　　女孩泪眼婆娑，手上还抱着一大堆资料书。
　　“谢谢……”
　　孟霁摇摇头：“以后早点回家，别在外逗留，最近骚扰女孩的人很多。”
　　女孩点点头，她的腿到现在还在哆嗦。
　　红蓝的灯光闪烁，照亮了街边的一片天地，警察过来调查好情况后，安抚了下女孩。
　　而孟霁已经扬长而去。

　　等孟霁回到李家别墅时，房子已经黑漆漆的了，看来李璐漫回家了，她的屋子透出微弱的光。
　　孟霁叹了口气，轻轻回到了自己房间。

　　隔日，清露抓住残枝，摇摇欲坠。
　　孟霁昨晚睡得有些许迟，今天一直在犯困，头总是不自觉的下低。
　　在课间之余，她总算有了闲暇时间来补眠，双臂摆在课桌上，头伸进臂弯。
　　在梦里，她看见了小时爬过的桑树，还被树上的桑椹吓了一跳，而爸爸妈妈正在下面围着方桌谈论着将来。
　　再往后，桑树轰然倒塌，她被狠狠的摔了下来，手上流出暗红的血，而妈妈逆着光，仅给她留下背影……
　　孟霁想要拼命呼喊，但嗓子嘶哑，妈妈两字始终没能出口。
　　薄汗蒙上了额，无力的窒息感涌上心头，正当她想再次尝试时，咚咚声却将这梦敲成了散落的碎片。
　　孟霁抬眼，黑板上的时钟照样在走，反射的明光刺着双眼。
　　还没有上课。
　　“你好……孟霁。”一个轻微的声音传来，孟霁定睛一看，是她昨晚帮助的女孩。
　　女孩今天回归了在学校的乖巧模样，黑框眼镜遮住了半张脸，脸颊粉扑扑的，看起来有点紧张。
　　“感谢你昨天帮我……”
　　“没事。”孟霁回答得简洁又干练，不料更加重了女孩的紧张感。
　　她微微伸出手，紧闭双眼，头低得快挨上胸膛。
　　“我叫齐谙……是隔壁（4）班的，我可不可以，想和你交个朋友。”
　　齐谙本想说我想和你交朋友，可不可以的，但她实在太紧张了，话说完半分钟后才意识到自己说反了。
　　孟霁看着女孩的娇羞模样，也同样伸出了手，握住她的手。
　　“好啊。”
　　齐谙对突如其来的握手有些不知所措，另一只手还紧紧拽着衣角。
　　“那……我可以叫你的小名吗？”齐谙壮大自己的胆子，试图平视她。
　　“你可以叫我初初。”孟霁平静又冷淡，眼里却划过一抹哀色：“我妈生前这么叫我。”
　　齐谙听后，嗯啊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初初？”
　　“嗯。”孟霁出声回答。
　　齐谙嘴角也终于勾起了一丝弧度，在确定真真实实和孟霁交到朋友后，她才安心地回到了自己班。
　　在上课铃打响之际，孟霁发现自己的桌角静静躺着一个红绳，上面缀了一个用木刻成的兔子。
　　应该是齐谙的吧。
　　孟霁没想到，刚交上朋友，马上又要碰面了。
　　这节课上完就是大课间，由于雨天路滑，学校就没让学生上操，仅在教室休息，严禁追逐打闹。
　　孟霁手里攥着红绳，转个弯就到了（4）班门口，里面鸡飞狗跳，全是打闹的学生。
　　学校的制度对狗都没用。
　　孟霁找准了齐谙的座位，她正在写作业，眼神都认真了三分。
　　孟霁轻拍了下她，齐谙吓了一跳，身体还跟着颤了两下，待看清是孟霁后，她的脸又唰的变红。
　　“初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齐谙摘下了眼镜。
　　孟霁将手张开，红绳显在眼前。
　　“你东西掉了。”
　　齐谙看到，惊了一下，立马拿走了红绳：“谢谢！我刚刚还说我红绳怎么不见了，本来还很焦急，因为这是我外婆送我的……”齐谙用手摸了摸上面的小兔子。

　　“m的，操场凭什么不能打篮球啊？”一声吼叫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孟霁向前门看去，是正抱着篮球的沈浸。
　　后面还有一大堆人跟着他，个顶个的高。
　　“浸哥你消消气，昨天刚下过雨，操场还是湿的……”
　　“是啊是啊，浸哥我们明天再打，不差这一会。”
　　沈浸没说话，不打算和他们计较，准备回自己座位。
　　由于桌子与桌子间隙太小，两人过时还得背身，沈浸是贴着孟霁背部过去的。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卫衣，里面叠穿的，富有层次感。
　　孟霁能明显感受到沈浸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痞劲。

　　齐谙看向摆钟，随后拉了拉孟霁的衣袖：“初初，马上上课了……”
　　孟霁也发现时候不早了，浅浅的回复了声好，还给齐谙笑了一下。
　　齐谙的心猛地抽动，孟霁本身长得好看，笑起来简直有种破碎美人的美感。
　　她为什么就是不爱笑呢？

　　孟霁刚准备出门口，就被人撞了一下，她只感觉到微微吃痛。
　　“唉，同学，不好意思啊。”浑厚的嗓门传来。
　　孟霁摆摆手，表示没事，而后出了高二（4）班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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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量好少，像我日渐稀疏的头发……